读《红楼梦》：小人物的恶，同样可怕

作者：李大奎

《红楼梦》写了许多大人物的恶，最突出的如任过大司马的大反派贾雨村，为人处世不仅忘恩负义，还落井下石，简直臭名昭著，连平儿提及他就直骂＂什么村的野杂种＂。

可以说，像贾雨村这样的大奸大恶，其反派行为直让人后背发凉。这样的恶，直接颠覆了正常人最起码的＂三观＂，十分可怕。

不过，书中也写了一些小人物的恶。他们的恶劣行径，并不亚于贾雨村之流的大奸大恶，也有极大的破坏力，亦不容忽视，同样可怕。

就拿书中以下四个小人物作为典型予以说道说道，从中可得到一些警示。

一、用巫术害人的马道婆

马道婆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红楼梦通灵遇双真＂。

书中写她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可以经常出入贾府。然，就是这样一个满口阿弥陀佛的出家人，却招摇撞骗，常干着谋财害命的勾当。

贾环推倒油灯烫伤贾宝玉的消息被马道婆知道后，她当即赶来，表面上向贾母请安说是关心看望宝玉，借机却忽悠贾母给出每天点五斤香油的油资钱，请她在大光明普照菩萨那里点海灯祈祷，以保佑贾宝玉免去灾难，早些康复。

这是马道婆第一层明面上的坏。唯利是图的她为了钱财，堂而皇之利用熟人贾母心疼宝贝孙子的心理，巧舌如簧地骗得善款，至于她后来是否去佛前装模作样地为之祷告，鬼才知道。

更恐惧的是，马道婆还有让人心寒的另一层面的坏。她忽悠贾母后，又跑到赵姨娘那里，察言观色，公然挑唆，暗中使用不耻的＂巫蛊之术＂，差点平白无故让王熙凤贾宝玉两人上了西天。

说王熙凤歹毒，有可能得罪了她，有些牵扯勉强说得过去，那贾宝玉可是人蓄无害的＂暖男＂，还是她的干儿子，可恶人马道婆依然不在乎，一点也不讲人伦天理和道德良知，只为了骗取赵姨娘那点可怜的＂体己＂物资，就使阴招，叫蠢笨的赵姨娘使用她随身携带的两个纸人，写上熙凤宝玉的生辰八字后，便在几处指定的穴位处贴上鬼脸，再悄悄叫赵姨娘将它送到熙凤宝玉处。

一切就绪后，马道婆就邪魔外道地作法陷害熙凤宝玉，二人立马先头疼，接着发疯，最后奄奄一息。

这个小人物马道婆，你说阴毒可恶不？她一边向贾母说好话，可以捐善款在佛前点海灯保佑贾宝玉；一边蛇蝎心肠地利用赵姨娘痛恨贾宝玉熙凤的心理，转背便使小人伎俩无所顾忌地下黑手……。

可以说，马道婆实属从头坏到脚的恶婆子，她这样的恶人，可怕不可怕？当然可怕，因为她表现得左右逢源二面三刀，不像坏人的样子，让人不易觉察。无怪乎脂砚斋直接批她为＂贼婆＂，让读者铭记。

二、馒头庵的净虚老尼

净虚老尼的恶主要出现在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这位心肠同样歹毒的出家人，比之马道婆更甚。

她表面上以出家人的慈悲之心托身于馒头庵，实际上更为可恶可鄙，为了一己私利简直贪婪到无耻的地步。

在张金哥退婚案子中，她的恶行表现得尤为明显，可以说是两边通吃。

先拿了看上张金哥的太守小舅子的钱，再拿了张金哥父亲张财主的钱，通过激将法，拿出三千两银子让争强好胜的王熙凤用以权谋私的手段，威逼原与张金哥有情的守备之子主动退去婚约，硬生生强行拆散了这段好姻缘。

使得无奈的张金哥自缢而死，重情的守备公子也投河身亡，双双魂归地府。

你看，净虚老尼的恶有多可怕？明面上打着出家人的幌子表现得大慈大悲的样子，暗地里干着不怕阴司地狱报应的作恶使坏行当，靠着一张利嘴，公然藐视王法，直接包揽词讼，就让守备与张财主两家乖乖就范。

其厉害之处在于她的老于世故，不显山不露水地抓住＂一人托两府＂的女强人王熙凤争强好胜而又满不在乎的软肋，说动她为之办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做这样的事，罪孽很大，会遭天谴的。

可净虚老尼这个出家人对此并不意，一切唯利是图，还善于深度揣摩人性，三言两语就套住了精明的王熙凤。可见，这个小人物实不简单，她的恶，也让人防不胜防，尤需警醒。

三、拐卖英莲的人贩子

拐卖英莲的人贩子，在《红楼梦》第一回中便出现，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虽说书中仅是一语带出，后来又在第四回借门子的嘴作了进一步的介绍，说他将英莲拐去抚养，到十二、三岁时，先卖给冯渊，后又卖给呆霸王薛蟠，打算卷走两家银子后一跑了事，不料被薛蟠发现，将他＂打了个稀烂＂。

人贩子的恶就此打住，不再赘述（他之后被贾雨村＂按法处置＂）。

然，这个伤天害理的人贩子带来的恶效应，却影响深深。且不说他拐走小英莲此举直接导致甄士隐一家命运反转，就此走向不幸陷入悲惨的境地，还产生＂蝴蝶效应＂的是，泯失人性的人贩子将长大的英莲先后卖给冯渊和薛蟠两家，造成两家争斗，由此带来一系列更恶的恶果。

小乡宦背景的冯渊那是家大业大的皇商薛家对手，直接被薛蟠纵使恶仆打断了气，抬回家没几天就呜呼哀哉。

也就有了书中经典的章回＂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财大气粗的薛蟠最终不过是出了点烧埋银子了事，还顺理成章将甄英莲纳为妾室。后来薛蟠的妹妹薛宝钗便将她改名为香菱，又有了书中有名的＂香菱学诗＂这一让人心疼的情节。

但单纯善良的香菱悲惨的命运并未结束，薛蟠娶了＂河东狮吼＂夏金桂为妻后，这位可恶的泼妇并没有善待她，将她改名为秋菱后百般刁难，竟折磨致死（续书说她是难产而死）。

可见，小人物人贩子之恶实属罪不可赦，其伤尽天良的做法可谓触目惊心，更需警醒。

因为他们＂下三滥＂的恶行带来的伤害，根本不亚于＂三姑六婆＂之类歪门邪道所带来的危害，其负能量之大，造成的恶果之重，同样是凄惨而又沉甸甸的。

所以，面对小人物的恶，不妨＂毁僧灭道＂的同时，也要提防人贩子之流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下三滥＂丑恶行径，方可海晏河清还我朗朗乾坤。

四、送＂护官符＂的门子

送＂护官符＂的门子，也就是《红楼梦》第一回中一语带过的小沙弥，他所在的葫芦庙因与甄士隐的府上毗邻，又因那时穷困潦倒的贾雨村暂住在葫芦庙卖文为生，所以有了交集的他们三人后来才有了世事难料的悲剧。

因葫芦庙＂炸供＂后不复存在，门子便蓄了发几年后转投应天府，当上门子这样的一个小小的衙役后，就失去了出家人的悲悯情怀，在冯家状告薛家一案中，明知薛蟠仗势抢得的女子英莲就是昔日邻居甄士隐的宝贝女儿，却没有同情之心，没有仗义地伸出援助之手。

这时候说门子心中有所害怕，不敢帮忙，尚可理解。

然，让人痛心的是，贾雨村复出当上应天府尹开堂审理此案时，知内情的门子却公然违背良知使出浑身解数向贾雨村献计献策，还拿出金陵省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的＂护官符＂，力主贾雨村徇私枉法，可道貌岸然地偏袒行凶作恶的薛蟠，以讨好正在势头上的贾家王家，获取青云直上的门票。

门子此番使恶的用意，无非就是投机取巧，傍上大树贾雨村后好乘凉，借以捞取好处谋得上位的机会。

至于道德不道德，合法不合法，莫管！

可见，小人物门子的恶，有伤社会的正常秩序，严重影响执法环境，直接导致世风日下。这样的恶，哪容小觑？像门子这样不讲良知不讲法治，只一味扒高踩低欺凌弱小的钻营行为，酿成不正之风，只会把一个地方弄得乌烟瘴气，社会谈何风清气正？也就没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

所以，送＂护官府＂的门子，虽是不显眼的小角色，但影响很坏，也需关注，对其恶行，得露头就打。

综上而言：忽悠贾母用巫术害人的马道婆，馒头庵包揽词讼两边通吃的净虚老尼，泯失人性拐卖英莲的人贩子，送＂护官府＂不讲良知的门子等等，他们的恶，虽说登不上大人物贾雨村之流的大奸大恶场面，但一样的可怕，所带来的恶果同样惊世骇俗，细思极恐，当鉴之。

是为记。

【作者简介】李大奎，七0后，法学学士，贵州湄潭人，文学与历史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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