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仅有3万余用户的云计算服务,成为了2022云栖大会上最“迷你”的新产品。“在乡村,老师同学们不仅是在使用服务,更创造了非常多的惊喜。”阿里巴巴董事会主席张勇说。
30719个云电脑
位于浙江淳安的枫树岭镇中心小学覆盖了下姜、大源等16个山区村落的生源。一年多前,校长姜建军接收到两个撤并村办小学的学生,总是很沉默的江浩,就排在新生人流中。整个学校70%的学生是留守儿童,他们每周五天居住在学校,学生之间差距最大的课,是校德育主任王文啸兼任教学的“信息科技”。
2022年,教育部试行新的义务教育信息科技课程标准,从三年级提早到一年级开设这一课程。到五六年级时,学生要能实践数据处理、人工智能、物联网等内容。“可能难以想象,像江浩一样10岁还没太用过电脑的学生挺多。”王文啸记得,一堂信息科技课,全部完成开机可能就需要3~5分钟。去年秋天,老师们连续两个晚上不休息,把过去的几十台电脑,从老校区搬到了500米外的新校区。
而在210公里以外的杭州,早在1998年就成为教育部信息技术示范学校的学军小学,计算机老师胥彤则有着另外的烦恼:“学生更熟悉手机上的游戏、视频,对电脑更多的工具属性,其实非常陌生。”
同样是在一年多前,在阿里巴巴工作10年、驻扎河北青龙县三年的刘琳拍摄了一段视频:教室里一半电脑无法开机,另一半生产于2007年,使用已经停服的WinXP系统,开一次机需要3分多钟。
基于这些原因,在2021云栖大会上,张勇公布了“少年云助学计划”,建设云电脑机房支持欠发达地区乡村学校,以工具普惠促进教育公平,更早激发数字创造力。
至2022年10月,来自数据中心的计算力已奔流到了山区、海岛和高原的64所乡村中小学和职业学校。根据少年云项目公开资料,项目替代的2778台教室设备,其中76%生产于5年前。而目前30719个云电脑让学生人手一个账号,新学期的学生编程量预计比过去多300%。
100所学校的小样本
2021,姜军建收到了一份调研问卷,内容包括学校电脑的生产时间、专职信息科技老师数量、教室基本设施、学生来源结构等。
“我以为和过去一样,会收到一车捐赠的新电脑。”姜军建记得,那天他们只等到一个人,头衔叫解决方案专家,对方关心最多的是:校长是不是愿意在信息科技课上投入老师,以及有没有乡土特色课程适合数字化。
类似的学校田野调研,涉及浙江、河北、青海、广东等地的100所学校。少年云项目组、志愿者在各地教育厅局的帮助下,整理的几条共性情况包括:
在乡镇和村一级学校,学生结构大致是留守儿童50%,打工子弟30%,有专职信息科技课老师的学校不到5%。一些学校是计算机老师兼任别的学科,更多学校是招不到或留不住相关学科的老师;没有IT运维人员、缺少预算,县里除了下发期末抽查,难以实时获取日常实际授课情况;每个学校都存在课时被占用的情况,每周一节40分钟的信息科技课,学生经常没时间上手,虽然教材很丰富,但考试内容主要是记忆概念;城乡差距显著,省会城市的孩子在学编程,村里的同龄人还不太会打字。
张勇了解情况后,建议团队第一年集中把100所学校做好,以完成最小可行性验证。这可能是阿里巴巴用户年龄最小、目前日活用户最少的云计算产品,相比今年建设的全球最大、每秒12亿次浮点计算的智算中心,这个几十亿分之一的项目,参与专家来自众多团队,复杂度也并不低。
云电脑是2020年发布的一种重新分配云端之间计算资源的架构——无影。当时,阿里云总裁张建锋手举一张名片大小的金属卡片,它接上屏幕,就能更快完成大型设计渲染。第二年,团队又推出了一体机形态,看上去就是一台超薄显示器;同时,一个云电脑已经可以在任何系统的终端或网页上运行。
姜军建和杭州学军小学校长张军林2022年春节前在杭州一起详细讨论云机房的形态。信息科技课标要求尝试“项目化学习”,最终大家讨论出,教室采用六边形桌;项目受益方99%是乡村学校,也可以有1%的省市标杆学校;让师生相互看见、共享资源;还能用更丰富的课堂需求,验证云电脑是不是真的先进。
200多项功能更新
2022年3月开学,第一批少年云机房建成两所,分别在学军小学和枫树岭镇中心小学。江浩所在班全体学生进入教室时,40多台一体机已经5个一组在寒假期间装好。王文啸问,你们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有学生抢着回答:“没有机箱了!一点也不卡了!每个人都有账号!”
枫树岭镇中心小学的机房过去并不是一个高频使用的教室,由于电脑长期不好用,有时候只能干讲课本上的内容。新来到这所合并小学的大多数学生,过去学到的计算机知识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再用上。“五年级时有一次编程课,但是已经一年没有再用过相关内容了。”江浩回忆道。
第一次看到云电脑,是王文啸老师用教师机帮所有人“秒开”的桌面。当退出桌面后,同学们发现需要用学号、首字母和密码登录,但面对眼前的标准键盘,许多人非常艰难地寻找按键。几分钟前的兴奋喧哗,一下子被寂静所替代。
一位小年云项目组成员在当天进行运行复盘时写道,我们希望云计算可以一下子带来改变,但现实是,我们设计的产品可能还是门槛太高了。无影硬件团队也很快接到反馈,23.8寸的一体机屏幕,对学生似乎太宽了。
一周多以后,学生在桌面上可以看到一个悬停的按钮:我是产品经理。每个人都可以随时进入,对今天的体验打分,提出任何意见。项目团队专门给所有老师发消息,请大家不要鼓励或限制学生输入内容,一切自然发生。有500多位学生在早期提供了意见。
按照浙江省的教材计划,学生从五年级开始会接触图形化编程软件。江浩终于有机会再次打开编程软件,他一开始说,“我有点忘了”,但看到积木和图形的一刻,又很快尝试起来,慢慢放上几条鱼、水草,再画一个大海……没过多久,他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那是属于孩子的独特视角。王文啸检查作业时看到,水草很小,鱼边游边变得巨大和鲜艳,最后占满了整个电脑屏幕,“没看到他做的这个游戏,老师可能永远无法了解,内向的孩子心里有这么热烈的世界。”
张勇在云栖大会演讲中介绍了这位“小小程序员”。因为每周只有一节课,学生可能只有20分钟的练习时间,江浩家里有一台亲戚的老电脑,他开始周末也登录自己的账号,把做了一半的程序继续下去。
一个多月后,王文啸觉得时机到了。他让江浩站在自己的电脑前,把自己的程序推送到每一位同学屏幕上。江浩非常害羞,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互相拽着,说话声音很轻,王文啸问一句,他说出一两个字。一个月后,江浩站在了讲台的大屏前,他打开了一个外太空画面,蜘蛛在不规则地运动,用户控制着一只猫,需要实时躲避。在全班面前,江浩开心地张开了手臂。“他说的有些编写方法,我也没有想到。”王文啸说。
“五一”劳动节前夕,兼任信息科技课的语文老师徐丽婷正在教学生用幻灯片工具制作贺卡,学生高盼盼突然说,我想把贺卡送给妈妈。徐丽婷立即想起了许多家长的反馈。学生回到家里,父母给老一辈电话时,总是匆匆应答几句。她与王文啸商量后,觉得可以每周三在云机房通话,有一些可以展示的习作,学生会愿意对家长说更多。
根据枫树岭镇中心小学的学生反馈,后续少年云机房的电脑键盘上的字母变成了小写,屏幕尺寸调整到21寸,并内置了一个摄像头。此外,还有200多项功能逐步完成升级。
如果云电脑需要在线升级,老师自己就可以管理几百个云电脑账号,教育局也可以了解资源适用情况。淳安县、柯城区等教育局了解到项目后,主动提出在更多村镇学校试点。目前,有多个地区的教育局以这种架构,尝试建设城市与村镇学校之间的“教育共同体”。
角落里的创造力
少年云的目标是覆盖尽可能多的学生吗?项目组的答案是,“大的、小的都重要”。目前的试点学校,最大的是2000多人的中职学校,最小的是仅有60个学生的村落小学。
从9月新学期开始,青龙县大巫岚镇小学半退役状态的50台电脑,终于完成了替换。校长把大主机和旧电脑安置在了一楼的仓库里,堆成了一座小山。青龙县融媒体拍摄的画面上,学生们正在云电脑上练习写诗。而在不远的西蒿村小学,2010年后就没更新过的机房也变成了新的云机房,孩子们决定要在里面上一节电脑会话课。
舟山群岛之一岱山岛上的岱中小学,大部分学生是省外务工子女,没有接触过计算机课程,全校只有1名专职信息技术课老师。开始在云机房上课后,学生准备参与全市的编程机器人比赛;在衢州柯城新华小学管理的下村校区,由音乐老师兼任的信息科技课,因为云电脑容易管理,反而想出了用电脑学习音乐编曲,在平板电脑上运行云电脑,到山里的草药种植地上开课等点子,甚至还可以对这个百年古村落的老物件进行3D重构。
王文啸和其他少年云试点学校教师在暑假交流时合计,为学生编写一门有关效率的兴趣课。这个想法吸引了在深圳的数码社区少数派的创始人张涛,张涛带着积累十年的各种数字工具效率课程找到张军林,结果这位校长本身就是社区的用户,多方一拍即合。第一门课是理解项目里的时间,对城市少年,项目可能是去参观一次科技馆;对乡村少年,则可能是开始这个秋天的劳动种植规划。
张军林在云栖大会期间分享,在这类共享课程里,乡村学校不是一种边缘、等待的角色,而是在相互共享。乡村学校的乡土是独有的,加上数字化的工具,能有更大价值。他非常期待少年云成为一个社区,让杭州的学生也可以远程看到数字技术和乡村种植、民俗文化的结合。
王文啸觉得,过去的硬件是一种要申请排队的资源,一批电脑旧了坏了,老师只能等待成批次的汰换,很难有精力维护复杂的硬件,而云电脑的计算力不会陈旧,如果遇到问题,立即就有响应,一旦有新的教学想法,在家也可以给几十台电脑瞬间安装应用,成为自己可以创建的一种数字环境。
“这个暑假时,我还在家‘偷偷’登上去,更新了之前的一个小程序。”已经升入初中的江浩说。
来源:《环球》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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