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御史”赵抃为何“夜必焚香告天” ？

作者：许云辉

“琴声寒日月，永留清白在人间。鹤唳彻遥天，常使丹心通帝座，”

一代明君明孝宗如是评价北宋赵忭。赵忭是二十四史中唯一以“铁面御史”载入史册的高官，他历事三帝、五任御史、官至副相，是名垂青史的名臣。

赵忭每日处理完政务后，夜里必定端正衣冠，恭敬焚香祷告上天，汇报白日处理公务情况。遇到不敢开口的事，便引以为戒，从此不再重蹈覆辙。正因为如此严于律己，赵忭才得以流芳百世。

（一）牛刀小试

赵忭“少孤且贫”，含辛茹苦立志苦学，终于考中进士，进入仕途，迅速以公正处理一桩命案站稳脚跟：某犯在大赦前伪造公章，在大赦后偷偷使用，初审被官府以私造公章罪判处死刑。赵忭审核卷宗，认为他罪不至死，改判有期徒刑。犯人感恩戴德，赵忭由此知名。

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士兵因知州不按规定发放军需品，群情汹汹，扬言将发动兵变。知州被吓得像个缩头乌龟，太阳尚未落山便命令紧闭城门。赵忭受上司委托，协助知州处理此事。他在濠州大开城门，“从容如平时”，紧急调拨发放军需品，安抚将士，协调军地关系，使濠州重获安宁。

（二）铁面御史

凭借优异政绩，赵忭被朝臣力荐为纠察朝廷官员的殿中侍御史。他不负厚望，一身正气，“弹劾不避权幸”，被同僚尊称为“铁面御史”。

张贵妃病逝后，宋仁宗追谥其为温成皇后。副宰相刘沆负责监办丧事，忙前忙后为宋仁宗效力，终于如愿以偿升任宰相。因操办丧事便于接触宋仁宗，刘沆升职后依然天天往灵堂跑。赵忭弹劾他身兼二职有伤国体，刘沆只得放弃丧事操办权。

赵忭弹劾 “宰相陈执中不学无术，且多过失”，揭发“宣徽使王拱辰平生所为及奉使不法”，指出“枢密使王德用、翰林学士李淑不称职”，使得这些高官相继落马。同时，他为无辜股被贬的几个正直官员辩护，使他们官复原职。欧阳修等官员厌倦朝廷派系争斗，纷纷请求出任地方官。赵忭启奏宋仁宗：“近来品行端正之士纷纷请求出京任职，像欧阳修这样的贤才，皇上身边所剩无几。这些请求离京者，都是正直无私、不事权贵的贤才。有很多朝臣因他们离开而伤感！” 宋仁宗从谏如流，挽留安抚欧阳修等贤才。赵忭的奏章，使“一时名臣，赖以安焉。”

（三）三入蜀郡

赵忭首次入蜀，出任益州转运使。他匹马入蜀，仅携一琴一鹤。行至成都郊外一条江时，见江水清澈透明，毫无杂质，于是立下誓言：“吾志如此江清白，虽万类混淆其中，不少浊也！”这条江从此被称为清白江。

“蜀地远民弱，吏肆为不法”，大小官员们公开请客送礼，公款吃喝。赵忭深恶痛绝，“以身帅之”，针对奢靡沉疴制定出有效措施并强制执行，终于使“蜀风为变。”他体察民情，足迹遍布穷乡僻壤，使“父老喜相慰，奸吏竦服。”

赵忭第二次入蜀时，已是宋英宗指定的成都知府。“其为政，善因俗施设，猛宽不同。”他首次治理蜀地时，对聚众组织迷信活动者“治以峻法。”这次遇到同样情况后，他根据实际情况变化，采取“以宽为治”方针，在所有人都认为组织者们难逃一死时，宣判道：“大多数人没有其它罪行，只是骗取酒食，罪行不算严重！”他只处罚首恶分子，将其他人全部释放，“蜀民大悦。”宋英宗闻讯非常欣慰，褒奖道：“赵抃治理成都，施行中和之政，朕心甚慰！”

赵忭第三次入川，已经是宋神宗时德高望重的资政殿大学士。当时，成都因戍卒纠纷，闹得人心惶惶。宋神宗谦恭地请求赵忭入川：“赵先生，朕知道从未有过朝廷命官直接下放成都的先例！您能为朕破例一行吗？”赵忭慨然应允，得到宋神宗相机行事特许后，动身西行。

赵忭下车伊始，首先解决戍卒闹事问题。他找到领头闹事的卒长，语重心长劝说：“我们俩年龄相仿，都应该承担起各自的职责。我单身匹马入蜀，职责就是替天子镇抚一方。您身为卒长，职责是清廉戒惕、谨慎威严地统率士卒。您替我转告士卒们，他们戍期满后，一定会得到应有的钱财回家。让他们多为妻儿考虑考虑，既能为国戍边，又能挣钱养家，岂不是两全其美？”卒长广为宣传后，戍卒们“喜转相告”，没有人再敢闹事，由此“蜀郡晏然。”

有人诬告赵忭在蜀地纵容叛党，居心叵测。朝廷调来审讯记录，立刻真相大白。原来，蜀地有人伪造和尚的度牒行骗，被人告发企图谋反。赵抃认为纯属小题大做，便未将案件移交司法者，直接将原告被告一起从轻发落，由此被政敌诬告。朝廷根据审讯记录，得出赵忭的判决符合法律的结论。

茂州少数民族抢掠边境后，畏惧官府征讨，主动请降。他们按照本民族风俗，想杀死一个奴隶来取血为盟。赵抃命令他们释放奴隶，改杀牲口，众人“皆欢呼听命。”

（四）朝廷栋梁

在朝廷，赵忭恪尽职守，刚正无私。他指斥在宫中炼丹的妖道，上书二十多次弹劾勾结宦官得以升迁的高官。在奉诏检查大名府府库时，遭到前任宰相贾昌朝阻挠。贾昌朝时任大名府知府，派人阻拦赵忭：“以前巡视的监司，从来没有检查我库藏的先例！” 赵抃不让步：“此地不查，其他地方怎么服气？” 贾昌朝很不舒服，又无可奈何配合检查。

朝廷曾诏令大名府招募大量义勇乡兵，大名府迟迟未能完成招募指标，官吏因此受到处罚者高达八百余人。赵忭此行，还奉诏督责此事。他通过实地考察，回报宋仁宗：“河朔地区连年丰收，衣食无忧，所以乡民应募积极性不高。臣恳请从宽处理那些因此受罚的官吏，让他们在农闲时加紧完成任务。”宋仁宗允许，免除所有官吏罪名。官吏们感恩戴德，农闲时加班加点工作，顺利完成招募任务。

宋神宗即位后，将赵抃从成都调回朝廷执掌谏院，并向群臣解释：“依照惯例，近臣回京定会担任要职。但朕想让赵忭充分发挥仗义执言的优点，以采纳他的正确主张，因此只好大材小用。” 当赵抃谢恩时，宋神宗道：“朕听说您匹马入蜀，只带一琴一鹤，为政宽松平和。相信您担任谏官同样出色！” 不久，赵忭被破格擢升为副宰相。他感念宋神宗知遇之恩，披肝沥胆随时密奏朝政不妥之处。宋神宗极为重视，时常“手诏褒答。”

王安石主政后，赵抃因与其政见不合， 请求外放越州（今浙江绍兴）。适逢“吴越大饥疫，死者过半。”赵抃动用一切手段救灾，“疗病埋死”，保全生者，被百姓称为救星。

赵忭薨时，“年七十七。赠太子少师，谥曰清献。”

赵忭忠厚淳朴，喜怒不形于色。他一生不置家产，不随波逐流养歌妓。他出资为兄弟之女及其他孤女三十余人置办嫁妆，抚恤孤寡贫寒人家更是不计其数。他在地方上的政绩尤其为人称道，以致宋神宗每次训导后任者时，都要求他们把赵忭当做楷模。名相韩琦对赵抃心悦诚服，夸赞他堪称世人表率，自己自愧不如。

苏轼盛赞赵忭兼有战国魏国贤士东郭顺子之清廉、春秋时鲁国孟献子之贤德、春秋郑国子产之行政能力、春秋晋国羊舌肸（xī）之敢于直言，几乎接近完人。评价虽然有溢美之嫌，但赵忭的确是“其仁足以示天下......其法足以传后”的一代楷模。时至今日，他的慎独态度和工作能力，依然值得今人学习！

【作者简介】许云辉，男，1984年7月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且于同月入职杏坛,2022年10月退休。曾出版专著两部，在省级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文章近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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