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时期,浙江有户李姓人家,很是富有。独子李子瞻一表人才,文采非凡,更是惹人羡慕。
李子瞻有一妻一妾,两个女子都是美艳娇柔,但为了自家在河南的生意,婚后不久李子瞻还是抛下妻妾,远赴河南。
这一走,就是三年。两个女人在家可谓是望眼欲穿。
这天,李子瞻终于回来了。家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李子瞻精神萎靡不振,整日嗜睡,东西也不怎么吃得下。李老爷赶紧请来郎中诊断。郎中只说可能感染了风寒,其它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李子瞻越来越没精神,李老爷接连请了几个郎中开药都无济于事。
李子瞻回家十多天后,竟莫名其妙的死了。李老爷痛失独子,伤心欲绝。一妻一妾也是难过非常。但人已经去了,李家只得把李子瞻风光下葬了。
再说河南农村有户人家,很是贫困。男人金生贵,三年前说他要到省城去挣钱,不想一辈子这么穷。这一走就是三年,只留下妻子杏花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家艰难度日。
三年里,金生贵没有回来看望过妻子和儿子。也没有托人给她们带过银子回来。
这天,金生贵突然回来了。回来的第二天,杏花叫他,他却好像不认识一样,盯着杏花看半天,表情呆滞。有时自己一个人喃喃自语。
杏花心疼丈夫,想着丈夫定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挣钱,在外面受了很大的打击才这样的。于是杏花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银两,去请郎中来给金生贵开药。郎中说金生贵这是疯病。
吃了汤药的金生贵丝毫不见好转。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本来在床上酣睡的金生贵突然大叫着醒来。
杏花慌忙进屋,金生贵惊慌的问她:“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杏花说道:“我是你的妻子杏花呀!”
话音刚落,金生贵就气愤地“呸”了一口,大骂道:“住口!我的妻妾美艳无比,怎会是你这个黄脸婆!”杏花闻言,继续解释,又把儿子拉到金贵生面前,说:“你不认我可以,难道连亲生儿子也不认了吗?”金贵生瞟了儿子一眼,厌恶的把儿子推开,一个劲的说“这是哪里?我怎么到了这里?”
杏花哭着去找来邻居,想让他们作证,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
邻居们来后,发现金生贵说话的口音都变了,虽然能勉强听懂,但完全不是当地口音了。
一个邻居上前问金生贵:“你既然说你不是杏花的丈夫金生贵,那你说你是谁呢?”金生贵说:“我怎么可能是她的丈夫!我的家在浙江余姚县,我家有良田千顷,门店数间。家中还有父亲和一妻一妾。我记得我在睡觉,怎的醒来就到了这穷乡僻壤之地!”
杏花打来一盆水,对金生贵说:“你自己照照看,你是不是金生贵?”金生贵朝水里望去,吃惊得大叫起来:“我怎变成这模样了?”
金生贵懊恼不已,说完就要走。杏花死死拉住他说他就是她的丈夫,化成灰她都认得。
两人僵持不下,邻居们只好陪着杏花把他带到县衙,请县令老爷明断。
县令听完,也觉蹊跷。金生贵则哭术县令让他早日回浙江余姚的家。
县令想了想,问杏花金生贵可认字?杏花和邻居都说,金生贵自幼家贫,大字不识一个。县令又问金生贵:“你既然说你是富家子弟,自然不会不识字吧?”
金生贵不屑的说:“取笔墨来!”大字不识一个的金生贵,竟然在公堂之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千多字的文章,并且文采斐然。杏花和邻居惊得说不出话来。
县令也觉得奇怪,问清金生贵所说在浙江余姚的具体住址,马上派衙役快马前往浙江余姚查访。
衙役按照金生贵所说地址,直接找到了李府。而李子瞻死的那天正是金生贵“疯”的那天!李老爷听衙役说起这等怪事,思子心切,连夜和衙役赶往河南。
李老爷见到金生贵,皮肤黝黑,长相一般,与自己俊朗潇洒的儿子天渊之别。怎么就是自己儿子呢?
疑惑间,金生贵已经跪到李老爷面前,痛哭道:“爹呀,你可来了。我是你的儿子子瞻呀。孩儿也不知道怎的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老爷问:“你说你是我儿子瞻,那你说说家中都有些什么人,长得什么样,还有家中房屋都是什么样的?”
金生贵一一答来,妻子长什么样,小妾长什么样,何时迎的妻,何时娶的妾,家中房屋朝向,他都说得清清楚楚。李老爷连连点头。
说完,金生贵对李老爷说:“爹呀,如果你还不相信我,我还可以说一个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的左后背上有个大的黑痣。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这下李老爷彻底相信了。自己身上的痣外人不可能知道,这定是自家儿子无疑了。
金生贵直说要马上和李老爷回浙江。县令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身体是金生贵的,魂魄又是李子瞻的,到底该判给杏花当丈夫呢,还是跟李老爷走呢?县令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金生贵狠狠的说:“如果不能跟爹回家,要留在此地和这个黄脸婆做夫妻,我宁愿去死!”
李老爷对杏花说道:“如今我儿子的魂魄附在了你丈夫身上,既使他留下来做你丈夫,你们也不会和睦。不如我给你一大笔银子,足够你们母子生活。你也可以重新再去找户人家嫁了。”
所有人现在都相信金生贵如今是李子瞻的魂魄,只有杏花认定了他就是金生贵。杏花气愤的说道:“既然金生贵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了,绝情到这种地步,那我也不会要一两银子。我就是累死,也要自己把儿子养大!”说完拉着儿子愤然离开,回乡下去了。
李老爷带着金生贵回浙江,金生贵对李府周围的路都认得。连李府的下人他都能一一叫出名来,李老爷更是坚信他就是自己儿子。
李老爷对两个儿媳说:“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他的的确确就是子瞻。虽然变了模样,但魂魄是他无疑。”
金生贵看着美艳的妻妾,早按耐不住。到了晚上,迫不及待的拉妻子上床。妻子看着丑陋的金生贵,心中无比厌恶。但公公已说他就是子瞻。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也就只有随金生贵的意。
李府的邻居们2听说这等奇事,纷纷上门围观。而金生贵却谁也不见,每天除了在房间里看看书,就是带着一个仆人去酒楼。李老爷已经习以为常,因为李子瞻生前就是这个习惯。
余姚当时的县令姓乔,听人说起这桩怪事时,很是不解。但他绝对不信什么死而复活,魂魄附身。他派人把整件事情的细节都了解清楚后,就仔细推敲。可是他整整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通是哪里的问题。
于是第四天,乔县令觉得与其苦苦思索而不得,倒不如调整思路,反过来直接从金生贵本人入手,让金生贵自己讲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这天正午,金生贵又带着仆人到酒楼消遣。他坐在楼上,悠闲的一边吃菜喝酒,一边看街上的行人。
这时,一个乡下打扮的年轻人上楼径直走到金生贵桌前,伸手就起桌上的牛肉就吃了起来。
金生贵大为不悦,呵斥道:“哪里来的臭乞丐,赶紧滚!”
年轻人吃惊道:“咦,你叫我滚?你难道不认识我?我可是听说你变模样回来了专程从乡下赶来看你的啊!”又指着仆人说道:“这不就是小四吗?”又问仆人小四:“这可就是子瞻?”仆人点头。
金生贵愣住,年轻人说:“我是你乡下的小舅舅啊。你怎么不认识了?”
金生贵一拍腿,说道:“哎呀,是小舅舅,是小舅舅,只因多年不见了,刚才没有想起来。”
年轻人坐下,一边吃一边问金生贵的家人可好。不久,年轻人突然又问金生贵:“你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你确定我是你的小舅舅?”
金生贵怔怔地看着年轻人没有说话。
年轻人突然大笑道:“哎呀,你看我这么年轻,和你年纪差不多。怎么可能是你舅舅嘛。我明明就是你的同窗啊。不过我就在想,你我相处多年,你如果真是子瞻,看到我的样貌,绝不会认不出是我啊!”
金生贵恍然大悟道:“唉呀,是是。真是你,我们真是同窗。唉呀,这魂魄附在别人身上后,记性不如从前了。你别见怪呀!”
年轻人问:“那你现在总想起来了吧?”金生贵忙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年轻人这时一改笑脸,严肃的问:“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你说说,我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
金生贵懵了,答不上来。
年轻人大喝道:“来人呐,把这个骗子拿下,押到公堂。”原来此人正是乔县令所扮。
金生贵在酒楼已经露了破绽,到了公堂,乔县令先下令打他板子。金生贵看着乔县令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了,没等乔县令问,金生贵就都招了。
原来这金生贵脑子虽然聪明,但为人却不讲诚信,又不踏实,本来从乡下到省城是准备做生意赚大钱的,但在省城没呆了两年,金生贵混得就连饭都吃不起了。于是他只得到一家客栈当小二。至少吃住有着落了。
客栈里有个长期的房客,就是从浙江余姚来的李子瞻。金生贵天天看着李子瞻吃好的穿好的,花钱大方,心里很不是滋味。
渐渐两人熟悉了。李子瞻什么爱好都没有,就是喜欢喝酒。金生贵便经常陪着他喝。听李子瞻说起他家是如何富有,妻妾是如何貌美,金生贵决定在李子瞻身上打主意。但具体是什么主意,他当时还没想好。
直到一天他听人说起有两种本身很普通的药,单独吃是没事,如果一起熬来喝上一个月的话,就会中毒。而且没有中毒的症状。验尸都验不出来。而且都是停药后的十五天左右就会去世。
由此,金生贵想出了这条“离魂计”。
金生贵和一家药铺的老板很熟,他去问老板是不是真的。药店老板问他要干什么。金生贵也聪明,他说听别人说的,但他绝对不相信。药店老板说你还别不信,是真的。然后老板就把方法和怎么推算日期都说了。怕老板怀疑,金生贵问完就走了。去了另外一家不认识的药铺买了这两种药。
可是平白无故的,李子瞻也不可能吃药啊。金生贵只好等。然后他有事没事总往李子瞻房间里跑。喝了酒的李子瞻把家中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金生贵,连父亲背上有痣都说了。而金生贵问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有目的的。
为了达成奸计,金生贵学李子瞻的口音,又让李子瞻教他认字。白天干活,晚上他就苦练写字,不光要会写,还要模仿李子瞻的字。为此,金生贵熬了无数个通宵。而当初他在县衙公堂上写出来的文章,其实是熟背了李子瞻写的一篇文章。
后来他又向客栈老板请假,说是回家探望妻子,其实是前往浙江李子瞻的家乡。去记路,看房屋,门店。
再回到客栈,就听说李子瞻染了风寒。金生贵内心欣喜不已,觉得终于时机到了。他殷勤的每天给李子瞻买药熬药。而李子瞻喝下的自然是金生贵准备了很久的慢性毒药。
李子瞻天天喝药,风寒却不见好。喝了二十多天的时候,李子瞻渐渐觉得精神越来越差。金生贵便劝他不如回浙江去好好把身体养好。过了几天,李子瞻雇了马车回浙江家了。
这边金生贵也回乡下了,算好了日子,就开始演戏了。本以为自己计划周祥,不料遇到余姚乔县令。
被人议论纷纷的“离魂案”终于真相大白。可怜李子瞻的一妻一妾得知真相后,知道自己身子竟被杀死丈夫的仇人所玷污,双双跳河自尽。李老爷一夜白头。
而金生贵的妻子杏花,得知事件的来龙去脉,想起金生贵当初说的宁愿死都不和她做夫妻的话。更是伤心欲绝。杏花终身都没有再嫁,一心扶养儿子。儿子长大后对她也很孝顺。
至今,河南都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有女不嫁金生贵。”“金生贵”成了耍小聪明,不择手段,没有廉耻的人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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