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 纸上的岩画，心中的家乡

*本文为《品读》2022年第11期内容

有一次，我出门倒垃圾把自己锁在了门外，就向大院门口的年轻保安借手机给家人打电话。打完电话，瞥见执勤岗亭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素描本，上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画：有的像小太阳，有的像羚羊，还有骑马射箭的小人之类的，都是用铅笔画的，没有上色，乍一看像稚嫩的儿童画。

我就问那个年轻保安：“这是画的什么啊？”他说是家乡宁夏贺兰山岩画，在世界都著名呢。“这些都是你画的？”年轻保安点点头，说从小就喜欢去山里看岩画，后来就一幅幅临摹，现在闭着眼都能画出许多。

我不禁对年轻保安刮目相看了。通过交谈，知道他姓吴。小吴个子不高，黝黑的面庞，透着些许斯文。

聊起家乡，略显羞涩的他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我家就在贺兰县附近，小时候经常到山里玩，每次看到这些岩画，我就特别喜欢，回家就按照记忆中的画下来。遗址公园里被保护起来的岩画每一幅都特别珍贵，我有空就拿着本子去临摹。画着画着，远处的山岭上，就会冒出几只岩羊……”

他给我指了指本子上像羚羊似的小动物，“就是这个！”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听公园里导游给外地来的游客讲，这些岩画不会永久存在，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浅，然后就会消失。”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焦虑，用手来回抚摸着本子上的那些岩画。

我听他讲得这么起劲儿，就开玩笑说：“下次我去宁夏，一定专门看看贺兰山岩画，你给我当导游吧。”他笑着说：“好啊，好啊，我本来是想考旅游学校的，但底子太差，没考上。我常常听家乡老人讲岩画故事，记下了好几本呢！”

此后见到小吴执勤，就常常打个招呼。大约又过了几个月，我见到执勤的是一位保安大叔，得知小吴考了导游证，回家乡当导游去了。保安大叔说，小吴的父母在景点卖些山货特产、纪念品，日子过得还不错，不指着他当保安挣钱养家。

当年他没考上职业学校，北京一个远房叔叔介绍他来当保安。他想一方面可以挣点钱，一方面见识见识大北京。他这两年挣的钱，基本都花在转北京的景点以及买书学习上了。“这孩子，执勤的时候，嘴里都念念叨叨地背书，有出息！”大叔下了个评语，就去忙了。

后来，我和家人真有机会去宁夏旅游了。到了以后，才发现并没有留小吴的地址，就从家人的手机上找来电显示，其中一个十有八九是小吴的号码，但电话没人接，我们只好另找导游去看贺兰山岩画。

一到那里，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了。只见一处处的岩石上都是小吴本子上的那些岩画，有一种岁月沉淀的神秘、古朴之美。小吴素描本上第一幅画——像个小太阳的，原来正是驰名中外的“太阳神岩画”。我们特地爬上山坡，细细品味这幅在岩壁上闪耀着的无价之宝。

岩画是上古人类的作品，在南北长两百多公里的贺兰山腹地，就有二十多处遗存岩画，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贺兰山口岩画。古人把生活和时光刻在了岩石上，充满肃穆的仪式感，从而获得一种永恒。“岁月失语，惟石能言”，这些会说话的岩画，仿佛浮动了起来，讲述着贺兰山的古老故事。

离开宁夏前，我再次拨了小吴的电话，居然通了。他听说我在贺兰山看岩画，特别高兴，但很遗憾，他在外地帮忙，3天后才能回贺兰山。他留下他父亲的电话，邀请我们去他家玩，由于日程紧张，我们就没有去打扰。

回想在宁夏，每个景点都有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当地导游，热情洋溢地给游客讲述着美景和历史长河中顺流而下的古老传说，他们都像小吴一样，深深地热爱着美丽的家乡。

作者：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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