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蔡文举也不好说什么啊,既然陈六子向众人推荐这位黑察玛,那这位察玛肯定会有过人之处啊,只是自己实在是没有答应的理由儿,因为这是老刘家的事儿,自己别看是刘大脑袋的东家,可老刘家的家事儿还得刘大脑袋做决定才对!
“老刘!你看这事儿该咋整啊?要不要把这位大能耐请来试试?”蔡文举问向刘大脑袋。
刘大脑袋也是个没注意的主儿,心里话儿,“事儿都出现了,你们一个个都出来装犊子了,当初干啥去了?当初这个娘们儿不领回来不就没那么多的烂事儿了吗?”,这话自己心里面儿想想倒是没问题,决不能张嘴说出来,要是张嘴说出来,整不好能让大家伙儿捶死自己个儿不可,“我们大家伙为了你担惊受怕不说,还落埋怨!你还是人不是人了?”
“这个,这个,大妹子你是啥意见啊?”刘大脑袋就想让李寡妇帮着自己拿个主意,可是一回头儿的功夫,发现李寡妇不见了,人去哪儿了呢?
刚刚儿大家伙儿把王金花抬到了院子当中去了,回到前面儿的铺子里之后大家伙儿光听陈六子瞎白话了,根本就没人注意李寡妇去哪儿了,刘大脑袋想招李寡妇帮着自己拿主意的功夫大家伙儿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儿,李寡妇不见了。
“嗨!老刘这都是你自家的事儿,你问人家干啥啊?你就说请不请不就完了吗?半点儿事儿磨磨唧唧的呢?跟老李家大妹子有啥关系啊?人家能给你掏钱是咋的?”陈六子很不高兴的对刘大脑袋翻着白眼儿。
“这事儿,我总觉着还是问问老李家的大妹子比较好,你说我媳妇儿是人家大妹子帮着找回来的,不问问不合适儿!”刘大脑袋自己心里面儿打着小九九儿呢,通过陈六子请人,不管多少都得让陈六子把层皮儿,这是个鬼当啊,自己可不能上这个鬼当,爱谁是谁,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先拿李寡妇当做挡箭牌吧!
刘大脑袋说要找李寡妇,大家伙儿这会儿也注意到了,李寡妇还真就不在屋子当中,人去哪儿了呢?
李寡妇哪儿也没去,趁着大家伙儿在屋里瞎白话的当口儿,自己一个人溜达到了后院儿,去看王金花去了,大家伙儿在屋子里面儿能研究出点啥来啊,要是真能研究出来,就用不着自己两次去寻王金花了。
李寡妇自己一个人儿悄悄的来到了后院儿,就想着弄明白,怎么就出来两个王金花呢?而且头一个王金花还变成了纸人儿,这是咋回事儿呢?自己明明亲眼瞅见假的刘大脑袋和刘大脑袋的假老爹,爷俩儿把王金花从河沟子里面儿把人给抬出来了,咋就一转眼儿成了纸人儿了呢?自己又被埋进了坟窟窿里了呢?自己亲眼所见,那本来就是个高的门楼子有钱的人家吗!这事儿也是太蹊跷了。
李寡妇趁着众人在屋子当中听陈六子瞎白话的功夫,自己一个人就来到了后院儿了,李寡妇来到关着王金花的木笼子跟前儿,刚刚儿还发着低沉怒吼的王金花马上就像是被打断脊梁的狗一样儿,一下子不出声儿了。
“大嫂子,咱俩唠唠行不行啊?”李寡妇蹲在笼子边上对着王金哈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王金花满脸惊惧的神情,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问向李寡妇。
“嗨!俺能干啥啊,俺不就是想让恁跟家里面儿好好儿的过日子吗?嫂子,恁别怕,咱们都是女人,唠唠嗑儿能行不?”李寡妇轻言细语的对王金花说道。
“唠、唠啥啊?”笼子当中的王金花浑身上下是瑟瑟发抖,瞅那意思就好像李寡妇的身上带了把杀人刀似的。
“大嫂子,恁别怕!别怕!就是打点儿家常唠儿,在俺们山东那面儿叫拉呱儿,咱们姐俩儿拉呱拉呱啊?”李寡妇笑呵呵的又向木笼子凑了凑说道。
“啊!你、你离我远点儿,离我远点儿!”王金花带着近似哀求的声音对李寡妇喊道。
李寡妇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金花这么害怕自己,为了能从王金花的身上搞清楚自己心里面儿的疑团,李寡妇只好向后退了几步“大嫂子,恁看这样儿行不行?只要大嫂子恁能跟俺拉呱拉呱,俺都听恁的?恁看咋样?”李寡妇就像是哄孩子一样,向后退出了几步。
“行啊!你给我整袋烟抽抽!”王金花终于是愿意跟李寡妇对话了。
李寡妇自己也高兴啊,自己为了把事儿给整明白了,抽袋烟算个啥事儿啊,自己赶忙起身,跑到了厨房里面儿吧刘大脑袋平时用的烟笸箩给拿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就给王金花卷了一支烟。
李寡妇就像侍候自己的老爹一样,把卷好的烟卷儿,塞进了王金花的嘴里,又用洋油灯儿给王金花点着了。
王金花此时手脚都被困着呢,烟卷进嘴,就像是抽大烟似的,贪婪的猛吸两口,吐掉了嘴里面儿的半截儿烟头子,长叹一口气“舒坦!真他妈的舒坦!问吧,你想知道点啥?”
李寡妇见王金花这功夫神情缓和了不少,就赶紧问向王金花“大嫂子,昨晚上,俺记得是老刘大哥和恁的老公公一起把你扶上马车拉走了啊?恁咋还能遇到了胡子呢?”
“这事儿谁他妈的知道啊?你昨儿个撵得也是太快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是咋整的能跑那么快呢?”王金花向李寡妇反问道。
“俺、俺咋跑的那么快?俺也不知道俺咋跑的那么快啊!俺看你在前面跑,俺不能不追啊,俺就在后面儿追,追着追着,就跑出了那么远了,为啥跑那么远,跑得那么快,俺、俺是真的不知道啊!”本来是想从王金花的嘴里面儿问出点儿有用的事儿来,可这事儿是越问越复杂,整得李寡妇满脑子里面儿也是乱哄哄的一团,没个头绪。是啊,自己哪能跑出那么远啊!
“你这娘们儿不实在啊,咱们这嗑儿啊,也就别唠扯了,没诚意!”王金花一扭脑袋就不吱声儿了。
“别的啊!大嫂子,俺这人实在,不会掏白儿,俺为什么能跑得这么快,俺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恁不信就问点别的吧!”李寡妇这人是真的挺实在的,为了能让王金花跟自己说两句实话,也是拼了。
“那我问你,你跟前儿总跟个老太太,她跟你是啥关系?”王金花坐在木笼子里面儿,麻搭着大眼皮,又问向李寡妇。
“老太太?啥样儿的老太太啊?大嫂子恁跟俺说的仔细点儿呗?”李寡妇一头雾水问向王金花。
“啥样儿的老太太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跟我装糊涂呢?白白胖胖,满脑袋的白头发儿,总是笑么津儿的,你不知道?总跟在你的身后你还能不知道?”看样子王金花又是不高兴了。
李寡妇满脑子搜肠刮肚的仔细想着,王金花嘴里面儿说的那个老太太,怎么、怎么就有点儿和自己的梦中的那个老人就那么像呢?去照看三姑的时候,王金花就做过梦,前两天在厨房睡觉,自己也梦过那个老太太啊!这不就是自己梦中的老太太吗?
可这话怎么跟王金花解释呢?难道说“我身边儿没有什么老太太啊,你说的那个老太太是我梦里面儿做梦的时候出现的!”这谁信啊?骗鬼呢吧,鬼都不信啊!
王金花结结巴巴干张嘴吐不出字儿来,那个尴尬的劲儿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得了,“还实在人儿呢,就你啊,你实在?你哪儿实在啊?得了吧,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老刘家的事儿啊,你就别管了,管,你也管不了!这是他们家欠我的,我呢,也不是什么你口中的大嫂子,别碍着我的事儿就行了!现在趁这功夫没有人赶紧给我放出去,就完事儿,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咋样?”王金花说得像是个江湖人儿似的,要求李寡妇把她放出来。
就在这功夫,铺子的后门打开了“在这儿呢,在这儿呢!老李家大妹子在这儿呢!”这嗓音一听就不是别人吗,正是陈六子。
“大妹子,赶紧进屋儿,还等着找你商量事儿呢,你咋还跑到后面儿去了呢,赶紧进屋儿!”陈六子向李寡妇招呼道。
李寡妇也不知道大家伙儿找自己干点啥啊,就只好站起身形,对着王金花点了点头,回到了前面儿的铺子当中去了。
“大妹子,老刘像个娘们儿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来,明儿个我想去请那个黑察玛过来给老刘的媳妇扎古扎古,你说说老刘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啥意思啊?是请还是不请啊?”陈六子瞪着一双黑豆眼珠子问向李寡妇。
“请不请,俺也不知道啊?为了大嫂子的事儿那得请啊!大哥俺的意思就是请先生,对!叫察玛,得请察玛过来看看啊,要不大嫂子再跑了咋整啊!”李寡妇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刘大脑袋这心里面儿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充满了激动之情,高兴?沮丧?都不是,跑的也不是汗血宝马,而是南美洲的“草泥马”!咋的呢?心疼钱想骂娘,更恨陈六子没事儿找事儿净出馊主意。
“是啊!老刘,明儿个去请先生吧,总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谁家不得过日子啊?没事儿,没钱,就到柜上支去!对了,六兄弟,明儿你上后院儿赶着我们家的马车去接先生吧!不管咋说这排面儿咱们可不能落下,啊!那什么,黑子啊,你们几个换着班儿看着老刘家的大嫂子,可不能再让她再出了事儿啊!行吧,咱们就这地,该着歇着赶紧歇着去吧!”蔡文举对着大家伙儿安置了一下明儿个的事儿,就回到自己家的后院儿去了。
大家伙儿一见蔡文举发话了,也就纷纷该着回去睡的就回去睡觉了,“老陈,你走不走,我得关门儿了!”黑子故意拉长嗓音问向陈六子。
“着啥急啊,着啥急啊?咋的你躺下就能睡着了啊?你们东家都说了,这个事儿交代给我去办了,我不得说两句啊?就看不上你这狗眼看人的样子!”陈六子对着黑子翻着白眼儿说道。
“那什么,大脑袋,咱们哥们儿得是亲兄弟明算账,知道不,明儿个黑察玛请过来至少就得五块大洋,你心里面儿有点数儿知道不?”
“啥玩意儿?事儿咋样都没看好呢?就要五块大洋,你、你穷疯了吧?”刘大脑袋就怕陈六子张嘴跟自己谈钱。
“五块大洋,还、还多啊?人家那是什么人物儿啊,要不是我去请,就你们、就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像是你们能请的来是的!我可告诉你啊,五块大洋还是请人上门儿的钱,毛病要是扎古好了,你还得再准备五块大洋,你啊,就眼窝子浅,五块大洋已经是不多了,你们院儿里的寿材,哪怕是薄皮的也得两块吧?东家都说了,钱不够柜上支去,你怕啥的!真是小心眼儿”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柜上支钱不假,但还不得我还啊?我可告诉你啊,陈六子,做人做事儿别太绝,小心生孩子没屁眼儿!”刘大脑袋见没人儿了,这功夫胆子也放开了,自己怕谁也不能怕这个陈六子啊,这孙子一肚子坏水成天憋着坏到处坑钱呢,谁不烦他啊!
“那不也是给你媳妇儿治病吗?反正我可跟你说了,爱看不看,你自己照么着办啊,我可回去了!”陈六子迈着八字步儿,晃晃荡荡的就走出了蔡记棺材铺子回家了。
“大妹子,你说这事儿……”刘大脑袋现在也是没了主意了,想问问李寡妇这事儿该咋整。
“大哥,别心疼钱,钱是人挣的,只要人在还怕挣不来钱吗?明儿个就把察玛请来瞅瞅吧!实在不行咱么再说!”李寡妇向刘大脑袋安慰道。
事已至此,看来这个察玛不请是不行了,刘大脑袋长叹一口气,自己就回家去了。
时候已经是不早了,李寡妇见黑子和小林子还有几个伙计就坐在后院儿,看着王金花,料想着王金花也跑不了,自己也跟着就回厨房去了,自己的儿子狗蛋儿自己已经是一人儿早早的躺下睡着了,看样儿这孩子今天一百天又是没轻着玩儿,葫呼噜都打起来了,连李寡妇进屋儿,狗蛋儿都没醒。
也就这样吧儿,先睡一觉儿再说吧,这两天是接连的折腾,李寡妇早就浑身上下已经是又困又乏难受得不行了。
李寡妇躺在小炕上,呵!这浑身上下的骨头节儿就像散架了一样,那个舒坦今儿您就甭提了!
一夜无话,睡了一宿的李寡妇第二天一早上早早儿的起来了,梳洗完毕,就开始忙活着备下今天的伙食,昨天就让伙计们啃了一天的凉饭,今儿个可不能再让大家伙儿嚼凉饽饽了。
俩寡妇干活儿麻利儿,洗完了菜,大锅里做的白米粥也煮好了,李寡妇随即就盛了一盆白米粥和自己拌的小咸菜儿给院子里面儿守了一夜的几个伙计端了出去。
院子当中,黑子几个人正躺在棺材盖子上,打着呼噜,还没醒呢!这哪儿是看人啊,这是自己换地方睡觉来了。
李寡妇特意瞧了瞧木笼子里面捆着的王金花,只见王金花两眼熬得血红能看得出来,她也是一宿没睡。
“醒醒儿,黑子醒醒!东家来了!”李寡妇摇晃了黑子几下黑子也没有醒,当李寡妇喊道东家来了,黑子才一骨碌身坐了起来“哪儿呢?哪儿呢?我可没睡啊,没睡,我真的没睡!”
“东家没来,我是想喊你们几个吃饭,天儿都亮了,赶紧起来吃饭吧!”李寡妇对黑子说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黑子这功夫已经是醒了,只好到井台边上打来了洗脸水,连头带脸洗了个干净,自己才拿起饭碗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稀粥喝了起来。
李寡妇也拿了一个空碗给王金哈盛了一碗稀粥,又给王金花加了一些个小咸菜,给笼子里面儿的王金花端了过去。
“大嫂子吃点儿吧?这昨儿个一天一夜都吃东西了,吃点儿东西垫垫吧!”李寡妇舀了一勺子稀饭递到了王金花的嘴边儿。
“少来这套,我可不是你的大嫂子,我是管老刘家要账的,别跟我套什么近乎儿!”王金花两眼之中发出一道寒光冷冷的对俩寡妇说道。
“大嫂子,你就甭管他,老刘的媳妇儿你就得让老刘自己去喂,咱们别掺和他们家的烂事儿!”黑子还是对前几天被王金花暴揍的事儿耿耿于怀呢,自己坐在一边儿吃着稀饭对李寡妇说着风凉话。
王金花不吃饭,这可是谁都没办法的事儿,李寡妇只好收起了饭碗,站了起来“听着,老刘家的事儿你别管了,小心惹祸上身!”王金花阴森森的对李寡妇说道。
“嫂子,恁瞅瞅恁说啥呢,啥叫老刘家的事儿啊,这不是你们家的事儿吗,你啊,有啥事儿好好说,过日子吗,不都是这么一点一点儿的过来的吗!哪有什么隔夜仇啊!”李寡妇向王金花劝说道。
这功夫就听见铺子前面儿的大门有脚步声儿,李寡妇一看不是别人儿,正是刘大脑袋来了,这个点儿也到上攻的时候了,只见刘大脑袋的面色红润精气神儿也比以前好上不少,看来啊,这都是得益于自己的媳妇儿昨个儿不在家的关系。
“来了,大哥!嫂子不吃饭啊,你说这事儿该咋整啊?”李寡妇开始向刘大脑袋求助道。
“哎妈呀,大妹子!别让你嫂子打着你,赶紧的躲远点儿、躲远点!她、她不吃饭应该是不饿,没事儿,这个你就别管了,赶紧的躲远点儿!”刘大脑袋连到笼子跟前儿都上一眼都不敢,一个蹦高儿就钻进后厨房了。
“哎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老刘家的烂事儿不是一天儿两天儿了,李家大嫂子你管不了,该着忙点啥就忙点啥去吧!”黑子加起一筷子嘎达丝儿摇头晃脑的对李寡妇说道。
事儿到如今李寡妇是谁也劝不动,这可咋好呢!李寡妇放下手中的饭碗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儿,就想着回厨房。
“大脑袋在不在?他来了没有?”得,这声儿不用猜,一准儿就是陈六子,这小子请察玛的钱还没拿到手儿,肯定会上心的,这不嘛,一大早儿他就来了。
“呦呵!这不是陈六爷吗?家里面儿昨晚上出事儿了?出事儿你用不着找老刘,找我也是一样儿,要薄皮儿的,还是还是要大板儿的,咱们这儿啥样儿的寿材都有,你、你这身量儿,用不着大板儿,最经济的还得是薄皮儿的,三尺、三尺足够!”黑子一见是陈六子进来了,就赶紧起身拿起了木尺对陈六子左量量,右量量!
“滚!滚犊子!办正事儿呢,少跟我扯犊子,大脑袋来了吗?”陈六子一大早上就被棺材匠量身量儿,这不是盼望自己早点儿死吗,自己心里面儿哪能舒坦啊,张嘴就没好气的骂向了黑子。
“你瞅瞅,你咋还急了呢,人啊,早晚都得死,早死玩死谁还不得要口匣子啊!我这就当给你提前备下了!”
“嘿!你个犊子玩意儿,你是我儿子啊,给我提前备下,我看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陈六子这张嘴也不是吃素的,张嘴不让份儿,说话不留情,两句话不到就给黑子整了一个大红脸。
“老陈大哥您过来了?老刘大哥在厨房呢,赶紧进去吧!”李寡妇对陈六子招呼道。
本来黑子还想再说两句占占便宜呢现在好吗,陈六子进厨房了,自己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得了,这个哑巴亏吃了就吃了吧,下次、下次说啥也得给找补回来。
“老刘、老刘!赶紧的吧,准备、准备,你跟我去接察玛去啊!”陈六子还没等进厨房呢,就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
“你、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刘大脑袋显然接受不了,陈六子这么快就过来的事实。
“请人,哪还有不赶早儿的道理啊!赶紧的,咱们去接人吧!”陈六子对着刘大脑袋招呼道。
刘大脑袋本来就不愿意去,可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自己的媳妇儿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圈在笼子里吧!
刘大脑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陈六子俩人儿套车去接黑察玛去了。
看到这儿有不少人会问了,啥叫黑察玛啊?这察玛咱们是没少听说过,指的是你们东北的大仙儿一样的人儿,察玛咋的还分黑白啊?
分啊,那必须就得分,老话儿不总说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说啊不仅仅如此,有组织的地方就有派别,这个您还别不信,就连西方的洋教还分为什么基督、天主和东正呢,咱们东北的萨满当然也有详细的划分。
您就比方说察玛,一般来说指的都是看个头疼脑热儿,是不是撞邪了?或者家里面儿故去的家人有讨要冬衣的,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要想想处理大事儿,比方说新买的一条大宅子,以前这宅子里面儿是祸事连连,经常出重丧,这时候就得黑察玛出场了,平时那些个跳神儿的察玛穿的法袍都是红的绿的补丁条,而黑察玛穿的法袍就是一身儿黑,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那文王鼓的鼓皮据说啊,都是祖辈儿传的人皮鼓,颜色也是黑的,鼓槌可不是一根儿树枝子就能敲的,而是人的小腿骨,邪性不?贼拉的邪性,但是这帮人是真有能耐,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无所不会无所不能,至少在咱们关外这嘎达,这就是妥妥儿的大拿,唯心主义的顶级人物了。
咱么 插句题外话啊,据说啊,早些年老罕王起兵那功夫,自己的军队里面儿就养了一名黑喇嘛,这人法力无边,这也不难理解,大人物儿吗,大人物的配置都是最高级的。
当初啊,老罕王就想着进山海关,就让黑喇嘛在奉天城的皇宫里面儿做法,黑喇嘛在十王亭的大院子里面儿是又蹦又跳,折腾了小半天儿,请仙上身了,做人言对老罕王就说了“此次出兵啊,多为不祥之兆,还望罕王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老罕王哪儿管那些个啊,这么多年了自己竟在关外喝风遭罪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削他们去,必须得去,老罕王谁的话也不听当即点兵就出征了。
过去那功夫想进山海关,今天的兴城那是绕不过去的,兴城在过去,可不叫兴城,这是现在的名儿,以前叫做宁远城、宁远卫、宁远州!
这儿当初有个相当牛逼的牛逼人儿,谁呢?大将军袁崇焕啊,这人可是真的挺讷的,据说还是个南方人啊,轮打仗是把好手。
老罕王想进关,就绕不开宁远城,这不嘛,在宁远城就和袁崇焕袁大统帅交手了,这南方大将遇到北方猛男,按照咱们的理解应该说,胜利属于北方猛男的,可万万没想到啊,这南方大将鬼点子实在是太多了,搬出了西洋人的红夷大炮,直接就把北方猛男送走了!
咱们说的这么多,倒不是说南方大将军和北方猛男谁更厉害,谁更牛逼!而是说黑察玛冥冥之中就已经是算准了,北方的猛男占不到一点便宜,还得把自己的小命儿给交代了,果不其然啊,这老罕王都没来到山海关的大门口儿呢,自己先对人世界说了拜拜了。
老罕王的儿子皇太极,对黑喇嘛推崇备至,在故宫的东北角还为黑喇嘛建了一座庙,哪怕是今天您要是去沈阳,有机会您去故宫瞅瞅去,故宫的东北角儿,那块儿缺了一块儿,沈阳故宫不是规矩的四边形儿,而是少了一个角儿,这个东北角儿,今天还是一座庙,不过不叫察玛庙,而是叫做狐仙庙,其实啊,我告诉您诸位一句,最早这个庙,不是什么狐仙庙儿,而是整儿八经供奉黑喇嘛用的。
咱们说到这儿,也就完了,您知道要去请的这个黑喇嘛是个牛逼的人物儿也就行了,别听什么出马仙儿,什么顶仙儿、什么看事儿啊,那些个通通都是垃圾,跟察玛,尤其是黑察玛都不在一个量级上,就好比中科院的院士与幼儿园大班儿的区别一样。
返回头咱们还得说陈六子与刘大脑袋俩人儿,这俩人去的时间倒是不长,很快就把黑察玛给接到了蔡记寿材店了。
铺子里面儿的伙计们一听说有黑察玛,个个儿就像是瞧新鲜景儿似的,全都聚在门口儿想看看黑察玛到底长成什么样儿。
这黑察玛,东北人经常听说,但要说想看看到底黑察玛长得是什么样儿,这个大家伙儿有一个算是一个,可是谁都没见到过,这就好比说咱们国家是熊猫儿的故乡,你总不能满大街都是熊猫儿吧?一个道理!
刘大脑袋的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儿,停稳之后,小林子赶紧在屋子里面拿来了一个长条板凳儿放在马车边儿上了,这是啥啊,这是接待贵宾的最高礼节儿,过去马车不低,想下车踩着条凳下来,不就省着崩了吗,大人物从马车上蹦下来,那成什么体统了,容易让人笑话。
大家伙儿紧盯着马车的轿厢儿,陈六子站在一边儿轻声对轿厢里面儿喊道“老太太,咱们到了,您老可以下车了!”
这功夫就瞅见轿车的竹帘儿动了一下,一双三寸金莲儿的小脚儿套着黑段子面儿的布鞋从轿厢里面儿探了出来。
“哎呦儿,颠、颠死老太太了!这可咋好,这人啊,上了岁数了,哪儿哪儿都是不得劲儿,六子、六子你小子跑哪儿去了,搭把手儿,扶老太太一把!”说着一双干瘪的的手臂又从轿厢里面儿伸了出来。
陈六子赶紧探身进入了轿厢,让老太太搭着陈六子的肩膀,从轿厢里面钻了出来。“哎呦,行了!行了!可是折腾死我了,老太太我说不来,你们非让我来,哎呀,也不知道我这、这腿脚还压的住还压不住了!你说说哎……”老太太手里面端着一根一尺多长的烟袋锅子,一步三摇的走进了铺子里了。
“就这……能行吗?”
“嗨!少说话,陈六子是个什么人品,你不知道吗?忽悠!上下嘴唇儿一碰就是奔着钱来的,信他,哼!”
“小点声儿、小点声儿,可别让陈六子听着了!”
“听着咋的了?听着听不着,这不都是忽悠吗!整不好这老太太的命都得交待老刘媳妇儿手里,不信你就看着吧!”
“怕啥的,反正咱们铺子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棺材,两口还不够用啊?”
寿材店的伙计们躲在后面儿悄悄儿的嘀咕着,其实这也怨不了大家伙儿嚼舌头有根子,这事儿谁瞅见心里面儿都得打陌陌,这老太太岁数都这么大了,他是能跳啊,还是能打啊,都不能!都不能,剩下的就只能是让王金花收拾的份儿了,王金花那大巴掌就跟小蒲扇似的,扇到老太太的身上能好得了?那才怪呢!
大家伙儿都是抱着看哈哈笑的心情,想看看老太太是怎么出丑的,可这事儿你心里面儿怎么想没人管你,不能说!您要是说了,陈六子非跟你翻脸不可。
老太太进了铺子连口水也没喝,说啥就要去后院瞅瞅这个发了疯的疯媳妇儿,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可,大家伙儿劝说不住,就只好由刘大脑袋跟着陈六子俩人前面儿带路,把老太太领到了关着王金花的木笼子跟前儿了。
老太太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着王金花看的王金花是怒目而视“老不死的你愁啥?你信不信我给你脖子拧断了?再看、再看!”说着王金花就开始不断扭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扑向老太太。
草上飞这人也是够意思,王金花身上的绑着的绳子拴的都是猪蹄扣儿,这玩意儿想挣脱不容易,要不然光靠一个木桶笼子,那是瞎胡扯,王金花这大体格子能把木头笼子揣个稀巴烂不可。
王金花就像是一只呲着呀,要咬人的狗似的,不断的撞击着木头笼子,“哎呦呦!可够吓人的,可够吓人的,六子,你小子是真能给老太太我找营生,咋整了这么个活儿啊!这事儿我可管不了啊,我的回去,回我的同福客栈去!”老太太也不答话,倒背着双手,就要走。
“哎呦嘿,老太太,您可不能走啊,这、这是我哥们儿家里的事儿,老刘我们可都是过命的交情老太太这事儿您不能不管啊!求求您老了!求求您了!”看样子陈六子比刘大脑袋还上心,眼瞅着就要给老太太跪下了。
“哎呀,好吧,看你小子这么够交儿,老太太我今儿就给你管管这些个闲事儿吧!我那些个零碎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能不带来吗!都带来了,咱们前面儿说话去!您老看咋样?”
“嗯,也好,这大天白日的也干不了活儿,今晚上吧,今晚上是几儿啊?我算算啊!”老太太伸出那只像是痩鸡爪子一样的右手,掰了半天的手指头,然后转头对陈六子说道“六子今晚上准备烧黄二酒各两坛,香烛纸马,还有四时鲜果,鸡鸭鱼肉都多准备点儿,今晚上请神儿要用!”老太太倒背着双手对陈六子吩咐道。
“行!行!这都不是个事儿,老刘,你寻啥呢?二奶奶说的话都听见没有啊?听见了赶紧置办去啊,等我给你置办呢?哎,老太太您这面儿走!”陈六子毕恭毕敬把这位叫做二奶奶的黑察玛迎进了前面儿铺子的炕上坐下了。
老太太来到了蔡记寿材店,这个信儿啊,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东城门儿里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把蔡记寿材店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平时这帮人儿都嫌棺材铺子晦气,走道儿都绕道儿走,今儿个好吗,一听说黑察玛来了,都想着一睹“芳容”。
老太太在蔡记棺材铺子里面儿也都是贵宾级的安排,吃喝儿都是买现成的这个不用细说了,但就说上好的关东叶和茉莉花茶都是蔡文举舍不得抽舍不得喝得好东西也都给老太太端了上来。
老太太盘着腿儿坐在炕中央对刘大脑袋说道,“我瞅啊,你这媳妇儿是被冤鬼缠身了,这事儿咱们该咋说咋说,不太好摘弄啊!不过啊,我这面儿也是答应六子了,看在你们都是哥们儿的份儿上,老太太我勉为其难,今儿个给你买卖力,让大仙儿把你媳妇儿身上的脏东西撵走也就是了!”
“二奶奶,那、那俺媳妇儿身上的脏东西要是没了,她、她还能不能打我了?”刘大脑袋满脸憋得通红,总算是把自己的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这也是够难为情的了,铺子里面儿是人,外面儿也是人,大街上还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刘德华来沈阳了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承认自己被媳妇儿揍,这也属实是挺让人难为情的。
“嗨!老太太我是谁啊,脏东西撵走了,就没事儿了,她就能跟你好好儿的过日子了,你瞅瞅你那个熊样儿!磕磕巴巴的,不怪你媳妇儿瞅你憋气!”老太太的嘴一憋憋就不再搭理刘大脑袋了。
“是是是!可不是咋的!二奶,我跟您老说啊,我这兄弟就是不成器,胆小心眼小,怕老婆,还爱贪小便宜,五毒俱全,都让他给占上了,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冲我、冲我!”陈六子对着老太太陪着笑脸儿。
“嗯!就属你小子嘴儿甜,今晚上请神儿啊,你给我敲文王鼓,做老太太的帮君,今后啊,二奶奶就把这一身的能耐全都传给你,你跟着二奶奶好好儿干!”老太太当中就把陈六子选为了接班人了。
陈六子一下子就像是大仙儿附体一样,小胸脯也拔起来了,肚子也腆腆上了,就好像自己就是一号人物一样儿。
“靠后点、靠后点儿!别打扰了二奶奶的清静,对了,老刘,东西买回来了吗?抓紧准备啊?可别说我没告诉你,晚上真要是耽误事儿了,你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黑子、黑子!让外面儿的人离远点儿,二奶奶得躺上一会儿养养神,让他们离着远点儿,别在窗户根儿那儿聚着!”陈六子一下子就抖了起来。
咱们长话短说你说,陈六子是怎么小人得志的,这个东西说多了也没意思,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吧,咱们自己的身边这样儿的人也是不少,所以,就不说了,大家伙儿从鹿鸣春叫来了八碟八碗儿,伺候这位二奶奶吃喝儿完毕,老太太又仰歪在炕上迷瞪了一会儿,天儿可就黑了。
这回可就看这位二奶奶使真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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