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在纽约布鲁克林北部的涂鸦之城布希维克（Bushwick），有一个明亮的小工作室。
此时，工作室的木制咖啡桌上放着一个棕色的盒子，有一个名叫Jon Pichaya Ferry的22岁小哥从他黑色紧身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准备拆箱。
只见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包裹着薄薄泡沫的块状物体，小哥哥将其撕掉，露出了一个人头骨的下颌骨。
接着他拿出剩下的头骨，将两部分组装在一起，放在了房间角落的棺材盖上。
这画面多少有点惊悚和诡异，但请相信，这不是拍电影，这位小哥真的是靠卖人骨为生。
当然，违法的事情不能做，这里的骨头都是那些曾用于医学教学的旧骨头。
组装完头骨之后，Ferry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个头骨可能起源于印度，因为它的臼齿染上了槟榔。
很快，这个头骨就要成为整齐排列在玻璃柜中的第81个头骨，但在那之前，它得被检查、拍照并登录到数据库中。
每一个人的颧骨上都有一个淡蓝色的标签，上面有编号和“JonsBones”字样，这是Ferry自己公司的名称。
此外，还有五个铰接的骨架悬挂在头骨上方，在它们对面是一百多根脊柱，像油漆一样从深到浅排列，骶骨的不同角度提醒着它们曾经所属人的独特姿势。
现在，是时候来介绍一下卖人骨的Ferry小哥哥了。
小哥哥在泰国长大，13岁时就开始痴迷于骨头。
彼时，他的父亲给了他一副老鼠骨架，在别人心中毛骨悚然的东西，却意外激发了他的热情，于是他开始学习拼接动物骨架。
18岁那一年，Ferry移居纽约，在学习完产品设计后，他创建了JonsBones公司，开始搞动物骨骼业务。
有一次，他无意中去了古怪杂货店（Obscura Antiques and Oddities）， 看到架子上放着一个人头骨，突然就好像找到了人生目标，询问店主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头骨都是医学行业的旧骨架。
在日后的经营中，他渐渐摸清楚了这些骨头背后的种种渊源。
在现代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实习医生都是使用真实的骨骼来研究人体解剖学的。正如美国调查记者斯科特·卡尼 (Scott Carney) 在他的著作《红色市场》(The Red Market) 中所写：
19 世纪医疗行业的快速扩张意味着对尸体的供不应求。这些尸体大多来自穷人和边缘化群体，比如被处决的囚犯、无人认领的尸体以及被盗尸者偷盗出来的遗体。
其中最著名的盗墓人是伯克和黑尔（Burke and Hare），他们生活在19世纪的爱丁堡。
彼时的爱丁堡是欧洲解剖学的研究中心，对尸体的需求量非常大。这两人就打起了盗墓的主意，将盗取的尸体提供给当时的医学机构解剖进行科学研究，以此获得了大笔的钱财。
不仅如此，他倆还丧心病狂的谋杀了十几位爱丁堡寄宿公寓的房客并将他们的尸体卖给大学的解剖学系。
这事后来直接推动英国颁发了1832年的《解剖学法案》，该法案允许医生可以合法地获得无人认领的穷人尸体，以供解剖检查之用。
是不是很扯，这样一来，只要是24小时内没有亲属前来认领的尸体，就合法地成为解剖学家的财产了。
但是，学医的人很多，尸体却没有那么多。
面对越来越少的尸体供应，英国医生将目光转向了殖民地，特别是印度，让加尔各答成为了人体骨骼交易的中心。
很快，Clay Adams、Kilgore International这类的医疗用品公司应运而生，他们将人骨变成了产业链，这些进口的骨头会被装在骨头木箱里被卖给欧美的医学生。
1944年，曼哈顿Clay Adams工厂组装的骨架大部分来自印度，《生活》杂志也曾报道说，在1943年造成数百万人死亡的孟加拉饥荒之后，人骨采购变得更加容易了。
不过，这些医疗用品公司通常会抹去这些骨头的来源，将它们变成品牌的产品。
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学生自己购买骨架用于解剖学研究都是很常见的。
1985年，一名骨贩因出口了1,500具儿童骨骼而被捕，为此印度禁止了人类遗骸交易，也导致了这一行业最终的崩溃。
不过这些骨头只是不再使用了，并不是不存在了，它们通常在医生去世后由家人继承。所以，人们真的可能会在自家的衣橱里找到骷髅，此时就该Ferry小哥哥出场了。
他可以帮助这些骨头重新进入医学教学领域，在他看来，这些骨头们仍然可能造福于人类，因为他们独特的形态是解剖模型无法复制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管我们喜不喜欢，骨头都在这里，所以我们不妨好好利用它们。
现在，Ferry的买家主要是医学教学机构以及搜救机构，他们使用人骨来训练寻尸犬。但这些骨头也都列在JonsBones的网站上供任何人购买，铰接式骨架售价7,500美元，骨盆售价80美元。
不过，小哥哥也有自己的原则。
比如，JonsBones公司现在在TikTok上拥有50万粉丝和超过2200万个赞，但Ferry却不会在TikTok出售骨头；
比如，他会出售医用骨头，但不会出售所谓的“考古”骨头，因为他不知道个人的遗愿是什么；
还有，他会卖掉躯干，但不会折断脊椎……
虽然如今很多网站都已经禁止销售人类遗骸，据Ferry说，从他购买第一个头骨之后的四年里，价格一直在上涨，从大约500美元到800美元，再到2,000美元或3,000美元……
尽管如此，这几年，Ferry还是逐渐把重心从销售转向了博物馆，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的收藏。
而且他还推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珠宝系列：纯银脊椎骨的耳环，戒指上覆盖着的小骷髅头……
Ferry说：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真的相信这是我们现在能为这些骨头做的最好的事情，我们真的在尽最大努力，用尊重的态度对待它们，然后为子孙后代保存它们。
不论如何，骨头的交易背后都是一段血泪史啊。
Ref：
https://www.theguardian.com/lifeandstyle/2022/nov/29/jonsbones-tiktok-human-bone-seller-jon-ferry
文｜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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