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东的老兵，是否还记得亚东盛夏时，那难得一见的萤火虫？

走出亚东的老兵们，你们还记得下亚东的盛夏的草长莺飞？还能回忆起那难得一见的萤火虫？

边城流萤

贾洪国

“熠熠不娟娟。池塘竣树边。翻飞同曳火、成聚却无烟。微雨洒不灭，轻风吹欲燃。旧曾放案上，频把作囊悬。 ”如果我不添加注释。有几个知道这首诗的谜底就是萤火虫呢？

十八岁那年，我带着对人生的憧憬。走入了军营。着一身国防绿、在喜马拉雅山南麓亚东沟的训练场上度过了三个月的新训。紧接着就被分到了特务连，成了一名光荣的侦察兵。五月，我们来到下亚东乡的原始森林深处、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此时的亚东沟，早已是芳草萋萋，绿荫遮目。亚东河两岸的山坡上，开满了毛细血管似的杜鹃花。远处蜿蜒而来的亚东河，正用它执着的性格。穿越一道道崇山峻岭、用它时而奔啸，时而又轻声絮语般的语言诉说着亚东沟的美丽。

每当夜幕降临时，我们都会来到亚东河边，洗去一天训练时黏在身上的汗垢。然后，战友们就一起坐在河边那些还留有日晒余温的石头上、随着夜幕渐渐的深浓。抬头用目光寻找边陲天空的星星。心里绽开青春的遐想。记得六月的一天晚上、夜空中忽然出现了几点移动的小小光点。只在片刻后、就越来越多，像是舞动的烟花。又像是跳动的烛火。正纳闷间。我忽然一下子想起了小学课本里提到的“萤火虫” 。心里顿时激动起来，莫非这就是西藏稀有的“萤火虫”吗?身边的战友肯定了我的疑问。是的，这就是我期盼了许久、能在边疆夜里发出荧光的虫子。我有些忘情，又有些痴迷。眼神随着黑夜里虫子们身上荧光的闪动。追着看它们舞动旋转。这只飞来那只又飞走。

“捉几只回去吧？”我说。一个战友笑话我说， “这你都不懂吗?这虫子只在飞的时候才会发出亮光。你捉回去也没有用。 ”

萤火虫。微小，柔弱、以自燃发光。古书记载萤火虫是腐朽老化。它虽长于草泽，看似低贱却生性清洁。它是环境优劣的试剂、也是生态保护的指示物种，要求自然环境纯度高，一点也没有污染，污染严重的地方，就不会有萤火虫！

亚东沟的夏天，雨幕和阳光几乎是一样多地撒晒在在莽莽林海之间。森林里的每一种生物也和边防军人一样。在这样美丽的边陲山沟里，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世外桃源。虽然亚东沟千虫竟宠，百花妖娆。但是，我特别喜欢亚东“萤火虫” ，在西藏高原能见到它的身影，比见到佛光还难。

每当夜晚来临、我还是会站在帐篷前，看“萤火虫”在夜空里舞动的霓影。特别是夜里潜伏训练时，我会把身边飞饶的“萤火虫”，当做是为我点亮火烛的天使，是它的莹亮帮我风干了草地上的潮湿，也赶走了寂静夜里的孤独。在野外生存训练的日子，我与“萤火虫”相伴，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在亚东沟的日子， 夏天训练是忙的，夏天的雨也是狂的，夏天的夜却是美的，美在繁星点点，美在流萤闪闪。丝丝萤光，小小飞萤，柔和而明亮的光，让官兵有了欣喜和愉悦之感，满怀憧憬与乡愁之情。夏夜因点点流萤的游移，边城变得富有诗意。

九月的亚东，浓浓的秋开始染意亚东山谷，原上草枯，落叶凄零。这个时候再想看见“萤火虫”却已无处寻觅。它是化成了蛹?还是早已随着远去的夏天生命殆尽。也许明年，在盛夏来临之时，相信小小的“萤火虫”依旧会用它朴实而又莹烁的光影，照亮边防军人的心灵，它的舞姿也会给守卫在哪里的官兵，带来轻灵曼妙的快乐。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年以后，我已经远离了曾经的第二故乡，远离了散发着阳刚气息的军营，住进了繁华的城市.楼宇磅礴、霓虹闪耀，城市里从此再也无处寻觅，边陲亚东的淳朴和山林间的野芳。我甚至也忘记了有关“萤火虫”的所有故事。直到有一天的夏夜里，忽然闲情雅致地推开窗子，想看一看夜空里高挂的星斗。却发现、居住的环境早已被高耸的楼宇遮挡住，我根本就不可能览目夜空的全景了。当天边一颗流星在楼顶的缝隙里划过，我竟然一下子又想起了亚东沟的“萤火虫” ，想起了它散发着流光的霓影。

也许。是扯不断的缘分吧。今年在乐山五通拜望战友，在流离颓废的古盐码头，竟然又看见了“萤火虫” 。那是一个侵染着骄阳似火的夏天，在岷江岸边，我透过夜晚寂静，竟然看见了飞舞在夜空中的“萤火虫” 。虽然稍远一点、但是。那莹莹的流光、跳动的舞姿。早已唤起了我尘封了许久的军旅记忆。我不能自己地用目光追逐着那些萤绿的光影。吟诵起“银烛秋光美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的诗句。

流萤真的很美，他美的宁静、又美的有些冷颜。甚至。这点点萤火还勾起了我内心之中，对患病战友的哪份牵肠挂肚的忧痛与思念。就像这飞舞在眼前的“萤火虫”一样，它们失去了健康呵护，也失去了属于它人生的一片洁净天空。在往后越过越少的时光里，轻轻追忆着军营哪似水年华的过往！

月光虽然冷了。星光却依然闪亮。退役老兵是在用自己的灵魂之光，映照着活力军旅时的梦。也是冥冥中给予自己等待，等待着意念中春天的到来。那时候就可以在思绪中梦见飞舞的“萤火虫”了。它们一路舞动， 点亮了老兵和家人们心中的那盏温暖的灯烛。

在巴蜀安谧的夏夜里。萤火虫在岁月如歌的和谐社会里漫天飞舞：那点点闪光,好像星空中的繁星。那淤泥水潭交杂的小路上；那安逸的小院里；那闭目的野花里。遍布了萤火虫的足迹、如果不小心打扰它、它只得在空中起舞。跳动着夏季的探戈。那丛林中微亮的绿光。似乎全世界都褪去了颜色，成了今晚单调的霓虹灯。在田野里穿梭。眺望着遥远边陲的亚东丛林，也许萤火虫仍在幽暗的边城漫天飞舞，它们与戍边军人一起共舞，作为守边的圆舞曲，捍卫着祖国的和平安宁。

离开了亚东、我便与萤火虫失联了。知晓萤火虫与我们戍边军人一样，生性不慕荣华，不喜欢投身于灯红酒绿的闹市。只喜欢边陲僻壤之地。那里才是萤火虫们真正的根，生活的原址。萤火虫们不与霓虹争色。也不LED灯争宠，更不想在城填夺地，它们更爱边远水岸、边防军营。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贾洪国：1968 年生人，西藏军旅五年，双流县报记者十年。出版有个人文学集《 一花一世界 》、《 人生足迹 》 、《 风兮雨兮》。近年来，主要精力用于采写《寻访战友故事集》，目前已完成了二十多万字的初稿创作。因为“人在变老，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一念花开，一念云起，在时光中拈花微笑，能穿透岁月漫漫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