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阳早阳”、囤特效药？对话病毒学专家常荣山：不靠谱，口罩+疫苗才是双保险

随着防疫政策调整优化，国内防疫工作进入“下半场”。而无论是两款新冠口服药被传放开网售，还是公众对新冠病毒的态度转变，都是争辩与纠偏并存。

人们需要提前囤新冠口服药吗？“感染一次免疫力就会提高，能阳早阳”的说法恰当吗？“阳过”人群如何避免再次感染，感染风险更大的老年人如何平安度过疫情高峰期？

12月14日，病毒学专家常荣山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给出了答案。他表示，所有患者都需要在临床医生指导下，根据病程和治疗情况使用新冠药物，盲目囤药、擅自用药不可取；而为了保护老年人，公众仍应对新冠病毒保持高度谨慎，尽量少感染、晚感染，不让最紧张的峰期（约2023年2月）之前的传播链延长到老年人群体。

常荣山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接种疫苗，还要佩戴口罩，这就是防疫双保险。”常荣山说。

新冠特效药网售不顺利：不是抗疫第一优选项

12月13日晚间，来自辉瑞和真实生物的新冠口服药分别传出开启网售的消息，其中前者的Paxlovid定价为2980元/盒，后者的阿兹夫定片定价为330元/瓶（1mg*35片）。

图片来源：1药网APP

不过，消息一经曝光，Paxlovid快速下架；在近一个月前，阿兹夫定的网络零售也曾被叫停。

为什么新冠特效药的网售总是踟蹰不前？适应症清楚写明“治疗12岁以上伴有进展为重症高风险因素的轻、中度新冠肺炎患者（Paxlovid）”、“治疗普通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成年患者（阿兹夫定片）”的特效药，其使用优先级是否在各类感冒药物之前？

常荣山给出了否定答案。他表示，通常情况下新冠肺炎属于自限性疾病，即病情具有自我缓解特点，能够自行消散，99%以上的18岁至55岁人群无需服用新冠特效药即可康复。

以广州11月份的新冠疫情为例，方舱内的病人绝大部分是无症状感染者和轻症患者，他们不需要吸氧治疗，只需要使用退热药物或止咳药物对症治疗。

而新冠特效药的网售逻辑并不通顺。常荣山认为，在远程诊疗中，医生很难只通过核酸或抗原检测阳性结果判断患者是否符合用药条件。未来处方开具还是应该发生在线下医院，由临床医生根据患者病程和此前治疗情况，综合判断是否提供新冠口服药物。

另外，患者对于两款价格悬殊的新冠口服药物也应有基本认识。从作用机制看，Paxlovid是辉瑞公司研发的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组合药，其中奈玛特韦是一种3CL蛋白酶抑制剂，其作用是阻断冠状病毒复制必需的蛋白酶活性，利托那韦片则能减缓奈玛特韦的新陈代谢或分解。临床数据显示，Paxlovid可以将轻度或中度新冠肺炎以及具有较高重症风险的患者住院或死亡风险降低89%。

而阿兹夫定片是一种抑制病毒RNA依赖性RNA聚合酶（RdRp）的核苷类似物，能特异性作用于新冠病毒RdRp，从而抑制病毒复制。常荣山表示，由于其针对艾滋病的适应症此前已经获得紧急使用，安全性相对Paxlovid更高，但关键Ⅲ期注册临床试验数据显示，“首次给药后第7天临床症状改善的受试者比例阿兹夫定组40.43%，安慰剂组10.87%（P值<0.001）”，这意味着阿兹夫定片对临床症状的改善效果不敌Paxlovid且有较大差距。

“两款新冠药物都有一定的禁忌症，对于肝功能不全，或者有长期肾病的患者并不适用。而且核苷药物都有一定的肝毒性，这个就只能说是由买者自负了。”

常荣山提醒，目前所有的新冠口服药物均无法预防新冠，如果未确诊就使用很可能造成不良事件，因此不建议大家盲目囤药、擅自用药。

尽量不感染、晚感染：口罩+疫苗才是双保险

对于“感染一次免疫力就会提高，能阳早阳”的说法，常荣山也予以否定。他表示，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需要一定时间修复自身免疫力，对于无症状感染者或轻症感染者，恢复时间至少1~2个月，普通型患者可能更长一些，而重症患者的恢复期长达3~6个月。

这意味着，新冠病毒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尽管海外统计数据表明，感染奥密克戎毒株后，3~6个月内二次感染的概率较低，大概在2%~10%左右，但是否会被再次感染，以及首次感染与再次感染的时间差，还是取决于个体免疫状况。而从自身中和抗体的有效性和疫苗接种时间看，再次感染的窗口的确存在。

常荣山表示，正常人自然感染新冠病毒后，14天左右会产生中和抗体，其保护效果在55天左右后下降一半。新冠疫苗接种自第一针接种算起后35天左右才会产生保护效果，反复感染的情况可能出现在自然感染55天后至第一针疫苗接种不到35天的时间内。

目前，国内患者至少在感染新冠并痊愈后6个月再次接种疫苗，再次感染在客观上是可能的，但是否会出现，则取决于个体的防护措施是否到位。

常荣山建议，已经有过首次感染经历的人群一定要加强日常防护，在免疫力恢复过程中要避免劳累，勤洗手，外出佩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减少社交活动。能做到这些，再度感染的可能性会显著降低，而且还能够保护老年人等脆弱群体免受新冠病毒的侵袭。

据常荣山观察，现阶段国内出现了“冰冻堰塞湖效应”，即虽然政策的闸开了，但民众出于对病毒的恐惧心理，仍希望不会被感染或者晚感染，所以积极准备药物、抗原，加强个人防护，其强度甚至甚于疫情管控时期，就像是冰冻的湖水不会轻易向下流。

图片来源：摄图网-401673686

这种情形下，最受益的是免受湖水底部冰石攻击的湖中鱼，即老年人群体。常荣山表示，年龄在70岁或80岁以上，且具有基础病的老年人新冠重症风险最大，因此现阶段老年人应该尽量避免外出活动，18-55岁的群体要适度远离老人。只要未来三个月内，国内民众还能对新冠病毒保持“冰冻”状态，最紧张的峰期（约2023年2月）之前的传播链就不会延长到老年人群体，国内老人的感染率和重症率就会得到有效控制。

在此期间，包括老年人在内的民众可以通过接种新冠疫苗第三针或第四针提升免疫力，借助疫苗和口罩为自己的健康打上双保险。

“建议大家积极防护，如果有了流感样症状就居家治疗（必要时致电医生咨询），尽量不要去医院，这样感染的风险比较小。如果去了医院再感染了流感病毒（今年的流感非常有可能和新冠同时段流行）或者症状加重，那就划不来了，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个小小的建议。”常荣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