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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边遇见烈士遗体:光着膀子,上衣剥去,越军拿去领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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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硝烟24】

1979年2月,我所在的31师92团82无坐力炮连,配属步兵一营攻下越军104号高地后,在追击越军残敌的路上,我被炮弹炸伤头部,与连队失去了联系。卫生员张开祥陪着我,回到主峰寻找连队。没见到连队,却找到了一连。

周边没有枪声,主峰更是平静,敌人最擅长的游击炮也顾不得打了,估计完全丧失了反扑能力。

脑袋昏沉沉的,我闭上眼,蜷在洞里冥思苦想连队的去向。张开祥推推我:“副指导员,你醒醒,千万不要睡觉。”

我睁开眼,恰好一连指导员邓泽富的头伸进洞口:“老许,刚才问过营部,他们也不知你们82无的具体位置,打下高地之后,你们连就不算我们营的配属分队了。”

我不甘心:“要不然你再让他们直接问问司令部?”

邓泽富摇头表示无奈:“今天实在没办法继续找,副营长要去开会,顺便把几个没下火线的伤员带下去,你收拾一下跟他们走,到卫生队再打听吧!估计卫生队离团指挥所不会太远,他们肯定知道。”

也罢,到卫生队再说,也可顺便处理一下伤口。

一刻钟后,张开祥扶着我,跟在十来个伤兵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沿山坡向下走去。

这是一片布满弹坑的开阔地,越军把射界内的杂草和树木砍了个精光,纵深一百多米没有任何遮蔽物。进攻时二连在这一带付出的代价不小,副连长李友清就是带领尖刀排通过开阔地时负的伤。

穿过开阔地,伤员队伍进入一条深沟,沟内沟外两重天。一进沟口,立刻陷入密密匝匝的杂木林,光线陡然暗下来,抬腕看表却还没到七点。这地方天亮得晚黑得也晚,下午六点多钟太阳应该没落山,只是漫山遍野的毛竹林遮天蔽日,阳光常年射不进来。

沟里本没有路,一条杂草向两边倒伏的通道时隐时现,估计是进攻时步兵开出来的。一营副营长赶时间去开会,七八个伤员也急于天黑前找到卫生队,张开祥我俩紧追慢赶还是被甩开一截。

左眼包着急救包,拐带着右眼也模模糊糊,包扎伤口时眼镜不知弄哪去了,行进速度大大受限。一阵疾步追赶仍不见人影,伤口却火辣辣地疼起来,大概汗水流了进去。不能再这么急追了,注意伤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必须保持体力,谁知在这异国他乡的山沟里还会遇到啥情况?俩人深夜孤独地在热带雨林峡谷中穿行,敌情随时可能出现!且不说敌情,密林中的毒虫蚂蟥就够对付的。好在前面有人走过,我不担心有地雷。

大概失血过多的缘故,腿肚子和膝盖一阵阵发软。张开祥停住脚,紧贴住我右耳压低声音说:

“副指导员,前面没有路了,他们好像没走这边。”

天没黑透,我仔细查看眼前的灌木丛,果然不像有人走过,大概我们掉队的时候,他们在某个地段爬出了山谷。

“怎么办?还顺沟走吗?”张开祥急切地问。

这时候,我反倒镇静下来:“别急,你耳朵好,听听附近有啥声音?”

“没啥声响,只是下边好像有流水。”

我侧过没包住的右耳,果真隐约听到哗哗水响。

“咱们下到水沟,顺水流方向往下走,肯定可以下到山脚。”这是热带雨林作战避免迷失方向的常识。

据说人的身体分为不同类型,我可能属于“耐干旱型”。从“马鹿塘”吃晚饭算起,已经一天一夜没沾米了,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没觉得有多渴,上午在沟里灌的水还剩大半壶。平常也如此,每次野营拉练,我那壶水多半让给别人,为此没少受表扬。其实我心里明白,哪里是做好事?根本就不渴,把水让出去减轻自己的负重量倒是真的。五天前打下658高地时,大家躺在坡上渴得受不了,我的水壶仍能倒出最后两口。今天上午从105号高地下到谷底时,我在沟里把水壶灌满,转身对张开祥说:“高地上肯定还是没水,这壶水我一口不动,谁负伤给谁喝”,王登科说“那壶水不吉利”,指的就是这事儿。

看来真让王登科给说中了,直到我负伤之前,还没听说无坐炮连有别人负伤,看起来剩下的大半壶水还真是该我这个伤员喝。

张开祥摇着在主峰防毒气时用过的那只越军水壶:“先喝这个吧,喝完再到沟里灌满。”

我稍微喝了两口,觉得腿更软了。张开祥扶住我的胳膊说:“副指导员,你先坐下歇会儿,我到河边去看看。”

估计伤口当时流血不少,否则不会这么昏沉沉的,脚下似乎踩着不是地皮而是棉花。稍微休息一下也好,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两分钟,张开祥弓腰跑回来:“下边躺着个人,我丢块泥巴过去,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是死的。”

“自己人还是敌人?”

“不知道……”

不敢大意,我掏出手枪,跟随张开祥顺沟往下摸去。山沟外大概还没完全黑透,借助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出去四五米,恍惚沟边确实躺着个人。

张开祥伸手在那人脖子上摸了几秒,转回头说:“真是死的,已经凉了,自己人。”

水洼边的遗体光着膀子,小腿打绑腿,足穿防刺胶鞋,毫无疑问是我们的烈士——越军不打绑腿,也没有防刺胶鞋。我单腿跪地,借着竹林缝隙透进的微光仔细分辨,似乎见过这张脸,像是二连的一个四川兵。

张开祥坐在烈士遗体旁判断:“牺牲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大概上午受伤,下到沟里找水喝时遇到了打散的敌人,上衣肯定是被越南兵剥去领赏了。”

张开祥的分析不无道理。战前听人说过,越南兵当年与美军作战时,打死对方人员之后,总是千方百计把尸体的上衣剥下来带走,凭衣服上的军衔领奖,估计现在依然如此。这鬼地方危机四伏,说不定被打散的敌人就藏在附近,必须加倍警觉。我从手枪弹夹退出一颗子弹,悄悄装进上衣兜里,万不得已时留给自己。咱可是穿着四个兜的干部,千万不能让人家逮活的。

张开祥洗完脸,用帽子蘸着水小心翼翼地在我脸上擦几把,然后我俩一起吃力地把烈士遗体往上拉了几米,以便一营派人来寻找。

天完全黑透了,手腕带着表却无法看清时间。我掏出指北针,荧光针指向500密位,大方向应该没错。

“走吧!顺沟一直往下,走到山脚估计还有一半路程,出了竹林再判定具体方位。”我站起来招呼张开祥。

水沟里灌木丛生杂草茂密,一股不大的水流在横七竖八的草木中时隐时现,只能循声音慢慢前行,我俩几乎是坐在水沟里往下蹭,有些地段只能趴在水里钻过杂木丛,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好在我小心翼翼地保护头部的急救包,没让伤口沾上水。凭感觉,到山脚超不过一公里,白天半个小时就能下去,现在已足足耗掉两个多小时,我俩却依然窝在山谷密林中。

水流越来越大,林木越来越稀,坡度越来越缓,头顶上的天空完全露出来,能见度比沟里强多了。用不着再沿水沟走,脚下是一块不小的平地,用脚趟两下,似乎是收割后的稻田,下到山脚了。

大概战争的缘故,收割后的稻田没放水,又赶上这几天连续无雨,稻田挺干燥,踏在上面硬邦邦颤悠悠的,张开祥建议在田埂上休息一下。

四周一片漆黑,远处时有枪声爆炸声。听枪声,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敌我枪声容易区分,只要听到不歇气的长点射,肯定是自己人——越军舍不得子弹,每个点射不会超过三发;如果是“哒—哒—哒”慢连发,那是参战民工配发的自动步枪。

负伤后一直没觉得疼,坐下来却浑身无力,脑袋更加昏沉,两条腿好像拖着沙袋,头上的伤口也开始一鼓一鼓地往外胀。张开祥伸手摸摸我前额,低声说:“副指导员,好像有点发烧,打一针吧!”

前些年,部队各兵种都加强了夜间训练,卫生队也不例外。我见过卫生队的同志拉到野外训练夜间科目,燃烧完一颗火柴即可完成静脉穿刺,各连队两年以上的卫生员也必须学会这一套,张开祥就更不用说了,曾经的卫生班长嘛!当时在训练场看到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可笑,没想到却在我这儿派上了用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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