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峰口战役：小小白瓷杯见证惨烈抗战，中国军队虽败犹荣

在民间收藏家朱先生的个人收藏中，有一对珍贵的白瓷杯，它们侈口柱身，釉色白净。杯身的一面是一幅水墨画，有青山空谷、绿林幽居，看似透露着浅斟低唱般的雅致旖旎，但杯身另一面题写的几行厚重有力的毛笔字——“民国二十二年二月陆军第三十七师副官张运昌赠”，使它们看起来不仅古雅温润，更多了一分苍凉和悲壮。

这杯子虽然工艺上不是什么名窑古瓷，但意义非凡——这是一对“绝杯酒”杯。

1933年，古北口长城抗战正值紧要关头，为了鼓舞军心，担任作战任务的中国国民党军第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为参战部队士兵送“绝杯酒”壮行。

屯兵喜峰口

绝杯酒，顾名思义，饮后通常要碎杯以明誓死必胜之决心。因此，现存的“绝杯酒”杯非常少，而眼前的这对幸免于“碎”的“绝杯酒”杯，则有幸见证了古北口长城抗战中的一次非常重要的战役——喜峰口战役。

从1931年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开始，短短几年间，东三省完全沦陷在日军铁蹄之下。不久以后，日本法西斯又将战火燃烧到北平地区的长城一带。

1933年3月9日，在紧急的号角声中，喜峰口战役打响了。当时，日军的铃木师团抵达长城喜峰口，旋即发动进攻。

铃木部首先派出两个旅团的联合先遣部队，进抵、侵占北侧长城线及喜峰口以东、长城以北的抗日阵地。而当时的国民党当局在九一八事变、东三省被占和日军进侵热河全省之后，仍执着地醉心于内战，直到国内外的舆论压力愈演愈烈，国民政府才不得不下令部队由南昌北上，以“适当”的支援华北抗战。

为解燃眉之急，时任北平军分会代委员长的张学良急令古北口的驻军严阻逃军入境，并命令张作相、万福麟等将领严守长城各口防线，同时派遣二十九军等部迅即开赴长城，抗击日军。于是，便有了这次悲壮惨烈的战役。

誓死抗日！

喜峰口是长城防线上一个十分重要的关口，对平津、华北的安全有着决定性的影响。第二十九军军部经过研究决定，任命赵登禹为喜峰口前敌总指挥。接到命令后，他火速率三十七师一○九旅急行军，于3月10日赶到喜峰口，投入战斗。

在作战前的动员仪式上，三十七师集结完毕，准备接受指示。时值初春，春寒料峭，军旗时而随风扬起，战团里气氛肃穆。指挥将领和士兵们整装待发，他们眼神里流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脸上充满了不畏牺牲的神情。

总指挥赵登禹和师长冯治安站在队列前，无声地注视着这支由他们亲手带大带强的铁血之师，想到他们和士兵们就要上战场去拼杀、去捍卫国土，此一去不知有几人回还，心绪此起彼伏。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过后，后勤部的几个士兵抬来了几张长桌，摆上了几排白瓷杯，一一倒满酒。那酒杯，侈口柱身、釉色白净，杯身上的水墨画在酒水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满酒的杯子在桌上轻微地震颤着，酒光粼粼。

半晌，总指挥赵登禹和师长冯治安等人走近桌前，面向士兵们，沉吟良久，只听师长冯治安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士兵们，咱们三十七师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此刻我们的国土正遭践踏，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要的就是敌人有来无回！这次你们守住了古北口，守住了长城，就守住了北平的关口。你们会被国家和人民永远记住！”

说完，他擎起一杯，一饮而尽。余下的一杯杯酒，被陆续分发到每位士兵手中，一饮而尽。“皙死抗日，保家卫国！”士兵们齐声宣誓，并将手中的酒杯摔向地面。一时间，人声、碎杯声相互交织，在崇山峻岭间回响不绝。地上的酒杯碎片，和着人声共鸣着；沉着挺拔的长城，似乎也为此动容，回荡着悠长的回声。巍巍远山，赫赫壮士，悠悠报国心。

虽败犹荣

从3月10日，二十九军的战士们与日军第十四混成旅等战队展开激战。

日寇调集5000余人和大批重炮、飞机对这里狂轰乱炸了3个多小时，阵地上的满是焦土。在弹药用尽之际，赵登禹率部与敌展开肉搏战，与随后蜂拥而上的日寇，一直激战到天黑。日军寸土未得，死伤3000多人，受到重创。

直到3月24日，二十九军与日军交战20多次，阵地多次易手，日军寸土未得。

进入四月初，日军从长城防线右民办商震部第二十三军防守的冷口攻入，喜峰口守军腹背受敌，全线呈退却之势。1933年4月11日上午九点，日军以山炮、机关枪等重火力开道，向摩天岭猛攻，我军血战至下午四时，未能打退敌军，并逐渐被日军包抄两翼。

13日，敌仍以炮火、飞机向我阵地猛力轰炸，我军阵地已丧十之八九。二十九逐渐孤木难支，不得不放弃喜峰口、冷口等地，于1933年4月13日“忍泪撤退”。

5月，国民政府与日本签订《塘沽协定》，平津及华北门户洞开，长城抗战结束……

历史已成往事，往事犹可追忆。看着眼前这对珍贵的酒杯，眼前闪过的是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孔，一幕幕前仆后继的冲杀，一阵阵悲壮浓烈的硝烟。耳边传来的是无边的冲锋声和号角声，是壮士们英勇嘶哑的呼喊声。这段战役的历史已经过去，但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人们不会忘却。

这对白瓷杯，静静地立在红木桌面上。注视着它们，用心感悟、聆听——它们杯口和杯身上斑驳的缺口和参差的划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段撼人心魄的抗战故事。或许，这对白瓷杯能够幸存下来，就是有意要让人铭记这段血泪史，铭记一个民族在生死存亡关头那种铁一般的意志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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