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壶的难堪与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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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王熙凤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借着宫中后妃娘娘的的名义，来找她要一百匹锦。

她问对方，口中所说的娘娘是不是贾元春，对方又不答，于是王熙凤就不肯给他，对方就伸手来抢。

俩人正在互相争夺中，王熙凤就醒了。

外面有人来报，宫中的夏太监打发了一个小太监上门要钱。

深宫中的嫔妃，是不能随意外出的。

宫中的太监，因为肩负着里外传递消息的重任，因此贾家的人不敢怠慢。

这个夏太监，正是宫中举足轻重的角色。

他利用信息差，几头吃差价。

一头吃宫中娘娘的赏赐。

一头吃贵族之家的赏赐。

一头还要向这些想探听宫中消息的贵族之家勒索。

今天夏太监，又指派了一个小太监，来找王熙凤「借钱」。

小太监说，今儿夏爷爷看中了一所房子，还短一、二百两银子，所以打发我过来，找舅奶奶先借着，这一两日就还。

王熙凤自然知道，这银子只要借出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是，面对宫中太监的勒索，她也得罪不起。

王熙凤手中没有现成的银子，只好让平儿把自己的金项圈拿出去当了，换了四百两银子，给了小太监。

丈夫贾琏叹道，「这些太监老找我们拿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前几天周太监来，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我略答应得慢些，他就不自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贾家虽然看着家大业大，但是，大也有大的难处。

02

管家林之孝来找贾琏，俩人谈起家道日益艰难，想了许多自救的法子。

其中有一条就是，减少家中奴仆的数量。

贾府当中的奴仆，包吃包住不说，还包婚配，每月发薪水。

只要贾府不倒，这就是终身的铁饭碗。

外面有孩子的人家，但凡打听到贾府有职位空缺，都争先恐后的巴结王熙凤，想把自己孩子送进来，谋个好工作。

管家林之孝提了几点建议：

一是把家里出过力的，年迈的仆人，以家庭为单位，放几家出去。

二是家里姑娘们太多，伺候的人也太多，应该每位姑娘适当减少伺候的丫鬟奴仆等人数。

三是丫鬟们年纪都大了，该嫁人的赶紧嫁人。

总体来讲，管家提的建议都是精简人员，减少开支。

贾府每个月发的月例银子，至少都得上千两，如果领薪水的人能减少一半，那么不仅月薪可以节约一半，就连吃饭穿衣的费用，也节省了。

贾琏也点头称好，但是他表示，老太太就喜欢整个大家庭热热闹闹，怕是不会同意裁减人员。

俩人都看到了问题所在，贾府人口众多，开支庞大，但是，谁也不敢提出来，更没人敢去做这个事情。

因为，贾府家大业大，奴仆众多，就是贾府作为一个贵族之家的体面。

无论是太监来勒索，还是家中养着一堆闲人，看似无用的开支，都是无法节省的。

这些无法节省的开支，是妥妥的刚性支出。

拒绝太监？

得罪了夏太监，自然会有周太监来要钱。

夏太监派小太监来要不到钱，自然会想出别的法子，来要钱。

这种暗地里的钱，实则是贾府购买宫中各类信息的「好处费」。

信息不对称永远存在，贾府和皇宫之间的距离，并不仅仅只是物理意义上的。

而家中的奴仆，又有哪一个是可以真正赶出去，不需要的呢？

贾府作为贵族大家庭，经过近100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固有的生态环境。

家中的奴仆，哪怕是光吃干饭不干活的人，也有他存在的价值。

再说了，哪个奴仆的背后，没有站着几个主子？

你看着奴仆甲乙丙丁弱不禁风，可是，你只要动一动他们，脚下的地真的就会摇几分。

你可以找理由惩罚，打板子，就是不能把这些人赶出门。

一如被我们称为「夜壶」的房地产。

03

贾府的体面，贾府的难堪，就藏在与贾府打交道的各种「人」当中。

我们的体面，我们的难堪，也藏在房地产这把「夜壶」当中。

只要在农村待过的人都知道，晚上离了夜壶，人简直没法活。

特别是在这寒冷的冬天，没有夜壶，尿哪里呢？

夜壶维持了我们作为一个人的体面。

可是，在城市化的进程当中，夜壶的价格越来越高，既不是金做的，又不是银镶的，凭什么，他就那么贵？

夜壶又让我们似乎有点难堪。

这么贵的夜壶，我能不能直接扔掉？

就像贾府一样，既然太监来勒索，那就和太监翻脸。

既然奴仆丫鬟太多，那就全部撵出去，节省开支。

和太监翻了脸，贾府该花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因为，宫中的各类消息，无论如何，贾府都是要想办法探听的。

丫鬟奴仆裁减到零，贾府的开支一分也不会少。

因为最大头的花销，是在贾府的主子这块，丫鬟奴仆才花多少钱？

贾府的主子，稍稍起心动念，上千两就没了。

「夜壶」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样的。

难道没有夜壶，半夜我们就不尿了？

房产税，是另一把不成气候的「夜壶」，如果有得选，一定会拎起来。

为什么现在不拎？

那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房子卖得不够多，税基太窄，直接税收起来成本太高等等。

在没得选的情况之下，这把壶不管是泥土做的，还是带金边的，镶银边的，我们半夜起来撒尿，一定要用。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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