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四菜一汤

作者：朱西岭

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平定四海，统一了全国。这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带着一名侍卫偷偷溜出皇宫微服私访，他想看看眼下百姓的生活。两人去了京城西南郊，四处闲逛中看到老百姓安居乐业，朱元璋心中十分高兴。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庄，刚一进村，就发现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两个官差，他们正跟一个老人说着什么，老人好像很不耐烦，连连摆手，示意两人赶紧走，还拉架子要关门。两个官差却不愿走，低头哈腰，态度十分谦恭，看样子像是求老人做什么事。

朱元璋十分好奇，急忙走过去看个究竟。高个子官差再次向老人深施一礼，祈求道：“刘老伯，您就行行好，把家里的鹅卖给我们吧。我们多给您点银子还不行吗？”说完就去掏钱。矮个子官差也随声附和：“您就看在您儿子的面上，把鹅卖给我们，不然，回去县太爷肯定饶不了我们。”

“我喂鹅是为了下蛋，现在还没开始下蛋，说什么也不会卖！你们两个来买鹅，肯定是听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话。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们，我儿子纠缠了几次，都没让他把鹅带走，你们也就别想了！”老人的话说得十分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矮个子官差一咬牙，说：“刘老伯，我们给您双倍的价钱，您看总行了吧？”老人依然不为所动：“你们赶紧到别处去买吧，我是绝对不会卖鹅的，除非你们把我抓进县衙大牢！”看到两位官差可怜兮兮的模样，朱元璋心有不忍，拱手劝道：“老人家，何必这么固执呢？两位官差买您的鹅肯定是有急用，再说人家给了双倍的价钱，何不卖个人情，帮一下忙呢？”老人细细打量了朱元璋一番，叹了口气说：“我不卖鹅给他们，因为这其中隐藏着亡国之兆啊！我们这些百姓还没过几年安稳日子呢。”

一心希望大明朝千秋万代的朱元璋听后，心中甚是奇怪：“卖不卖鹅，怎会藏着亡国之兆呢？”他不再劝老人卖鹅，而是对两个官差说：“既然老人家不愿卖，你们就去别的地方买吧。”两位官差只得摇头叹气而去。其中一个嘴里还嘟囔着：“方圆几十里的鹅差不多都被买光了，还到哪里去买呢？”

为了弄明白老人所说的亡国之兆，朱元璋便借故留在老人家吃饭。饭桌上，老人感慨道：“一个朝代的灭亡往往出在官员的贪污腐败上，官员们贪腐又常是从挥霍浪费开始的。官差买鹅，是因为县太爷爱吃鹅掌，每天都要几十只鹅，除此之外，他每顿饭都要一大桌菜。一个县官就如此奢侈，何况别的官员？官员挥霍成风，必然贪腐，盘剥欺压百姓，时间一长，百姓困苦，难免天下大乱。前朝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啊！”

四菜一汤

回到皇宫后，朱元璋细细思量，觉得老人说得十分在理，于是决定进行一次整治，防止官员们奢靡成风，确保大明王朝长治久安。不过，眼下天下初定，手段不宜过猛，毕竟很多官员都是跟着自己打天下的功臣，享点富贵也是应该的，因大吃大喝问题治罪，着实有些小题大做。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忽然，朱元璋想到老人招待他的四菜一汤，眼睛一亮，有了好主意。

三天后八月初八，恰好是马皇后的生日，根据宫里的规矩，要给皇后娘娘祝寿。群臣们怎能放过这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纷纷供奉厚礼，以期得到青睐。

不过这一次令大臣们感到奇怪的是，皇宫中一点喜庆的意思也没有，没有舞乐，甚至连大红灯笼都没挂。虽然他们心中满是疑惑，可谁也不敢胡乱议论。

午时到了，依据惯例，皇后应该宴请群臣，可大家左等右等，迟迟不见皇上和皇后的身影。群臣就这样干坐着，不敢议论也不能问，大家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准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群臣们都饿得饥肠辘辘，皇上和皇后才姗姗来迟。行过礼后，朱元璋兴致勃勃地对大家说道：“众位爱卿，前段时日，朕微服到城郊的村庄走了一遭。午时在一户农家吃到了一顿鲜美的饭菜，时隔多日，依然口齿留香。今日皇后过寿，大家平常吃腻了山珍海味，朕想请大家换换口味，一起品尝品尝这人间美味。”

大家听皇上这么一说，纷纷来了兴致，有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眼巴巴地期待着这顿美味佳肴。很快第一道菜上来了，大家细看，不禁大失所望，这不是一盘炒萝卜吗？怎么算得上美味佳肴呢？朱元璋扫视了群臣一眼，朗声说道：“众爱卿可不要小看这道菜，萝卜又名‘小人参’，是上品良药，常吃可长命百岁。”接着第二道菜也上来了，是一盘炒韭菜。朱元璋清清嗓子，继续说道：“韭菜养胃，又青葱可人，正如这做官是兴国为百姓啊。”接着又上了两盘菜，一盘青菜，一盘蘑菇。朱元璋脱口而出：“青菜、蘑菇一样香，两袖清风做丞相。”最后是一碗葱花豆腐汤。他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位大臣，喝了一口汤说：“小葱豆腐一清二白，公正廉明民心所向。”然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四菜一汤，让朕想起了当年义军的初衷，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现在天下太平，大家不能只顾着吃喝玩乐，挥霍浪費，而不顾百姓的死活！”群臣这时终于明白皇上的意思，纷纷叩首言明：谨记教诲，节俭从事，清白为官。

目的达到了，为了让群臣谨记，朱元璋板着脸厉声说道：“众位爱卿，今后宴席，无论是自家吃饭还是迎来送往，‘四菜一汤’就是标尺，如果违反，严惩不贷。”虽然大家很饿，但吃惯了美味佳肴，这样的四菜一汤确实难以下咽。吃不下去也得吃，皇上就在眼前看着，谁也不敢不吃，那场面怎一个尴尬了得！

铁血反腐

接下来，朝野上下便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四菜一汤”运动，看到节俭之风盛行，朱元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为了防止官员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偷偷派遣两拨人明察暗访，得到的全是令人欣喜的消息。

朱元璋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这一天，他心情舒畅，再加上朝中无事，便又带着随从微服私访去了老人家。这次，他要亲耳听一听老人对朝廷节俭运动的赞誉之词。

为了不让老人起疑，朱元璋故意午时走进老人的家门，他要在饭桌上跟老人拉家常，这样才可听到老人的真心话。老人对朱元璋的到来甚是欢迎，一个人忙里忙外张罗饭菜。等菜上齐后，朱元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次的“四菜一汤”全都变了样，素菜一个没有，全都变成了荤菜，不仅有山珍锦鸡，还有海味鲜鱼，汤也成了黄鳝甲鱼汤。这些菜吃上一顿不下十几两银子，老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奢侈了呢？

朱元璋问老人哪来这么多珍稀菜肴，老人苦笑一声说：“这么贵的菜，老朽如何买得起？这些都是县太爷家吃剩的，赏赐给我儿子，他拿来孝敬我的。你们来得正巧，尝尝县太爷府中的美味。”“你儿子在县太爷府中做什么？为何赏赐他吃剩的饭菜？”朱元璋不解地问道。老人幽幽地说道：“他在县太爷府中做厨子，因为把家里的三十只鹅献给了县太爷，县太爷一高兴就赏了他一些吃不了的山珍海味。”

朱元璋越听越不对劲儿，急声问道：“朝廷颁布命令，要所有官员节俭而为，这个县太爷还敢如此铺张浪费？”老人呵呵一笑说：“朝廷的命令到下面就变了样，官员们照样花天酒地海吃胡喝。听我儿说，官员们吃饭常见的有两种花样，一种花样是‘大盘套小盘’，桌子上只放四个大盘子一个碗，而每个大盘子中都放好几个小盘子，还有一种花样叫‘轮转宴’，每次上菜都是‘四菜一汤’，吃完之后再上一套不同的‘四菜一汤’，哪里有什么节俭之心？可惜皇上高居朝堂，对此一无所知啊！”朱元璋听后，气炸了心肺，可恨这些官员阳奉阴违，不知悔改。可他又不能当着老人的面发作，只得强压怒火，吃过饭便匆匆而去。

回去之后，朱元璋便开始拿出铁血手腕，整治奢侈贪腐的官员，因两拨调查官员隐瞒实情，他不再轻易相信官员们说的话，并着手创建了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