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敦荣：世界高等教育发展新格局与普及化走势

别敦荣

21世纪以来，世界高等教育在整体发展规模和地缘格局方面都出现了较大的变动。世界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不断加快，高等教育普及化不仅表现在数量方面高等教育在学规模和毛入学率的上升，也表现在高等教育的形态、性质和内涵、作用及辐射等方面的质性变化。世界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呈现出区域间普及化进程差距大、普及化进程同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高等教育发展多样化等特征。展望未来，世界普及化高等教育面临着公众求学意愿和需求增加、中等教育普及奠定学力基础，以及数字技术拓宽普及化渠道等积极形势，但也面临生源难题、资金支持受限以及国际国内政局不稳定等挑战。世界高等教育将呈现出普及化进程全面推进、高等教育地缘格局加速变动等走势。

20世纪中叶以来，世界高等教育经历了两次大规模扩张，全球高等教育在学规模稳步增长。首先，20世纪60年代，美国和加拿大的高等教育入学率上升，在学规模大幅上升。以美国为例，70年代中期，美国高等教育在学人数突破1000万，是1951年高等教育在学人数的5倍。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所的数据，1975年，美国率先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加拿大是第二个进入普及化阶段的国家。其次，90年代中期。芬兰、新西兰、澳大利亚、挪威、比利时、法国、韩国、英国等十余个国家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50%，世界高等教育在学规模实现跨越式增长，从1990年的6964万到2000年突破1亿大关，十年间增长3000多万。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970年的10%增至2000年的19.1%。

从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地缘格局来看，21世纪前世界高等教育发展格局呈现北美和欧洲区域的发达国家主导的态势。2000年，北美和欧洲区域高等教育在学规模为3994万，远超其他区域——东亚和东南亚（2438万）、中亚和南亚（1322万）、拉美和加勒比海（1147万）、西亚和北非（723万）、撒哈拉以南非洲（263万）、大洋洲（129万）。北美和欧洲在学规模占全球在学总规模的40%，可见，21世纪前世界高等教育发展格局是由北美和欧洲发达国家主导的，但该比重相较于1970年（69%）已有所下降。不容忽视的是，东亚和东南亚（24%）、中亚和南亚（13%）、拉美和加勒比海（11%）等区域的占比也在不断提升，相较于1970年，均有13、3、6个百分点的上涨。

2001年以来，世界高等教育开启了新一轮的大规模扩张，高等教育在学总规模从2001年的1.1亿增至2020年的2.4亿，增幅达到118%，高于1981-2000年的增幅（91%），且发展速度逐渐加快。此前由北美和欧洲等地区发达国家主导的高等教育发展格局逐渐被打破，发展中国家发挥了重要作用。据不完全统计，2001-2020年间，仅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巴基斯坦、巴西、孟加拉六国的高等教育在学人数就增加了8300万，占世界20年内高等教育在学总规模增幅的七成。从区域来看，21世纪以来，东亚和东南亚、中亚和南亚、拉美和加勒比海等区域发展势头强劲，逐渐成为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主力军。2001-2020年间，东亚和东南亚、中亚和南亚、拉美和加勒比海、西亚和北非等区域高等教育在学规模分别增加了4983万、3456万、1658万、1292万，明显高于北美和欧洲（674万）、撒哈拉以南非洲（575万）和大洋洲（76万）的增长规模。北美和欧洲在全球总规模中的占比明显下降，从2001年的40%下降到2020年的21%，与此相对照的是，东亚和东南亚、中亚和南亚的比重显著上升，从2001年的25%和13%上升到2020年的33%和21%，已成为世界高等教育规模的第一大和第三大区域，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地缘格局正在得到重塑。

21世纪以来，世界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呈现出区域间普及化进程差距大、普及化进程同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高等教育发展多样化等特征。面向未来，世界普及化高等教育面临复杂的形势，未来发展走势表现出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统一。未来普及化高等教育发展需要的生源是充足的，民众的求学意愿越来越高。知识经济时代，知识、智力资源在经济发展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知识经济、智慧经济的快速发展要求更多的劳动力接受高等教育和终身教育。民众接受高等教育的意愿强烈对世界高等教育的参与率、入学率和普及化进程都将产生重大影响。中等教育的普及为普及化高等教育奠定了良好的学力基础。21世纪以来，世界中等教育毛入学率从2000年的60%增至2020年的76.8%，增加了16.8个百分点。从区域来看，至2020年，北美和欧洲（104.3%）、大洋洲（104.3%）和拉美和加勒比海（97.6%）三个区域已经基本实现了中等教育的全覆盖；东亚和东南亚（87.6%）、西亚和北非（82.4%）、中亚和南亚（72.6%）以及撒哈拉以南（43.7%）等区域虽然还未能实现中等教育全覆盖，但相较于2000年，均有不错的进展，分别增加了26、17、26、18个百分点。2000年到2018年，中等教育的适龄儿童失学人数也有明显的下降，初中适龄失学儿童人数从9900万下降到6100万，高中适龄失学人数从1.77亿下降到1.38亿。中等教育的大范围普及使更多适龄人口具备接受高等教育所要求的学力水平，为世界推进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奠定了良好的学力和生源基础。

另外，数字技术的应用拓宽了普及化高等教育的渠道。数字技术革命带动人工智能、大数据飞跃发展，改变了知识创建、获取、传播、验证和使用的方式。基于网络的在线学习兴起，为普及高等教育提供了更具灵活性和多样性的渠道。数字技术可以为更广泛的民众提供灵活多样的在线教育、远程教育、开放教育、混合式学习以及以技能为基础的短期课程，如慕课（MOOCs）和开放式教育资源（OERs）。尤其是开放和远程学习提供了灵活的学习地点、时间和交付方式，扩大了普及化高等教育的机会和渠道。

未来世界高等教育普及化进程将继续全面推进，但速度可能会放缓；世界高等教育地缘格局继续变动，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重心将会加快转移到亚洲，拉美和加勒比海区域、非洲区域，这些区域在世界高等教育格局中的重要性将更加凸显；国际学生流动愈发频繁，国际范围内高等教育资格的互认将更受关注和重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持和推动关于高等教育资格认证全球公约有助于国际范围内学历资格认证标准连通，为高等教育国际流动畅通渠道。

【本文系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学术发展咨询委员会委员、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院长别敦荣11月27日在2022高等教育国际论坛年会学者论坛上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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