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演了电影《红旗谱》中的反派“冯兰池”。
北影厂的葛存壮成了让观众咬牙切齿但也深深记住的演员。
3年后再演电影《小兵张嘎》,葛存壮让“龟田少佐”,成了好几代人对影视中“日本鬼子”的唯一印象。
而他一口经过创造修饰过的“花姑娘”“死啦死啦地”“密西密西”等“日语”。
也几乎成了一代人的“日语启蒙”,能撩起不少人童年的回忆。
年轻时就走上“反派专业户”的路,葛老先生说:
“我从没有过‘为什么老让我演反派’的问题,我不喜欢演主角,那没有挑战性!”
不挑角色,只挑角色的塑造难易。
葛存壮的一生对得起他所钟爱的影视,也对得起他所呵护的家。
可2016年他的离世,却将相伴40多年的妻子施文心推入痛苦的深渊。
而为母亲养老至94岁,施文心的离世,又让65岁的儿子葛优伤心到了极致……
喜欢反派不演好人的葛存壮
时间往回倒,去往1929年。
这年河北衡水一个稍显贫苦的家庭里,葛存壮诞生。
用父母栓紧裤腰带省出的钱上了几年学。
日子实在难熬再加上水患的侵扰。
葛家父亲砸了饭碗作出决定——带着老小闯关东去。
远离家乡定居黑龙江的齐齐哈尔市,一家人在新的环境里寻找希望。
而葛存壮也跟在父亲身后做工,长大一些就给别人当了学徒。
“我父母亲很疼爱孩子。我爱看演出,看多了就想当演员,他们就让我跟在文工团后面学。我说这样我就不能做学徒挣钱了,他们说这不是我操心的事,我只要开心就好。”
1947年,18岁的小伙子考入齐齐哈尔市文工团当演员。
1949年东北电影制片厂将文工团合入其中。
葛存壮开始接触电影,从一个个龙套角色中打开辉煌的银幕生涯。
“我演的第一部电影是《赵一曼》,只在里面只出镜了半个身子。就是这半个身子给了我非常大的成就感,就算那之后跑了近10年的龙套也心甘情愿。”
从不露脸只出声地演戏喊一句“老爷”,到充当背景板给别人当仆人。
再到名字出现在片尾列表中,前缀是“工人甲”“农民乙”“老乡丙”……
在一部戏里跑一个龙套,在一部戏里跑多个龙套。
“演完老乡粘上胡子就演老头,背个小箱子又成电工,最逗的是我先扮游击队员,这边崩一梭子,拍几个镜头再换身衣服到那边栽下去。打人的和挨打的都是我演,哈哈……”
在龙套角色积累经验,将小人物演绎到位。
50年代被调入北京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工作。
葛存壮遇到了一朝化龙的机会。
从《白毛女》《六号门》《平原游击队》《土地》中崭露头角。
与黄宗江、赵联、于洋、赵子岳等人合作黑白故事片《矿灯》。
由葛存壮饰演的日本人“田岛”压迫剥削工人,最终激起矿工们的反抗,被打倒在地时。
搬着板凳坐在露天地里看电影的观众拍手叫好,也记住了“这个坏人”的脸。
还是这一年,被导演陈怀皑挑中化身聪明又有风度的“李芝庭”。
《青春之歌》中的谢芳、康泰、于洋、秦怡、秦文、于是之、赵联等人演得精彩。
葛存壮同样演得让导演眼前一亮。
可演着好人的他偏偏对“反派”角色念念不忘。
“主角都是完美的好人,没有个性,我不喜欢。我想演反面人物,因为导演会说你怎么坏怎么演,这多好啊,没有框架,不用顾忌,我就完全放开地演,还能加些自己的小心思。我演得好过瘾,观众也能记住我……”
于是跟在导演魏荣的身后走进红色电影《粮食》。
化身敌据点小队长“清水”,他是个向老百姓强要粮的“大坏蛋”。
而翻过年1960年走进红色经典影片《红旗谱》。
地主“冯兰池”为霸占官产,砸钟毁证,的行为气得观众握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两拳”。
在电影中体现“冯兰池”从30多岁到90多岁的经历,将“坏”字贯穿一生。
葛存壮在电影《红旗谱》中饰演地主冯兰池
葛存壮演完这部戏,厂里领导就夸赞说:“我们厂子又要出一位表演艺术家了。”
也是因为将角色演得太深入人心,葛存壮自此有了个“最坏地主葛存壮”的标签。
后来还与陈强、方化、陈述、刘江一起被叫做“银幕五恶人”。
要坏那就坏到底。
走进《小兵张嘎》成为可憎可恶的,杀害“嘎子奶奶”的“龟田少佐”。
他让观众对“日本军官”有了长达几十年的统一称呼。
匆忙结婚育俩孩的葛存壮
从影60多年,演了近70部影视剧。
从《小二黑结婚》《青年鲁班》《南征北战》到《决裂》《大河奔流》《雁鸣湖畔》。
再从《小花》《新兵马强》《虎口遐想》演到《大清炮队》《黄飞鸿只三狮王争霸》……
葛存壮在电影《小兵张嘎》中饰演龟田
在银屏中走角色的一生,在银屏外走自己的一生。
葛存壮其实在演艺生涯正式开始之后不久,就遇见了幸福。
施文心出生于1928年,比葛存壮小8岁。
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进入中央电影局剧本创作室做编辑。
缘分这东西说来也妙。
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从身边经过,偏偏就只有那么一个撞上时机,就能进彼此的眼。
50年代葛存壮被调到北影厂工作,因为一本剧本与施文心相识,也就此一见倾心。
在知道对方是做文字创作工作的之后,葛存壮便找厂里的同龄人教自己学习。
拍戏之余看文学作品,找到书中的亮点就往电影局跑,与施文心聊天。
越聊越有话题,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相互了解,也牵手走在一起。
1955年,葛存壮正在拍摄《平原游击队》。
在拍摄的村子里看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我就觉得真好哇,年轻的小伙儿娶了心爱的姑娘。我一想吧,我也有喜欢的姑娘,我干嘛羡慕别人,我也要结婚!”
于是拍戏的间隙回到北京就求婚。
心大的施文心当场答应,一场简单又匆忙的婚礼被提上日程。
在拍摄地点和北京来回跑,葛存壮第三次回厂。
将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向厂里同事借来10多块钱置办东西。
之后他就将心爱的女孩娶回家,变成了自己的妻子。
结婚第二年,施文心申请调入北影厂文学部做编辑。
她不仅与丈夫成了同事,两人还一个台前一个幕后,有过《红旗谱》《矿灯》等多次合作。
1957年,施文心生下儿子葛优。
只是生产完没多久,她就随北影厂一大批干部被下放到湖北地区。
葛优小时候由外婆带着。
“我们都没想过儿子会当演员,而且还当得挺好。他性格内向得很,在幼儿园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提到儿子葛优,葛存壮都觉得“惊奇”。
小时候爱哭,长大一点进入学校爱“低头”。
别人和他说话他低头小声回应,小朋友喊他出去玩他低头跟在后面慢慢走。
不是不自信,就是太腼腆。
葛存壮见不得儿子这副“拿不出手”的样子。
只要有时间就带小葛优去小公园找大爷聊天,让他自我介绍,也让他表演节目。
只是有的孩子性格是天生的。
用施文心的话说,葛优就是“不像别人那样耍得开”。
好在1963年,施文心生下女儿葛佳。
葛佳是个活泼又爱闹的性格。
有着妹妹在旁陪伴影响,葛优才有了点父亲葛存壮所说的“孩子的调皮劲儿”。
疼老婆爱孩子的葛存壮
别看葛存壮一年有近一半的时间在外拍戏,参加活动。
他一直将“陪伴家人”四个字放在心里。
每次出门都会告诉妻子自己要去那里,大概会去多长时间。
每次从外回来都会带些礼品,给孩子也给妻子。
“妻子是你自己选的,你要爱她疼她,孩子是你自己生的,你要关心、陪伴、引导他。这是一个已婚男人应尽的责任。而且真心对待家人,你会得到数不清的快乐和安心。”
施文心生二胎的时候35岁,身体各项指标恢复起来并没有那么快。
当时葛优6岁,正精力旺盛,小婴儿葛佳能吃能哭能闹。
白天忙活家务,看顾葛优。
晚上又常常被小女儿的哭声吵醒,不是喂奶就是抱起来轻哄。
得不到充足的睡眠,施文心的身体开始变差,性情更是大变。
将这些看在眼里,葛存壮主动找到厂里领到调整工作。
他宁愿暂停领工资,也要在家里陪伴妻子。
“他们跟我说孩子就是女人带,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人不睡觉会出大问题。以前警察想让犯人说实话就不让犯人睡觉,熬着他们,不用几天什么都招了。为什么呀?因为受不了!他们会精神崩溃,会情绪崩溃。一样的道理,带婴儿的母亲也会崩溃。”
负责照顾儿子葛优的日常生活。
晚上不能代替妻子喂养孩子,葛存壮就白天里将女儿抱在怀里,让妻子补觉。
一连3个月的日夜陪伴,施文心的状态慢慢调整回来。
身体也将养得不错,葛存壮才放心回到单位继续工作。
葛存壮在电影《决裂》中饰演孙子清
60到70年代,葛存壮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人物。
而受着父母的影响,长大后的葛优心里一直有份演员梦。
只是他第一次告诉父母的时候,父母并没当回事。
“我跟他妈都觉得不可能,小时候老师就算命令他上台演节目他都不去。而且这孩子吧性格也不适合在这一行闯荡,谁知道他这么耐得住,给我一大惊吃……”
1976年,19岁的葛优读完高中就被分往北京昌平县兴寿公社插队。
在接下来的3年里,他和公社里的师傅一起喂了五六十头猪。
1978年因为高考放开,他请假回家和父母说“我想做演员演戏”。
满脑袋问号,葛存壮还以为儿子是对未来有所迷茫,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起的心思。
于是好一通安慰与开导,也列举了考大学当老师、当警察、做生意等多种职业。
但这位父亲没想到,儿子并不是说说而已。
1979年全国艺术院校开始招生,当即从公社里请假参加艺考。
葛优从北影考到中戏,从中央实验话剧院走向中国青年艺术剧院。
很可惜,他全部落榜。
“考实验话剧院,人家看我的面子让他复试,那也没被相中。儿子对考演员这么执着,我这当爹的怎么也要帮帮吧。他考全国总工会话剧团,我请了两个老师紧急培训他。他插队的时候在养猪,我们就攒了个《喂猪》的小品,他就那么一演,诶,就被相中了!”
相依相伴渡过悲伤的葛家人
在父亲的帮助下靠“喂猪”走上演艺之路。
没想到葛优会像父亲一样会用近10年的时间摸爬滚打,之后一飞冲天。
从《顽主》被提名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到《过年》获得百花奖最佳男配角。
走进《编辑部的故事》和《大撒把》火遍大江南北。
再用张艺谋的一部《活着》成为首位获得戛纳“影帝”头衔的华人演员。
葛优的演绎之路可以说是走上巅峰便不再下滑。
而不管在事业中获得了什么成就,葛优在生活中从来都是最初的模样。
“老爷子是我演艺事业上的领路人和鞭策人。他会看我的每部戏,看完后写信、打电话或者当面说,说我哪里做得很好,哪里做得不够好。他从不打击我,只说我可以更优秀。而且我每次拿了奖回家,他都会嘱咐我千万别牛气,见到邻里街坊要打招呼……”
“谦虚谨慎,戒骄戒躁”8个字是葛存壮给儿子葛优的忠告。
也是他自己在演艺生涯中奉行了一辈子的话。
他总说演员在生活里是人,在电视里演的也是人。
既然都是人,那就要像个人。
别有了那么点名气,被人捧了几句就要上天了,觉得自己可以趾高气扬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别搞那些让人讨厌的。
只是这样一个有艺德的演员,有担当的父亲,在年过80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葛存壮的女儿葛佳早年间定居海外。
他的晚年就由儿子葛优和妻子施文心照顾。
“葛优和葛存壮父子情深是出了名的。我们拍《建国大业》,葛老坚持和所有演员一样每天候场,葛优就一直陪在旁边。后来几年葛老病了,葛优就保证每星期回家一次陪老人家,他一直说家人比工作重要的多……”
可惜在2016年,87岁的葛存壮还是因为突发的疾病去世。
这个最低调的“坏蛋”,不动声色的与时代告了别。
却给了相伴61年的老伴施文心太过长久的伤痛。
短短半个月施文心就暴瘦近10斤。
还因过度的伤心引发记忆混乱和精神失常。
为了让母亲走出伤痛,养好身体。
葛优停下手上所有的工作,和妻子贺聪一起打算将其接到自己身边生活。
但不愿意离开满是回忆的小窝,施文心哭得更加厉害。
“妈您别这样,我害怕。我刚没了爸,您心疼心疼我,让我照顾您,咱们好好活吧,别让我爸走得也不安心……”
看着声泪俱下的儿子和一旁同样面露哀戚的儿媳。
施文心将眼泪逼回去,将悲痛埋在心底点头答应。
而在接下来的6年里,葛优要么一整年不演戏,要么一年就接一部戏。
和妻子一起陪着母亲遛门串亲,带着母亲走遍她想去的地方看美丽风景。
葛优回重庆照片
虽然他和妻子丁克多年不要孩子的决定让施文心有所遗憾。
但他们的孝顺与关心,还是温暖了这位丧夫的老人。
每年父亲的忌日前,葛优都会到机场接从国外归来的妹妹。
全家人一起回忆父亲的往事,准备祭拜用品,在忌日当天去往八宝山和离开的亲人说说话。
只是一家人相守相依的日子没过太多年。
2022年12月25日,94岁的施文心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带着没见到孙子的遗憾悄然闭上了双眼。
65岁的葛优继失去父亲后也没了母亲。
再历一次至亲的阴阳相隔,他满是悲痛的心,这次只有妻子贺聪和妹妹葛佳能够温暖。
2022年的冬天确实难熬。
不少老人家都在年底的时候松开了亲人的手。
还是希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们能够保重身体。
和子女孙辈一起,度过今年的春节,看来年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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