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者，李国欣

作者：杨梅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2023年伊始，新能源行业爆出开年第一大瓜。爆料者，是雷丁汽车的创始人李国欣。

小年夜，他通过雷丁汽车官方账号，实名举报了潍坊市昌乐县的现任县委书记王骁。举报信长达数千字，直指王骁的三宗罪：逼迫企业虚报产值、拒绝为企业续贷、不愿给企业融资进行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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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息瞬间登上网络热搜。当地也火速作出反映。李国欣公开举报4个小时后，潍坊市方面发布消息，称山东省已成立省市有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昌乐县调查核实有关情况。

目前，虽然事件真相还有待核实。但关于这封信的讨论，已轰轰烈烈的展开。网友和媒体们，更是各抒己见，以诸多视角进行分析。

其中，被最广泛关注和讨论的，是官员逼迫企业业绩造假的问题。举报信中，李国欣将这一罪状放在了最前面，简短个人介绍后，就单刀直入进行控诉。根据他的说法，王骁为谋求个人升迁，自2022年3月起，逼迫雷丁等当地大企业虚报企业工业产值和销售产值数百亿。其中，2022年雷丁汽车集团在当地共上报工业和销售产值67.28亿元，但财务数据显示企业实际数据为20.45亿元。累计多虚报了46.83亿元。

事实上，这一部分的核查并不复杂，通过企业财务数据审计等方式即可完成。此处不多做探讨，静待调查结果。

第二个被广泛讨论的问题是，政府是否有责任为企业续贷以及提供担保融资的问题。部分网友认为，地方财政举力扶持企业与产业，也是得经过严谨的调查论证的。根据《2021年昌乐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1年昌乐县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29.1亿元，而举报信中，雷丁汽车目前有一笔32亿元的融资，需要县政府提供抵押物续贷支持。这是否意味着要举全县之力？

更何况，政府投资、国资入股和县政府提供抵押物，是不同的概念。根据2018年，新华社发布一则的稿件显示，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于2018年5月份发布通知，严禁企业以各种名义要求或接受地方政府及其所属部门为其市场化融资行为提供担保或承担偿债责任，切实做到“谁用谁借、谁借谁还、审慎决策、风险自担”。

这是否意味着，基于政府债务风险管理的基本要求，地方政府是不能直接为企业贷款提供任何担保的？我认为，更合理操作，应该是借助当地城投公司或者其他一些国有企业给雷丁汽车续贷提供担保。但这也取决于两个要素，一是雷丁汽车是否让有政府愿意操作的资格和实力，二是县财政的城投公司是否有这个实力。

贰

在此基础上，我又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低速车车企转型的转型困境。这个问题，在雷丁汽车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若不是这次举报信，估计不少人可能并不熟悉雷丁汽车。不过若是提起“老头乐”，想必很多人很快脑海中便有了画面。雷丁汽车，正是靠做“老头乐”起家的。

雷丁汽车成立于2008年，是比德文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旗下的全资子公司。而比德文集团的创始人，也正是李国欣，集团的业务涵盖电动自行车、电动三轮车、电动汽车等多个领域，拥有比德文、BYVIN、宝路达、雷丁等品牌。

在这次事件之前，李国欣在媒体报道中出现的次数不多。2017年前，他曾接受过部分行业媒体的采访，但对于其年龄、籍贯等信息，公开报道中并未有所涉及。坊间传闻，早年间李国欣靠着摆地摊和小家电的生意赚到第一桶金。或许是时常出没于街头，他敏锐的捕捉到电动自行车这一产物。2001年，他创立了潍坊比德文电动车有限公司，开启了造车之路。

彼时正逢电动自行车起步的风口，扎根于下沉市场的李国欣通过扫街推销的方式，三年攻下山东省大小县级代理商，完成渠道建设。2006年，他邀请天王刘德华为自己电动车代言，通过大打电视广告的方式，一夜之间打开知名度，当年比德文电动车覆盖山东全省80%以上的网点。

2008年，老年代步车市场红利爆发，李国欣将目光锁定在低速三轮、四轮电动车上。雷丁“老头乐”汽车应运而生。

而之所以将雷丁汽车这一时期生产的低速电动车称为“老头乐”，是因为这一类车型的主要用户是上了年纪的乡镇老人。这类车，有汽车的模样，但价格十分廉价，普遍在四五万块钱之间，车速一般为35-45km/小时。并且，因为彼时主管部门对此类车企，出具明确成文的造车规范与安全技术标准，老头乐一直是我国出行领域的一大灰色地带。许多地方的“老头乐”既不需要上牌，也不需要驾照，用车门槛极低。

公开数据显示，雷丁汽车一度是这个领域的绝对霸主。在2016年至2018年，雷丁的销量分别为15万、21万和28.7万辆，连续三年蝉联低速电动车销量冠军，并且市场占有率一度超过30％，尤其是2018年，其总营收高达120亿元。

然而好景不常，鉴于老年人代步车交通事故的频频发生，2018年出台《关于加强低速电动车管理的通知》，要求各地开展低速电动车清理整顿工作，明确指出严禁新增低速电动车产能，老头乐整顿正式拉开序幕。这对雷丁造成了巨大打击。李国欣开始谋求转型。

叁

2018年4月，雷丁汽车收购陕西秦星，获得新能源商用车和特种车生产资质。2019年，雷丁又砸下14.5亿元收购川汽野马汽车，并获得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昌乐县一度和雷丁汽车亲密无间，对其也是倾力相助。根据李国欣举报信中的说法，“2019年，雷丁汽车收购野马汽车成为潍坊市唯一具有新能源汽车资质的企业，是在当时的昌乐县政府提供了13个亿担保贷款的协助下完成的。”在今日昌乐的公众号上，雷丁汽车业也曾经经常被作为创新企业进行宣传。

转型并没有想象中容易，尤其对于没有乘用车生产和销售经验的雷丁汽车而言。资料显示，2019年雷丁推出了名为i系列的三款小型纯电动车，然而，由于市场反响不好，i系列上市仅一年后便全面停售。停售前，该系列车型的年销量只有3400辆左右。

首次转型失利后，五菱五菱宏光MINI EV的爆红，让李国欣看到了新希望，他随之也开始进军微型电动车市场。2021年4月。雷丁汽车推出了全新电动车产品芒果，并请了黄晓明做品牌代言人，大肆进行网络宣传。这款车，卖的不错，当年就累计销量达3万多辆。

图源：视觉中国

雷丁汽车还立下了一个大目标，宣称要在2023年实现整体上市，2025年销量超200万辆。但是微型电动车市场的竞争超出了雷丁汽车的想象，除了五菱、奇瑞、长安、欧拉等传统大厂外，国金、大运、凌宝等企业都也纷纷布局。2022年，雷丁汽车销量开始骤降，前11个月销量仅为1.79万辆。

销量的骤减，让雷丁汽车产生了很大的经营压力。另外，新能源汽车烧钱的速度，可想而知。根据雷丁汽车相关负责的解释，2022年，因为原材料涨价、芯片短缺和疫情反复等因素，雷丁汽车的资金开始出现问题。2022年5月开始，雷丁汽车中高层申请主动降薪。

2022年10月，陆续有经销商表示，雷丁汽车在收到全款后不发车，已有一年之久。根据第一财经的报道，当时在雷丁汽车的经销商维权群里，有一份接力填写的《雷丁拖欠全国经销商车款统计》表格，登记的30余位经销商累积欠款超过2000万元。

2022年11月份，雷丁汽车收到包括被执行、法院纠纷、股权出质等在内的16条风险提示。

11月底，一则雷丁汽车完成32亿元A轮融资，该融资由潍坊市潍城西部投资发展集团领投的消息，曾短暂的打破市面上的破产传言。

然而，小年夜，李国欣的这封举报信再度将雷丁汽车的窘境展示在大众面前。按照李国欣的说法，目前雷丁汽车2021年的13亿贷款已经到期，目前无法续贷；另外去年11月份32亿的那笔融资，也没有如期到位，企业已经面临停工停产的绝境。

雷丁的转型是众多低速车企业谋求出路的一个缩影。山东是低速电动车之都。根据山东汽车行业协会统计的数据显示，2017年山东累计生产低速电动汽车75.6万辆；从2009年至2017年，山东已面向全国生产低速电动汽车219.06万辆。而山东省公安厅的数据则显示，2018年，全省低速电动车(电动三四轮车)数量多达300万辆。

山东的低速车车企也不止雷丁一个。中通巨龙新能源汽车、富路车业、福田五星和瑞驰汽车，都是山东省内具代表性的低速电动车企业，它们分别设立于聊城市莘县德州市陵县的富路车业、潍坊市诸城市和潍坊市滨海经济技术开发区。

作为低速电动车企业的龙头，雷丁汽车的转型尚且这么艰难，那么这些企业呢？

*头图为李国欣举报视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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