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新车,对车况不太熟,不小心跨过3个车道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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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罪案类故事,情节经过艺术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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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段监控录像约8分钟左右——事故是在监控录像第7分钟发生的,而6分36秒时的画面,有一个稍纵即逝的细节:即将与电动车发生碰撞时,快速强行越道的皮卡有过片刻犹疑,并踩了刹车。

1

2017年6月的一天,上午10点多,启航市交警大队的报警电话突然密集地响了起来。几个市民先后报警,称在建国路与北海路交叉路口以西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肇事车辆已逃逸。一名男子在报警电话中急切地嚷嚷:“逃了逃了!警察,你们快点来啊!”

警方迅速到达现场。肇事现场位于老城闹市区的一条双向六车道柏油路,距离两端悬挂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均为200米左右。车道中间有铁质隔离栅栏,很高,即使成年人也需攀爬才能翻越。

在由东向西靠近隔离栅栏的主干道上,一个中年男子倒在血泊里,头部受伤严重,丛生的白发和白色长袖衫的领子已被鲜血染红,黑色长裤被刮破,一双黑色布鞋,一只还在脚上,另一只掉落在附近。离他不到1米处,有个被撞掉的白色汽车后视镜,镜面有轻微裂痕。

一辆半旧的暗红色电动自行车倒在不远处的隔离栅栏旁,车头扭曲变形,有明显磕碰,隔离栅栏上面有同色车漆。车筐内有一个深绿色布包,看上去鼓鼓囊囊放了不少东西。

距离中年男子倒下的位置前面不到5米,隔离栅有处豁口,一位年轻的目击者激动地指着那里说:“这个人先违章了,可能是觉得车少,想图个速度快,居然斜插到中间行车道上来了,快到这里时,后面跟上来一辆白色皮卡,把他挤扁到栅栏上了!”

的确,看样子,中年男子之前应该是想从那个仅能容一辆小型电动车穿过的豁口穿到马路另一边。然而,车祸在一瞬间发生了。

几个围观的人惋惜地叹息:

“说什么也不能违章啊!人是可惜了啊!”

“那也不能跑啊!撞了人还跑,哪有一点儿人味儿了!”

救护车几乎与警车同时到达,中年男子头部受伤严重,送达医院后不久即因抢救无效死亡。

为找到肇事车辆,市交警大队调取了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

案发时并非上下班高峰期,车流量不大,行人也不多。上午10时03分32秒时,一辆红色电动自行车驶入监控录像,在非机动车道上缓慢骑行。在其旁边的机动车道上,一辆白色皮卡与其并行,车况路况均无异样。

然而,两车并行约1分钟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红色电动车加速超过白色皮卡,绕过皮卡车头,由非机动车道斜向穿过3条机动车道,驶向道路中间的栅栏;同时,白色皮卡也开始加速,压过两条实线,斜行到最中间的车道,尾随在红色电动车侧后方;约20秒后,就在电动车接近栅栏中间的豁口时,皮卡突然往左打方向,红色电动车随即被撞,倒在皮卡与隔离栅栏之间的监控盲区。之后,皮卡回到正常车道,加速逃逸。此时录像里,骑车人和电动车倒在路中间的隔离栅栏处,几名行人陆续围了上来。

整段监控录像约8分钟左右,似乎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过失犯罪。但反复观看监控录像后,交警部门觉得,事情远非如此简单——事故是在监控录像第7分钟发生的,而6分36秒时的画面,有一个稍纵即逝的细节:即将与电动车发生碰撞时,快速强行越道的皮卡有过片刻犹疑,并踩了刹车。

为了确定这个推断,交警部门调取了多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均显示:撞击电动车前,皮卡横跨3个车道,撞击过程、方向都极具指向性,不排除该案系有意所为。

得出结论后,交警部门第一时间将案件转交刑警大队办理。

死者的身份很快被确定了:谭祖忠,男,48岁,启航市向阳村前村支部书记。

据调查,当日上午,谭祖忠准备到市委办事。按事发时间推断,应当是由于即将超过约定时间,他有些着急,遂独自前往并违章。谭祖忠的手机在其生前曾有过多次通话记录,但经排查,通话对象均与此案无关。

而继续观察监控录像里的白色皮卡和司机,疑点就更多了:这辆崭新的白色尼桑皮卡,既没有悬挂牌照,也没有张贴临时牌照,这在市区极为少见。此外,司机戴着大口罩、墨镜,看不清相貌。

警方扩大了侦查范围,又调取了市里多个地点的监控录像,绘制出了这辆无牌皮卡的行动轨迹;之后,又通过多种技侦手段,锁定了白色皮卡车的车主——启航市纳税大户、新锐建筑公司董事长付明奇。他是本地众所周知的正面人物,不仅按时缴纳税款,还经常参加公益慈善活动,为人正派又慷慨。

然而,进一步的调查,又排除了警方对付明奇的怀疑。案发时,付明奇并没有在本市,且其名下有多部货车,肇事车辆仅系其中之一。根据付明奇提供的线索,肇事车辆一直由公司副总经理、负责土石方工程的付明辉管理。而付明辉回忆,该车由第一施工队队长李祥负责调配,但此人已于3天前无故旷工,没有再来上班。

侦查人员很容易地找到了李祥。据他交待,车早已分配给公司的监工葛文健使用。但是这几天,葛文健和车辆不知所踪,他也正在查找。追查车辆的线索由此中断。调查显示,葛文健正是在案发当日失踪的。

——多种证据证明,葛文健有重大作案嫌疑。

2

3个月后,警方获知犯罪嫌疑人葛文健的可能藏匿地点——距启航市300多公里、3省交界处的青鸟县。不久,在该县一个僻静的小招待所里,侦查人员将其抓捕归案。被捕时,葛文健已身无分文,但其随身携带的包里有两部手机,一部仍可正常使用,另一部没有电话卡。

葛文健,男,23岁,小学学历,案发前在新锐公司工作1年有余。公司大多数人都评价说,此人踏实本分,工作卖力,案发前1个月刚从泥瓦工提拔为监工。这名个子不高、面容清秀甚至有几分腼腆的年轻人,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蓬乱的胡茬、头发和落魄的神态,遮不住一脸的生涩和锐气。

“我只是不小心蹭了他,完全没有想要伤害他。”从审讯一开始,葛文健就反复强调,“我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之前也不认识,更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监控录像显示,事故发生前,你和他并行很长时间;受害人死亡前,你斜跨过3个车道直接撞了他。能解释一下吗?”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碰巧并行,根本都没注意到他。至于不小心撞到他嘛……因为我开的是辆新车,对车况不太熟。”他眉毛紧蹙,说完,嘴唇紧紧抿起来,透露出一丝倔强与偏执。

负责办理此案的刑警张建国几天后即将退休,他并不急于突破口供,而是按部就班地问下去:“你认识谭祖忠吗?”

“怎么可能?”葛文健笑了,笑声中有明显的不屑,“我就是开车不小心刮蹭了他,根本没想杀他,更不认识他。”

张建国也微微地笑了。他将近期精心调取的几段监控录像一一播放给葛文健:“那么,你能解释一下这些镜头吗?——案发前一周,他在路边小摊吃饭,你出现在旁边的停车场;这里,他把电动车停在书店门口,你也在这里停一辆电动车;再看这里,你的袖筒里是什么?在太阳下,它在发光,我猜那是把匕首吧?要不是受害人身边还有3个人,这小超市门口,有没有可能变成血案现场呢?”

葛文健的脸色渐渐变了,冷汗从脸上滑下来,那件橙色长袖囚衣的后背,很快就被汗浸湿了。

“我们调取了你在事故发生前10天的行动轨迹。在这10天里,除了第3天外,你几乎每天都出现在谭祖忠附近,这是巧合吗?”

葛文健低下头,沉默了。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提审的时候,他始终不发一言。

一周后,葛文健的律师会见了他。也许是律师的引导和劝诫起了作用,葛文健终于松口了。

“我与谭祖忠有过节,早就打算教训教训他。案发时,我恰好看到他骑电瓶车出门,就跟着他到了那个路口。本来我就是打算把他撞个头破血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就行了。没想到没控制好,人死了。”

“什么过节呢?”张建国问。

“我买烟碰了他的包,他当众奚落我,还打了我一巴掌。”葛文健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大概3年前吧。”

“3年前?当时有证人吗?”

“没有。”

“在什么地方?”

“忘了。”

“之后,你和他有过接触吗?有没有通过电话?”

“没有。通话记录?我查过他的号码,打过电话,但是全删了。”

“那么你用的是哪部手机呢?”

“苹果6plus。”葛文健盯着地板,像是在背课文。

是那部没有电话卡的手机。

之后一段时间内,葛文健供述稳定,没有出现任何翻供或前后矛盾的地方,所有供述细节均与案发现场提取的证据高度一致。此外,除了问起自己的老母亲和3岁的儿子,他没有再提过任何其他要求。尽管他曾表达过不再需要律师,但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律师还是会主动来见他。

侦查环节结束后,案件被移送至检察机关。期间,葛文健曾试图通过律师与谭家达成民事赔偿协议,但没有成功。不久,葛文健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启航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

半年后,葛文健等到了判决结果:一审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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