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在古云镇有一个村子叫黑迷寨,相传史上著名的马陵之战就与此地有着直接联系。
当时孙膑巧施计谋诱骗庞涓,庞涓追敌心切不想误入离马陵不远的黑迷寨。他领兵进村后,根本辨不清方向,兜兜转转出去时天已入夜,不得不摸黑前行,最终在马陵大败而亡。
据说,这黑迷寨里的房屋没有一座是正南正北的,街道当然也都是斜的。加之街多巷子多,外地人进村走一走,多半转着转着又回到了老地方。白天有太阳还好些,万一到了晚上,想走出村子,那就是搬梯子上天——难啊!
刘大海正值幼学之年,是土生土长的黑迷寨人,他家住寨子西口,自小就喜欢穿街过巷,从寨子西跑到寨子东用不了半个时辰。
他上有长兄刘涛,下有小弟刘小波,但因他天资聪颖,人又机灵,腿脚也快,爹娘最中意的就是二儿子大海。
说来也巧,这天傍晚大海正在村口玩儿,有一位大和尚抱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急匆匆走进了寨子。
大海看见和尚竟然抱着孩子觉得很有趣,就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想看个究竟。
这大和尚转来转去没走几步就迷了路,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一开始大海跟在他身后只是偷偷抿嘴乐,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大和尚急得挠着后脑勺,站在街上左顾右盼。他怎么也见不到一个大人经过,于是就朝大海走了过来。
“你这个娃娃可认得路吗?”和尚看着大笑不止的大海并不气恼,垂首低眉柔声问道。
“认得认得!这里没谁比我还认得了。跟我来吧!”大海洋洋自得地边说边领着大和尚朝村东口走去。他们弯弯绕绕,不一时就走出了村子。
和尚到了村东口并不急着离去,回头看了看笑嘻嘻的大海。他来回踱着步子在村口又走了三圈,每走一圈便停下来仰天叹三叹。最后,他再次来到大海面前,蹲下身子问大海: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可否愿意和我学习读书识字?”
“我姓刘名大海,读书识字有什么用?你会读书识字,还不是要迷路,得靠我来领你吗?”
“哈哈哈!”和尚听完大海的回答不禁大笑道,“你我既有这一段善缘,我就在这村口等你三日。你这就回去问问你爹娘可否愿意随我学习,老衲分文不取教你三年。假如三日已到不见你来拜师,那表明我们有缘无分,老衲便就此远游。娃娃你意下如何?”
“嗯……那好吧。”大海歪着脑袋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决定按和尚的话回家征得爹娘的意愿再做决定。他转身蹦跳着跑回了家,没看到和尚正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频频点头。
大海回到家把和尚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爹娘,刘老爹一听喜上眉梢。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早就想给大海请个先生,可无奈家里周转不灵,一个靠上山砍柴为生的樵夫,又能攒下几个银钱?
大和尚既然肯教大海,还分文不取,这岂不是正合刘老爹的心意?刘老爹心想,如若大海学有所成,日后能出人头地有个一官半职,这刘家祖上不是冒了青烟?
刘家二老自然是满口答应,大海一见爹娘都喜形于色,就跑去拜了大和尚为师。
和尚在村东口一处破庙里暂时住下,每日餐食都靠村民接济。那怀抱的女娃带在身边实属不便,便找了一处人家寄养,取名为兰儿。
村东口的李家夫妇虽年过五旬,可膝下竟没个一儿半女。兰儿的到来可乐坏了老两口,他们对兰儿视如己出。李家实在贫寒,夫妻俩把能拿出来的吃食都给了兰儿,可还是填不饱这娃娃的肚皮。
平日里,师父隔三岔五就去探望兰儿,她每次都要在师父怀里坐上一会儿才肯下来。师父有时还会领着兰儿到山上去采野果,每次都吃到她小肚皮圆鼓鼓才送回李家。
大海跟随和尚整日读书识字,一晃眼三年有余。他本就聪明过人,再加上勤奋有加,在和尚的精心调教下,书本上的知识早就熟稔于心,只是变通起来还需多些时日。
“大海,三年已过,老衲要去远游了。这支笔就送给你吧!”大和尚从怀中取出一支笔递给大海后,转身就朝着村外走去。
“多谢师父!”大海接过笔后深掬一恭,等他抬起头时,和尚已不见了踪影。
大海心里觉得奇怪,师父就这样走了,难道他不管兰儿了吗?三年来他都没从师父嘴里听到有关兰儿的只言片语。他一直不知道兰儿和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在兰儿已有5、6岁的样子,虽小小年纪,可已经能看得出她是个勤快又能干的孩子。李家夫妇身子骨越来越孱弱,兰儿就自己挖野菜、采野果去卖钱来贴补家用。
不仅如此,每当看到有村民要上山去打猎,她总会跑出来阻止。路上碰到受伤的小动物,她就会抱回家去医治,等小动物伤势痊愈后再送回山上。因此,兰儿一上山,后面准会跟着几个或走、或爬、或跳的小东西。
大海很喜欢兰儿,师父走后,他经常替师父去探望兰儿,还把自己砍柴卖的几个铜板送给兰儿。可兰儿总是笑着把铜板塞回大海的怀里,也从来没问过大海,师父为什么再也没有来过。
刘老爹不想让大海也和自己一样当一辈子樵夫,就辛辛苦苦攒下些银两催他去进京赶考。
大海虽略有所成,但师父曾经说过,自己的修习时日尚短,需再潜心学习几年才能确保一举中第。可碍着爹娘盼望心切,他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大海第一次进京赶考,从小村子一下进了大皇城,毕竟没见过这种阵势。加之爹娘临行前对他多么多么寄予厚望,哥哥也拿出了他仅有的那点积蓄。大海感到压力倍增,如若没考个结果出来,岂不是枉费了一家人的苦心?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苦苦等了半年的皇榜张贴出来时,大海只考中了个小小的秀才。他悻悻地背着包袱回到家,本以为定会挨顿骂,可没想到爹娘得知他中了秀才都喜笑颜开,还特意做了几道好菜为他接风洗尘。
没过几日,大海还在知县底下做起了刀笔吏,专门料理一些贫民之间的小案小情,帮那些说不上话的老百姓向上伸冤诉求。
师父送他的笔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大海整日笔不离手,才思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一支神笔”成了大海的名号,十里八村有解不开的官司,不管跑多远都来找他帮忙。
大海也乐于帮助这些贫苦的老百姓,每次看到那些爬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会心的微笑时,他心里都感慨万千。
十年弹指间,刘老爹已从低矮的黑迷寨村小茅屋搬进了古云镇的刘府大宅。
大儿子刘涛做起了生意,每天日进斗金。小儿子小波就有点不学无术,没事儿就爱往赌场里逛,可他挥霍的那点银钱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一大把的姑娘仍排着队找媒婆来给小波提亲。可这小子除了爱赌,从不正眼瞧哪个姑娘。提亲里不管美的丑的,小波全都拒之门外。
刘大娘觉得可能是儿子还小,不懂男欢女爱,不妨再等一等。
大海的名号越来越响,他也无心再去考什么状元。现如今自己也算为刘家光宗耀祖了,可爹娘就是不愿让他娶兰儿进门,非说娶媳妇得门当户对。
兰儿家境贫寒不说,养父母早已撒手人寰,亲爹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人家。
刘家虽不说是什么大门大户,大海可是刘家的文曲星,怎能随随便便找这样一个没来路的女子呢?坏了大海的名号不说,还污了刘家祖上,这可不得了!
刘大娘为了这事儿整日哭哭啼啼。兄嫂也时常劝大海就依了爹娘的心吧!
兰儿几近二八,出落得婷婷袅袅,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樱嘴红唇就没那么好看的了。
更何况她不只有外表,内心的纯善和温柔早已俘获了大海的心。他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就是放不下兰儿。
大海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内心,违背爹娘的意愿娶兰儿进了家门。兰儿过门后的第二天要去给爹娘敬茶,没成想刘大娘一脸嫌弃地把茶水泼了兰儿一身。
一旁的小波见状还抓了一把胡椒粉洒到了兰儿身上。兰儿虽打小就通情达理,可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戏弄。
大海一早就去了公堂,她无人倾诉,只能难过地躲进卧房偷偷抹一把眼泪。兰儿哭罢,收拾完身上的污秽,又乐呵呵地上山去干活了。
兰儿每天都要看公婆的脸色,还时常被小波耍弄。大海本是个孝顺的儿子,对兄弟也十分照应。娶她进门,本来家人就都不大欢喜,兰儿也是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她不好把这些话都告诉大海。可兰儿没了家人,心里委屈就去和山上的小动物们倒苦水。
大海对家里的事全然不知,爹娘在他面前没再说起兰儿的不是,他也算安了心。他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当中,为自己和兰儿能终成眷属而暗自庆幸。一想到娇妻在侧,大海就打心里笑出声来。
“大海啊,你别只知道忙,好好管管自己的媳妇,入了门还天天往山上跑,这成何体统?”突然有一天,刘大娘拉着大海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兰儿上山去了?”大海早就和兰儿说过,等过了门千万别再上山去了。一来家用不需要她来照应,二来村里人看到会说闲话的。
她只需做好官太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有下人伺候她。兰儿当初可是满口答应的,这还没进门几天怎么就圈不住了呢?
“我知道了娘,等她回来我和她说。”大海拍了拍刘大娘的手安慰道。
“好!好!”刘大娘并不多话,可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决心早晚要把兰儿扫地出门。
这天兰儿下山往家走,大海正好也从府衙里转出来。
他一抬眼正看到赵黑子骑着高头大马走进兰儿身侧,只见那黑大汉抬起马鞭正抵住兰儿的尖下颏。不知和兰儿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哈哈大笑着策马扬鞭飞奔而去。
大海本想上前阻拦,可他离兰儿还有一段距离,况且这一幕来得太快,根本不容他细想。
兰儿踉踉跄跄回到刘府,前脚进了府门,后脚就捂住胸口不断地喘着粗气。她浑身都微微颤抖着,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一气。
“他和你说了什么?”大海也随后跟到,气喘吁吁地一把搂过兰儿的双肩。
“大海!”兰儿一下子扑到大海的怀里,抽泣着说道,“他,他要……”
“畜生!”大海根本不用兰儿说出口,这赵黑子是镇上欺男霸女的恶棍,只要他看上的女子就没有娶不到家的。
没想到他竟欺到自己头上来了,大海气得火冒三丈,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安。
“兰儿你就不听我的吗?我叫你别再上山,可你为何偏要去?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叫我如何是好?”大海搓着双手,在地上转来转去。
“大海,我……”兰儿欲言又止,眼泪一双一对地落了下来。
正当大海愁眉不展时,兰儿一下子像变了个人,冲着刚进门的小波就是一通臭骂。
刘大娘一听从屋里赶忙跑出来,和兰儿对骂了起来。兰儿一点不势弱,双手叉住小蛮腰,什么难听说什么,说到激烈处还动手上前扭打起小波来。
大海见状想上前拉住兰儿,把她拉进卧房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兰儿此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一般,无论他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整个刘宅炸了锅,叫嚣声此起彼伏,震得屋顶的瓦片都似乎快要炸裂开来。
刘老爹颤颤巍巍也出来帮刘大娘助威,拐杖笃笃地杵着地。刘涛隔了几条街都听到了娘的叫声,撂下摊上的货顾不上就往刘宅跑。
邻居们也不知刘家发生了什么事,都扒着门口往里瞧,整个刘府好不热闹。
吵得正凶之际,兰儿突然缄口不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海,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大海一愣,赶忙上前抱住兰儿,兰儿身子一软昏死过去。刘大娘可不管兰儿的死活,仍不依不饶地在一旁叫骂连天。
“兰儿!兰儿!”大海摇晃着兰儿大喊,可兰儿紧闭双目一声不应。
“哼!兰儿兰儿,就知道兰儿,你娘也快要给你的兰儿气死了!”刘大娘站在院落里气得直哼哼。
“大海,你要还是刘家人,就休了她吧!”刘涛用右手食指狠狠戳着大海的额头说道,赶忙上前搀扶着刘大娘进了内屋。
“哥!你就不该娶她进门!今天你终于看到了吧,她简直就是一个悍妇!休了她!休了她!”小波揉着被兰儿揪得生疼的耳朵恨恨地说道,一扭身跑出了刘宅大门,径直朝赌场跑去。
“休!休!”刘老爹几年前患了一场大病,因医治不及时落下了病根,从此说不出整句话,好不容易蹦出个单字,还总是含含混混。
可他心里还明白,当下自己真该说点什么。他鼓了半天嘴,好不容易说出这两个字。说完后刘老爹就笃笃地拄着拐杖也进了内屋。
“大海!”兰儿夜半醒来后一点也想不起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看到大海一脸颓丧地坐在床边,她不知道丈夫为何不宽衣就寝,却这样瞪着眼珠看着自己。
“兰儿,你明天还是回村吧。”大海犹豫了一会儿,痛苦地说出了最不愿说出口的话,他决定休了兰儿。
“你为何要这样做?”兰儿眼含热掩面而泣。
“唉!”大海挑亮了灯,拿出笔墨纸砚准备写下一纸休书。笔尖触及纸面,写出来的却并非大海想写的文字。大海仔细一看,都是些弯弯绕绕的不明符号。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重新写一张,结果还是如此。
大海觉得或许是自己白天太过劳累,等明天再写也不迟。他无心再和兰儿同床,就和衣而眠。
兰儿不知大海为何苦恼,但丈夫眼下是一定要休了自己,是因为公婆和小叔吗?可是他们平日里欺人太甚,为何都怪罪到兰儿头上?
次日清晨,大海起身后想再写一封休书,可画出来的仍和夜间的一模一样。真是怪事一桩!大海正纳闷间,忽听得门外哭喊声响成一片。兰儿还在熟睡,这又是为何呢?
大海出门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小波血淋淋地躺在破木板上,被几个下人抬进了刘府。
后面还跟着一群大汉,一进门就吵吵嚷嚷,开始往外撵人。刘大娘一看哪受得了,趴在木板边上开始嚎啕大哭。
原来,昨晚小波被兰儿大骂一顿后,气恼不过就跑到赌场去撒气。平时他若赌输了几场就会罢手,可这次他偏不停手,最后还把整个刘宅都押上了赌桌,输得一塌糊涂。
出了赌场大门后小波又想回去理论,却被一个大汉使劲一推,一头撞到石狮子上气绝身亡。
小波虽然一命呜呼,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证据确凿,刘宅现在已经是赌场的了。尽管刘大娘哭天抢地也于事无补。
那群大汉不只霸占了刘宅,还抢走了兰儿。
大海势单力薄,根本拦截不住。他只得先草草掩埋了弟弟,遣散了仆人,带着爹娘出了刘府大宅,再想办法去救兰儿。本想先去投奔大哥,可刚走到刘涛的店门前就看到一行人正在搬走店里的货物。
“大海啊大海,你来的正好,再借给哥点银子周转周转。这次过后,哥绝对会连本带利把以往的钱都还给你。”刘涛看到大海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一把抓住了大海的双手,可仔细一瞧又觉得不对,“爹娘,你们咋也来了?”
“小波,小波他……呜呜呜……”刘大娘伤心欲绝,心里又憋着一股火,再看到大儿子又赔光了家底,竟一下子背过气去。
“波!波!”刘老爹笃笃地往地上使劲杵着拐杖,他似乎有一肚子话可就是倒不出,憋胀得老脸通红。大海见状抚了抚爹拿着拐杖的手,刘老爹这才顺过气来。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刘家这一会儿功夫就亡故了两口人。大海欲哭无泪,跪问苍天,为何待己如此不公!
“你当年做的丑事,现在得还了!”正当大海感觉无助又无望时,大和尚慢悠悠走了过来,微笑地看着大海。
“师父!徒儿……”大海看到师父后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本想把这些年的事和盘托出,可又顾虑重重。他一则不敢直说,二则怕师父怪罪。
“不必多言,老衲和你一样,心知肚明。”大和尚双手合十微微摆手,“你不用担心兰儿,她没事,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做好自然有福祉降临。”
“师父!”
“那支笔只容你犯一次错,老衲没想到这一次错竟险些让你家破人亡。你好自为之吧!”大和尚边说话边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大海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心。
大海安葬了娘,又安顿好刘老爹后,便径直前往京都府衙。他到了衙门口,直挺挺跪在公堂上,说出了几年前的一个冤案。
巡抚大人听罢大为震撼,立刻派人和大海一同前往古云镇,将赵黑子捉拿归案。
原来,在五年前的一个春天,黑迷寨里来了一位杂耍老人。老人又聋又哑,随身养着几只猴,靠耍猴戏边走边赚些吃食。
在他路过镇子时,被赵黑子的小妾看到。小妾想多看几天猴戏,于是就把老人接入赵宅小住几日。
本也相安无事,可这赵黑子当时看中了镇里的另一位姑娘。这小妾他早就玩腻了,想换换胃口。可小妾很会哄他开心,赵黑子就想先把那位姑娘娶进门再说也不迟。
几番周折后,姑娘是娶进来了,可小妾总是出来刁难,赵黑子哪里受过这等挟制?
即便夫人也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还轮到小妾来对他指手画脚了吗?他不由得开始憎恶起小妾来。
赵黑子偶见杂耍老人住进赵宅便心生一计,伙同下人勒死小妾后栽赃嫁祸给老人,然后一纸诉状将老人告上公堂,只说老人奸淫小妾。小妾无颜以对便自缢而亡,请知县大老爷为民申冤。
大海正是为赵黑子撰写诉状之人。
“一支神笔”名不虚传,大海一出面,老人毫无翻身之地,被判秋后问斩。老人无亲无故,自然无人再替他申冤。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被推上了刑场,血溅当场成了替罪羔羊。猴儿们没了主人,便四下跑进山林,自寻活路去了。
大海为何要助纣为虐?他并非不知赵黑子的恶名。当赵黑子找上门来要大海为其写状纸时,刘家正举步维艰。
刘老爹卧病在床命在旦夕,刘涛生意上负债累累急于翻身。大海虽小有名气可收入极其微薄,全家还都要靠他来支撑。
赵黑子出手阔绰,说只要能打赢官司,万两白银便可纳入囊中。大海左思右想后,应下了这场官司。
他本以为孤身又聋哑的老人,即便输了官司掉了脑袋,也没人会重新翻案再替他申冤。这岂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可他没想到老人所养的猴儿里,有一只竟是修行八百年的老猕猴。老猴不慎被狩猎者刺伤,奄奄一息之时被尚还年轻的老人救下,后来就死心塌地跟着老人一路杂耍走江湖。
老人有一口吃的,就掰成两半和猴儿分食。老人怕一只猴太孤单,就又找了几只小猴与它为伴。
而今老人不幸遭人陷害,丢了性命不说,还得了个千古骂名。老猕猴实不知是赵黑子从中做的手脚,只道是大海的一纸诉状害惨了老人。
老猴逃到山上后,便寻找机会要为老人报仇雪恨,至少要还老人一个清白之身。
可大海的为人一直受到村民们的认同,无论是上山砍柴的,还是走过路过的村民,都一味只说大海的好处,没有一个人说过大海的不是。
老猴心里犯了嘀咕,难道是自己弄错了吗?因此它迟迟没有动手。
直到兰儿被公婆欺负,只能上山来和小动物们哭诉,它才怨恨心又起。于是,老猴摇身附到了兰儿身上,想跟着她去一探究竟。
谁知路上竟又碰到赵黑子出言调戏兰儿,随之大海的出现彻底让老猴憋不住。
大和尚算出兰儿有一场劫难,便云游归来,默念楞严咒驱出老猴真身。稍加盘问,和尚方知徒儿已犯下大错。
他答应老猴会超度老人的亡灵,并让大海给它一个交代,还老者清白之身。老猴这才愿意离开刘家返归山林。
赵黑子第一眼瞧见兰儿时就欲火中烧。他魂不守舍地回到赵府,马上叫来手下人去四处探问。
得知兰儿已嫁给刘大海后,他独坐厅堂扪心自问,天下哪有这么标致的美人?即便有那也得是他赵家的女人,怎能让她先一步进了刘家的大门?
说起刘家还不是因他赵黑子才有了今天的名望?既然当初能让他功成名遂、家累千金,而今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一贫如洗,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赵黑子想罢,便吩咐手下人如此这般行事。
整个古云镇上的赌场和商铺都和赵家有一定牵扯,赵黑子就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他早知道小波爱赌,刘涛爱贪小利,那桩案子就是大海的把柄。就算是知县大人过问,也要让他赵黑子几分。
于是,赵黑子高价购买刘涛尚在途中的货物。刘涛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他以为这次赚大了,但没想到赵黑子会派人在半路拦截,抢了他的货让他不能准时付货。如此一来,刘涛的店铺自然成了赵家的囊中之物。
随后,赵黑子还设计吊住小波,在赌场里故意让他先赢几场。当小波玩兴大起之时,再让他输尽家财。
这样他就顺理成章地霸占了刘家府邸,还顺便抢走了兰儿。赵黑子做事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无论如何,总算得到了天下最标致的美人,赵黑子迫不及待地掀开轿帘,想痛痛快快发泄一场。
可他没想到轿子里的美人竟无故变成了一截烂木桩!这可气坏了赵黑子,他抄起马鞭就是一顿抽打,把抬轿的几名大汉都打得遍体鳞伤。
大汉们一一跪地求饶,他们口口声声说道,就算被打死也实不知是谁从中调了包。
赵黑子也知道,手下没人敢在他头上动土。可他不能就这样吃了哑巴亏,一定是刘家人从中作梗。于是,他便派人四处去寻找刘家人下落,发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兰儿找出来。
赵黑子独独没想到的是,大海竟然不顾自己的前途,直接到京都去揭他的老底。
这下赵黑子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连带着知县也被一起拉下马。巡抚大人亲自审案,最终判赵黑子斩立决,赵氏子弟都被发配边疆,被强抢来的民女自愿各自归家去了。
县里人得知后,一片欢呼雀跃,都说巡抚大人判得好,也都夸赞大海做事果断。铲除了这个地方恶霸简直大快人心,救下了不知多少良家女。
大海听到乡民的夸赞后心生愧疚,他向乡里乡亲说出了实情,自愿走入大牢听候发落。他心如死灰只盼早些给自己个了断,也算给死去的老人一个交代。
几日后,大和尚带着兰儿到牢中探望大海。见到兰儿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大海既高兴又难过。正当大海思绪繁杂时,师父告诉他,其实兰儿并非人身,而是师父的佛珠幻化而成的人形。
当年,师父在黑迷寨附近云游,从村民口中得知,村里有个孩子姓刘名大海,此子天赋异禀,他便生了恻隐之心。
他想教化此子,日后或许可以造化一方百姓。于是,和尚略施小计,给大海做了3年师父。
3年后,大海虽学有所成,但毕竟缺乏历练。大和尚算到他日后定会被人利用,于是临行前送他一只施了咒的笔,以防他错上加错。兰儿犹如和尚的一双耳朵,也能时时留意大海的一举一动。
可就是大和尚如此这般安排后,大海还是犯了大错。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今大海既已悔过,日后就看自己如何行事了。兰儿摇身化为一串佛珠,师父将佛珠递到大海手里。大海接过佛珠后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
“好自为之!”师父最后送给大海四字真言。他微笑着看了看颓丧的大海,然后转身踱着步子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眼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牢房的尽头,大海端坐在牢房内,将佛珠揣进怀里。他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牢房外,乡民们得知大海被捕,整日不吃不喝坐在衙门前。每当见到巡抚大人出面,他们就大声呼喊。
大海虽有过,但功不可没。巡抚经上报朝廷,念在他深得人心,对大海网开一面,升为知县大人,让他继续为民效力。
大海拜谢过巡抚后走马上任,从此断案清明,再无冤假错案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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