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的歌词都比较简单,而古代的歌词大多比较深奥。歌词由深奥转向简单,能说明什么?
起码说明人们的欣赏水平降低了。艺术并非普通的东西,而是高雅的东西。当然,艺术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却总是要被人们接受的。不管是深居庙堂高位的达官显宦,还是处在江湖之远的草莽大众,都要接受一定的艺术形式。倘若人生没有艺术,那么,人生得多么无聊?歌词的产生并非突然地蜕变,而是有一个演变过程。
最原始的诗歌就是《伊耆氏腊辞》,像是巫师祝愿的词,但分明产自于民间。不管是诗歌还是音乐、舞蹈,都产生于人们的生产劳动,也都产生于现实生活。最原初的歌词都是人们随口唱的,甚至只是简单地吆喝几声,“啊啊”,“呦呦”等,后来诗经里面的一些叠词,有“蒹葭萋萋”,“呦呦鹿鸣”等带有原始歌谣的意味,显然是经过进化了的。先民们在劳动的时候一起喊号子,可以协调动作,统一用力,省力的同时愉悦精神,不会产生悲观的想法。于是,人们一起唱着歌劳动,歇着的时候还会唱,即便是即兴演唱,也是可以缓解疲劳的。求偶的时候,人们也会唱,见到什么就唱什么,即便唱的歌词比较通俗,也是可以接受的。后来,诗歌被乐府机关采集到庙堂之上,编订成册,也就有点高雅的意思了。文人士大夫们纷纷作诗,让诗歌具备了高雅的特征。于是,诗歌逐渐脱离民间,成了文人们的最爱。很多诗歌可以唱出来,配乐,配合舞蹈,做到诗乐舞一体,具备强烈的感染力。也就是说,诗歌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化时期,从通俗到高雅,从简单到深奥,直到发展到唐代的律诗,已经到了一字不可改动的地步。
诗歌成了文人士大夫们的专利,也是他们争取名头的工具。一般老百姓只是农民,不读书,也不识字,根本不能欣赏诗歌,却能够欣赏一些民间小调。诗歌发展到律诗的级别,就已经成了固定不变的东西,虽然题材、内容在变,但格式不变,时间长了,即便是文人们也会厌倦。到了宋代,有了词,虽然有艳科的传统,但词的音乐性方面比诗更胜一筹。几乎所有的词都词牌名,都可以入乐歌唱,而诗却并不一定能入乐歌唱。相对于诗来说,词的内容比较简单易懂,也比较通俗化,甚至流行于秦楼楚馆,烟街柳巷。从诗到词的演变,说明社会经济发展好起来了,人们消费力增长了,而且艺术不再是统治阶级的专享,开始走向民间。宋代勾栏瓦肆的兴起给人们的夜生活增色不少。有人说,到了宋代人们才有了一日三餐的习惯,宋代以前,人们都是吃两顿饭,只吃早饭和午饭,晚上早早睡觉,不用吃饭。到了宋代,夜生活丰富起来,人们夜里玩耍了,才会吃晚饭。到了元代,民族压迫深重,人们呼天抢地。元曲登场了,无论是南戏还是散曲,都在表达一些人们的愿望,词句更加通俗化,加入了一些口语化的拟声词、感叹词等,比较贴近人们的生活。可以说,元曲的兴盛并非经济大发展,而是人们受到的政治压迫很重,才会出现通俗化的过程。写戏曲的作曲家们大多来自民间,懂得老百姓的心理诉求,就要写一些符合广大老百姓心理的曲目。写出来之后,能够获得大流行。无论是《窦娥冤》还是《梧桐雨》都能显示一部分老百姓的心态,也能够让他们在通俗易懂的戏文里看到自己的处境,也就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产生强烈的共鸣。如果没有通俗的戏文,老百姓听不懂,也就不会产生什么共鸣了。
清代的四大徽班进京,确立了京剧的地位。不过,戏文仍然比较通俗。至于诗词大多不好,文章也不是很好,小说兴盛起来,却不会引起统治阶级的注意。毕竟,小说家言,大多荒诞不经,没人计较。即便“文字狱”兴起之后,也只是禁了一些诗歌,却不会禁止太多的小说。而明清小说兴起之后,本身就有着对诗词的解构意义,也有着对于戏曲的解构意义,就像词解构了诗,曲解构了词一样。小说大多用通俗的白话写成,很多都被改编成了说书人的底本,或者说一些说书人的底本改编成了小说。人们逐渐接受通俗的小说艺术,也接受了通俗的戏曲艺术。到了新文化运动之后,白话文兴起,矫枉过正,弄得很多刊物都开始流行白话文。一直到现在,白话文似乎已经成了俗不可耐的东西,一些人主张读古文、古诗词,仿佛要复古。可是,歌词却越来越通俗,甚至出现了被称为口水歌的说唱歌曲。
比起古代来,经济大发展了,社会进步了,可是艺术形式却退步了。歌词简单了,说明人们文化水平降低了,欣赏水平也降低了。虽然人们都普遍接受教育,但并非接受了古典高雅的艺术教育,而是通识教育,甚至一个大学生不能欣赏高雅艺术,不能欣赏古典画,不能欣赏古典诗词和散文,不能欣赏戏曲,是不是一种欣赏能力的倒退?即便喜欢听流行歌曲的人,也不能唱好一首歌曲,就更别提欣赏古典艺术了。
歌词通俗易懂,似乎和政治有些关系,要是深奥了,就很容易被误解误读,甚至因为某些误读而被封杀。其实,艺术具备广泛的意义,也会产生很多解读,并不能因为误解误读就随便延伸,乱扣帽子,横加打压。需要繁荣艺术市场,更需要让歌词意义丰富起来,起码让人觉得有欣赏的必要,而不是像流行感冒,感染性很强,势头过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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