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按摩女,他葬送了职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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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了,人们才知道,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他已经56个小时没合眼,为了节省时间,只吃了两顿饭,饿了就一瓶瓶地喝饮料。


2019年初,我和同事抓获了某起盗窃案的嫌疑人,老林。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可就是不说负责销赃的下线在哪、叫什么名字?


因为一旦说了,以后所有的下线都不会替他销赃,这样他偷了也是白偷,换不成钱。
老林那年45岁,大半辈子都在偷,除了偷他什么都不会,这次虽然栽了,但从监狱出来后,还得指着这门“手艺”吃饭,所以他宁愿不要立功减刑,也不想断了自己以后的活路。
讯问室里的气氛愈发紧张,正在这时,所长进来了,瞪着老林的眼睛说:“既然他们搞不定你,那我叫王连成过来吧。”
老林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见所长走出了屋子,他赶忙扯着嗓门喊,“我说,我全说,你别乱来。”
当晚,我拿着老林的材料去找所长签字,所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我看他桌子上有一盒“黄鹤楼”,正想掏一支,谁知,手指刚触到烟盒,就被他不善的眼神瞪了回来。
“两个公务员还比不上一个‘帮忙的’,你有啥X脸抽?”
我悻悻地缩着脖子。所谓“帮忙的”是指那些没有编制,却和正式民警一样工作的警员,他们大多是警校毕业,那时还没有公安联考,毕业即失业,找不上工作便来到派出所、刑警队等办案部门打工,没有工资,没有证件,不过干好了有机会转成辅警或者事业编。
王连成正是其中之一,要是拿我跟其他“帮忙的”比,我肯定早急了,可要是跟王连成比,我心里没有一丝不服气。


2010年7月,我通过省考,来到派出所工作,大约半个月后,辖区里一名中年女人被发现吊死在家里,她面目青紫,两眼外突,舌头被牙齿紧紧咬在外面。


法医和技术队的人勘察完现场都认定为自杀,原因有两方面,其一死者家的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场除死者外,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脚印,第二,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符合自缢特征,同时从她的心血里验出了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成分。
正当本案要以自杀转交出去时,王连成提出质疑——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抑郁症患者自杀还需要动机?”
王连成摇了摇头,“那是指重度抑郁症患者,死者明显没达到那个程度,因为警综平台上查不到任何有关她自杀的警情,而且她身上也没有自伤、自残的痕迹。”
“那就是家庭不和。”另一名同事说,“死者的身份信息上写着已婚,家里也有男人的洗漱用品,但只有少量的使用痕迹,说明她男人经常不回来,肯定是外面有人了,况且两人没有孩子,没有牵挂,死者得知丈夫出轨,一时想不开,加上抑郁症作用,选择了自杀。”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王连成却笑出了声。适才,他给死者通讯录里的人一一打去电话,得知,死者的丈夫三年前就提出了离婚,但死者死活不同意。
随后她丈夫便从家搬走了,两个人再没联系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死者的手机里没有她丈夫的号码。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在三年前自杀?还有她丈夫已经搬走了,家里的男士用品又是从哪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答不上来,那名负责联络死者家属的同事更是把头越埋越低,就差钻桌子底下了。
按道理,他给死者家属打电话时应该问清楚这些情况,可他只给死者外地的姐姐一个人打了电话,除了告知死者的死讯和警方断定为自杀的依据外,其他的一概没说、没问。
后来,随着我工作经验愈发丰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无论是跟嫌疑人家属,还是受害人家属沟通,能少说,绝不多说,你说得越多,他问得越多,问题也就越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办法,所长只得给负责此案的法医打电话,再次确认是否为自杀?
法医吼道:“肯定是,我他x看了三十年尸体,自杀、他杀还分不清?”
最终,所里分成两派,大多数人坚信老法医的判断,其余人则谁都不支持,说两边都有理,自己也想不明白。
移交的事不得不搁置了,王连成从此三天两头往案发现场跑,一遍又一遍地勘察,连马桶后面的凹槽都翻开看了。
当地人传言——自杀的人由于寿数未尽投不了胎,魂魄会一直留在死去的地方。
很多人都劝他,尽量别去那种地方,有些事该信还得信。
可王连成不在乎,鬼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那张购物小票,上面的字都快看不清了,但下面的银行卡号依稀能辨别出前六位,是建设银行的卡,但死者的家里并没有建设银行卡。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王连成去建设银行查询死者名下是否有卡,这一查吓得所有人冒出了冷汗。
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为8月5日晚11点至凌晨1点,可8月6日下午2点,有个男孩从死者的账户里取走了10万。
由于男孩使用的不是本人的卡,加上金额巨大,银行留存了他的身份证,把男孩抓住后,往讯问室的椅子上一按,没抵抗多久,他就招了——人是他杀的。
据嫌疑人交代,他和死者是交往了两年半的“炮友”,彼此很熟悉,原本半年前他就因为不想结婚,向死者提出了分手,但死者总来纠缠,还扬言要将两人的丑事曝光。
他想着死者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嫁到外地的姐姐,还不常联系,即便把她杀了也没人在乎。
于是,嫌疑人先从网上买了警校课本,看了很多刑侦类影视剧,定下来杀人手法和过程之后,再按照书上所写对着树木练习自缢特征。
案发那晚,死者照例吃下有助于睡眠的抑郁症药物,嫌疑人等了两个小时,估摸药物已经进入死者的心血,怎么叫都叫不醒时,这才动手,用一根绳子勒住死者的脖子,确认没气儿后挂到客厅的吊扇上。
清理现场的过程中,他见财起意,拿走了死者的建设银行卡,可没想到取钱还需要身份证,不交又怕引起工作人员的怀疑……
当时,所长也在讯问室里,听完这番话脸都白了,正要去找王连成,被教导员叫住了。指导员刚刚从食堂回来,看见王连成跟饿死鬼似的,把厨子刚焯好的肉一把抢过蘸着酱全吃了,完事后往休息室的床上一躺,隔着两扇门都能听到呼噜声。
王连成从前一天中午整整睡到第二天早晨,等他醒了,人们才知道,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他已经56个小时没合眼,为了节省时间,只吃了两顿饭,饿了就一瓶瓶地喝饮料。
而且他把死者通讯录里的朋友挨个走访了一遍,顶着炎炎烈日,好几次差点虚脱,那种浑身冒汗,心跳加速,想呕却呕不出来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
可惜的是,两个月后该案移交审查起诉,由于王连成属于编外人员,卷宗上没法写他的名字,承办该案后续工作的那名民警荣获了三等功。
我开玩笑问王连成,“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早知如此,当初干嘛那么拼?”
谁知,他板起脸来说:“当警察又不是为了立功,责任,责任你懂么,既然选择了吃这碗饭,就得对得起给你饭的人。”
“反正我干不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也做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其实2015年的时候,王连成有过一次转成辅警的机会。当时政工办和人事科开会讨论了好几次他和另外几个派出所“帮忙人员”的编制问题,只等分管人事的副局长外出学习回来后签了字就能拍板。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另外几人都转成了辅警,唯独王连成没有,他一开始很生气,后来才想明白,可能是与那件事有关——
2015年9月,一个富二代盘下了我们辖区里的一座洗浴中心,需要办理特种行业许可证才能营业。
可由于这个证审批起来相当复杂,加上排队的人又多,规定时限内不可能完成,至少半年才能办下来。
临近秋冬季节,正是洗澡的高峰期,错过这个机会损失可就大了,于是,那名富二代的父亲跟分局领导商量,能不能走“绿色通道”, 加个塞,答应事后给我们局免费修一座篮球场。
材料很快递交到王连成手里,那时他还负责特种行业的日常巡检与管理,按照规定,他验收合格后再将材料递交到分局,他既是程序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王连成核对完各项手续,要去实地看一看,没成想,这一看发现了问题——安全通道的出口设在了二楼的露台上,需要再爬一把铁梯才能到达地面。
这要是发生紧急情况,极有可能引发踩踏事件,甚至把人直接从二楼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王连成便以此为由不予通过验收,必须重新修一条符合标准的安全通道。
那名富二代急坏了,当初之所以盘下这家洗浴中心,就是图个方便,简单装修一下即可营业,如今,你让我重新修一条楼道,先不说楼层构造、资金挑费等问题,光是时间得耗费多久?
当晚,那名富二代便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去王连成家里拜访,结果东西和人都被扔了出去。
没办法,他又请父亲出面跟分局领导协商,能不能先把证办了?营业后一定补修安全通道。
意思传达下来,所长和教导员一块给王连成做工作,说了整整一下午,到头来王连成只有一句话,“我知道咱们局很需要这个篮球场,几年前就想盖,地都推平了,可一直拨不出经费,但不能因为一个篮球场就坏了规定吧。”
“这跟先领证后上炕是一个道理,反过来也可以但不合规定。”
当时,我坐在王连成身旁,他的眼神坚定又决绝,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说得领导们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尴尬。
篮球场泡汤了,我记得那个洗浴中心直到第二年6月才开门,大夏天冷冷清清的,没到半年又转让了出去。
有同事说,别看王连成这事办得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其实他是怕担责,现在都是终身责任制,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先找他,“况且,修篮球场是给咱们局里修,又不是给他家修,那个富二代也傻,哪有往家里送东西的,街坊四邻都看着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王连成又因为打麻将把教导员的亲小姨子给抓了。
经调查,涉案赌资才三百多块,平摊到四个牌友头上,每个人连一百块都不到。
做完嫌疑人笔录,王连成就准备将卷宗上传至警综平台,移交法制部门审批,同事们赶忙把他拦了下来。
“屁大的事,吓唬吓唬就完了,你至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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