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罪案类故事,情节经过艺术加工
旨在破解真相,探查人性,弘扬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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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撞死了。
谁让她大着肚子,还硬闯红灯呢。
当然,这事也怪我。
毕竟刚拿到照,手还比较潮。
可毕竟死了人。
我该怎么办呢?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聚了过来。
那女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连呻吟都未曾有过。
我颤抖着拨打了急救电话:「榕华大道到青峰路的十字路口,请您尽快派车子来,她好像伤得很重,拜托了。」
有人叹息着:「人怕是活不了了。」
救护车几乎是和警察同时来的,女人被抬上担架。
三位警官将我围住,反复询问我事情发生的经过。
「当时是绿灯,我没注意到有人过马路,就……」
我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事故发生的经过。
「我真没看到有人。」
「120是我叫的,我看她受伤了,心里也很着急。」
「听到砰的一声,感觉不对劲就下车查看了。」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好害怕,可以给我家人打个电话吗,警官大哥?」
我天生胆子就比别人小一些,遇到这种事吓得魂都要散了,只想赶紧叫亲人来处理。
其中一位警官见到我这样战栗,同意让我打电话。
我打给了丈夫程毅。
接到我的电话,程毅先是安抚了我两句,然后让我坐在路边等一会。
盛夏的八月,太阳毒辣得很,警官们在拍照取证。
我瘫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柏油路上那女人留下的一大滩血迹,冷从骨头里冒出来。
这种事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
远的近的,大概有十来个来人,警察怎么劝都没用,他们就在人行道上观察。
还有人掏出手机,不知是录像还是照相。
旁观者的声音长了翅膀,飞快地钻进我的耳朵。
「被撞的是个女的,闯红灯,也是活该。」
「好像是孕妇,肚子挺大的。」
「车主也是个女的,喏,就坐在路边那个。」
「还挺漂亮的,开这么好的车。」
「车主真倒霉。」
「咳,这点钱人家也赔得起,要是咱遇上可就完了。」
我还哆嗦着,刚上路才几个月就遇上车祸,大概是老天不想让我开车吧。
程毅单位就在附近,我看着时间,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出现了。
他是跑过来的,头发和灰色的衬衣都湿漉漉的,像是洗了个澡。
一见到程毅,我紧绷的心就放松了不少。
他匆匆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婆,你不用害怕,坐在这休息,一切交给我。」
我点头,又坐回了台阶上。
程毅拥有一种举重若轻的能力,任何事情在他嘴里都会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他一出马,再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也不足为惧。
他自然地凑到警察身边,开始了解事情的经过。
我紧紧地抱着双膝,等一个结果。
过了会,程毅过来揽住了我的肩膀,我们一起往人行道上走:「今天先这样,我们抽时间去交警大队做个笔录。」
我浑身都僵硬着:「不开车。」
程毅揉揉我的头:「想开也没得开呀,我车停在单位,乔乔,你眼睛怎么了?」
他凑近了看,我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眼睛酸酸涨涨。
他说我的眼睛里好多红血丝,看着吓人。
我更加不高兴了:「那你可要离我远点。」
已经走出了老远,程毅见路上没人,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毫不吝啬地绽放出一个微笑:「你不知道,我也吓死了,还以为你受伤了。」
我很低落:「如果受伤的如果是我就好了。」
程毅故作严肃:「呸呸呸,说什么呢,我都知道了,她闯红灯又不是你闯红灯,这是她命里该有的事。」
这种痛苦怎么会是他三言两语能消除的呢,我停下脚步:「程毅,我实在是开不了车了。」
「那就不开,多大点事,以后去哪我都载你。」
程毅又笑了。
他一笑,两个小酒窝浮上脸颊,显得轻松又愉悦。
仿佛刚才我并不是撞了个人,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
「我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乔乔中午想吃什么?」
我摇摇头,吃得下才有鬼。
「那陪我吃,好不好?」
我答应了。
虽然是北方人,我和程毅却都喜欢吃云南菜。
我们相识在大理的一家酒吧,那年大学毕业旅行,舍友计划去大理,邀我同行,我跟父母央求了好一阵子,父母才同意我去,那是我第一次远行。
此前我从没去过酒吧,走进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后,舍友轻车熟路的搭讪帅哥,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吧台上。
程毅也被朋友抛下,端着一杯橙汁坐在我隔壁。
他样貌极佳,又很擅长沟通,三言两语之间就化解了我的防备,巧的是,我们还是同乡。
我们这是个县级市,只有一百多万人口,在外面遇到同乡的几率实在是不高。
程毅说他是和同事一起出来旅行的,同事酒喝多了说要来一场艳遇,他就被抛下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玩。
他说,他看到我一个人乖乖地坐在这里,忍不住过来和我一起坐。
我一听到这种话就头皮发麻,他看到我紧张兮兮却故作淡定的样子却不觉得恼怒,反而露出了酒窝。
后来他说,他是对我一见钟情的,我令他想起小时候养的兔子,胆小,单纯,是需要被人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关爱的小生命,我问他那兔子呢,他说养到18岁,去世了。
我很惊讶,没有想到兔子的寿命有那么长。
但是转念又更加觉得他温柔。
他喜欢付出爱,而我恰好需要关怀和宠爱,我们家世相当,外貌相配,几乎没有不在一起的理由。
人人都说这是一桩好姻缘。
汽锅鸡下面点着酒精灯不断加热,蒸汽一股一股的往外涌,我手机里的消息一条一条的往外蹦。
消息全来自亲戚朋友的,路人偷拍了我的照片发到各处,说什么的都有,他们认出了我,十分担心。
我看得心里更乱,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回了包里。
妈妈更是直接打电话给程毅,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你别听人家瞎说,闯红灯的是那个被撞的,乔乔没受伤,要是乔乔有事我肯定第一时间跟你们讲,您说您说,我听着。」
程毅边接电话边对我挤眉弄眼。
「知道的知道的,晚上我和乔乔一块回家,您放心吧,」
他很快就结束了和妈妈的对话。
我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对他心生敬佩,如果是我,肯定要听半个小时的唠叨,妈妈还放不下心。他轻轻松松的就让妈妈不再担心,一家人都乐呵呵的。
我这种轻松的氛围感染了,也盛了一碗汤慢吞吞的喝着。
看到我肯吃东西,程毅嘴咧得更开了。
他咽下一片牛肝菌:「我也看到人家拍的照片了。」
我僵住了。
他见我没反应,又说道:「我老婆真好看。」
我低下头:「别说这种话。」
和我预想的一样,爸爸妈妈果然对这件事严阵以待。
刚坐到沙发上,妈妈就握住了我的手:「乔乔不害怕。」
一天了,我一滴泪都没掉,但是被包裹在妈妈温暖的体温下,我的泪水几乎是争先恐后的从眼眶里跑出来。
「妈妈,我不害怕。」
「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乔乔不用担心,爸爸妈妈都会保护你。」
我哭得更凶了。
小孩子如果身边没大人,摔倒了自己拍拍土就站起来接着玩了,但若是家长细心安慰,那可就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问题了,要吹吹痛的地方,要抱抱宝宝,要糖吃。
我就是这样的小孩子变成的大人,旧习难改。
爸爸跟程毅说,他已经联系了律师,也跟朋友打听过了,像我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认定为刑事犯罪的,但是他希望做到万无一失,所以过两天要程毅跟他一块去吃个饭,再打探一下情况。
程毅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为了乔乔我都愿意做。」
妈妈眼角还挂着一点泪,听到这样的话,却也泛出了一点笑容:「你看看程毅,多好。」
「妈妈明天去上元寺给你祈福,佛祖会保佑我们乔乔的。」
我靠着妈妈的肩膀,妈妈的耳侧的白头发又长出来了,如果没有我,妈妈不会老的这么快,这些年她和爸爸为我操了不少心。
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好在有程毅。
程毅为了我这场车祸,跟单位请了长假,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家里闷,想不开,也害怕死者的家人找我寻仇。
那个被撞的女人叫张小莹,事故发生的当天下午,张小莹就过世了。
程毅陪我去交警大队做笔录的时候,张小莹的家人也在。
她的妈妈个子矮小,穿着一件松垮的裙子,好像是张小莹的,她的丈夫黑黑胖胖的,明明这么胖,却把自己套在一件紧绷的黑色T恤里,我走过他身边,闻到一阵浓重的酒气。
一共两位警官,年长的姓王,年轻点姓李,他们两个人一个问完了另一个问,提的问题很细。
从我的家庭情况、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到我认为的事故原因,几乎是面面俱到,我当中几次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正要右转,打了转向灯,好像在看后视镜,车速……应该是不快的,我刚刚拿到驾照不久,不敢开快的,是真的没有看到有人在过马路,因为是绿灯,而且我明明检查过没有人才往前开的,是的,第一时间我就叫了救护车,我以为只是刮伤,人伤得不重……」
回忆并不完整,所以我的描述也磕磕绊绊。
两位警官做好了笔录,把我们和张小莹的家属叫到了一起。
我和程毅坐在一边,张小莹的家属坐在另一边。
王警官和李警官端坐中央。
我不停地捏着自己衣服上的绣花,程毅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稳稳地坐着。
王警官先开了口:「车主和家属有没有调解意向啊?」
张小莹的老公瞟了我和程毅一眼:「我们不和杀人凶手调解。」
杀人凶手。
这顶帽子一扣下来,我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程毅握住我的手,大声说道:「你老婆自己闯了红灯,不要扯什么杀人凶手,你这是污蔑!」
张小莹的妈妈哭叫起来:「杀人凶手还敢抵赖,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我今天就要你还我女儿的命!」
「你不得好死。」
说到这句,她突然站起来,勾着背做出一副要来扯我的样子,十分狰狞。
我惊慌地往后缩。
程毅拉着我起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谈了,没得谈。」
王警官稳稳的坐着,神色已经有了愠怒:「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都坐下!」
我们谁都没坐。
王警官微微颔首,李警官冲着对面说:「张小莹的家属,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现在还没有做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但是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们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张小莹闯红灯是事实,现在情况对你们是不利的知道吗?」
听完这段话,张小莹的老公和妈妈都消停的坐下了。
王警官继续说道:「沈乔,你也不要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了,毕竟是条人命,你自己转弯难道不应该多看看小心驾驶吗?」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拉着程毅重新坐回了座位。
程毅心中带着气,他坐下的时候重重的「哼」了一声。
王警官很严肃:「今天我给你们一个商量的机会,你们可以珍惜,也可以不珍惜。但是我告诉你们,事故责任认定书一出,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张小莹的老公迅速改变了态度,急切地说:「警察叔叔,我们愿意调的。」
李警官显然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被这么一个大汉叫叔叔,难免嘴角抽动:「那你们能接受多少?」
张小莹的老公和妈妈窃窃私语了一阵,最后给了个数字:两百万,十天之内付给他们。
张小莹的老公理直气壮地说出了他们的要求。
我心里想应下来,毕竟车子还有保险,七七八八的扣到我们手里应该几十万就能解决。
但是程毅的态度很坚决:「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张妈又开始哭闹了:「我女儿还怀着孕,是两条命啊,两条人命难道不值两百万吗?」
程毅讲了他的道理:「这事情我们也很难受,但是你们不能趁机狮子大开口,我们又不一定是主责,你们开口就是两百万,当我们是什么?肥羊吗?」
张小莹的老公蹭的一下窜过来就要打程毅,两位警官将他瞬间制服了。
王警官的声音大得吓人:「这样能解决问题吗?能吗?」
这间屋子的声音这样吵,恍惚间,我觉得自己身处一场话剧,我们都是演员,票价是一个人的命,张妈的眼泪和嘶吼则是这场闹剧最佳的伴奏。
最后,他们同意再出去商量一下。
我们四个人在屋里等。
程毅跟王警官说:「这家人真不讲道理。」
王警官叹了口气:「你见多了就知道了,都是这样的。」
回来之后,两个人给出了最后的价格,一百八十万。
当然是谈崩了。
张妈和张小莹的老公显然是不肯放过我的,出了调解室的门,张妈就开始不断地试图抓挠我,有那么几次真的抓上了我的手腕,都被程毅挡掉了。
张小莹的老公说,要是不给他们钱,就让我赔命。
他本就五大三粗,一谈到钱更是凶相毕露。
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