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将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 展示在国际学术界面前

■山西大同华严寺薄伽教藏殿 西立面图

■山东曲阜县孔庙奎文阁，明弘治十七年建

◀图像中国建筑史

■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木塔（图为渲染图）

《图像中国建筑史》：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日前，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以下简称宾大）发布了一则消息：将于明年（2024）5月18日的毕业典礼上，向林徽因——这位现代中国最著名的女性建筑学家，颁发迟到的建筑学学士学位。梁思成曾言，“没有她（林徽因）的合作与启迪，无论是本书的撰写，还是我对中国建筑的任何一项研究工作，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梁思成曾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了中国第一部较为系统的论述我国古代建筑发展历史的专著后，又完成了专为国外读者阅读的英文版《图像中国建筑史》，后由梁思成儿子梁从诫翻译成中文，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中国工程院院士吴良镛就曾评价这本书：“对于中国建筑史的初学者来说，这是一部很好的入门教材，而对于专家来说，这部书也同样有启发意义。”

壹

林徽因让梁思成下决心学建筑

梁思成（1901-1972）的家学和教育，注定让他成为充当中国第一代建筑史学家领导者的最合适人选。如果说，影响他走上建筑研究这条路，离不开著名学者和改革家梁启超这位父亲的话，那么还有一个人的影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便是他的妻子、同事和同窗林徽因。

林徽因年少时在英国求学，并从英国同学家中，了解到了建筑师这种职业。建筑作为一门将日常艺术创造与直接实用价值融为一体的实用艺术深深地吸引了她，后来她十分坚定把成为建筑师的想法告诉了梁思成，并同时让其也下定了决心。

1924年，二人到宾大求学，无奈，当时宾大建筑系不收女生，林徽因只好入读该校的美术学院，但她设法选修建筑系的课程。1926年，她更被聘为“建筑设计课兼任助教”，次年又被提升为“兼任讲师”。

与此同时，梁思成在大学二年级时，梁启超邮寄而来的一本书深刻地影响了他后来的道路，这是一本编撰于宋代的《营造法式》，原书早已失传数百年，后来被发现有抄本才被重印，梁思成拿到重印版，虽然书中大半内容没有读懂，但中国建筑史的问题却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并从此下定决心弄个明白。

就在这一时期，第一批专谈中国建筑的比较严肃的著作在西方问世了。1923年和1925年，德国人厄恩斯特・伯希曼出版了两卷中国各种类型建筑的照片集。1924年和1926年，瑞士一位艺术史专家喜龙仁发表了两篇研究北京的城墙、城门以及宫殿建筑的论文。多年以后，作为事后的评论，梁思成曾经指出：“他们都不了解中国建筑的‘文法’；他们对于中国建筑的描述都是一知半解。在两人之中，喜龙仁较好。他尽管粗心大意，但还是利用了新发现的《营造法式》一书。”

贰

“唯一可靠的知识来源就是建筑物本身”

1928年，梁思成应聘筹建并主持沈阳东北大学建筑系，后被朱启钤动员加入其为研究《营造法式》而建立的营造学会（后改称中国营造学社），梁思成重新关注起这本宋人写就的《营造法式》，但里面的技术名词依然费解，“唯一可靠的知识来源就是建筑物本身，而唯一可求的教师就是那些匠师。”

梁思成为了弄清楚《营造法式》里的专业内容，他决定实地调查，在上世纪30年代，中国建筑史在学界还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1932年，梁思成的首次实地调查就获得了他的最大成果之一。这就是坐落在北京以东60英里（约一百公里）处的独乐寺观音阁，阁中有一尊55英尺（约十六米）高的塑像。这座建于公元984年的木构建筑及其中塑像已历时近千年而无恙。

1941年，梁思成曾在一份没有发表的文稿中简述了30年代他们的那些艰苦的考察活动：“迄今，我们已踏勘15省200余县，考察过的建筑物已逾两千。作为法式部主任，我曾对其中的大多数亲自探访。目前，虽然距我们的目标尚远，但所获资料却具有极重要的意义。”

对于梁、林两人来说，这种考察活动的一个高潮，是1937年6月间佛光寺的发现。这座建于公元857年的美丽建筑，坐落在晋北深山之中，千余年来完好无损，经过梁氏考察，鉴定为当时中国所见最早的木构建筑，是第一座被发现的唐代原构实例。

叁

“是使我们能够理解中国建筑史而作出的一种十分重要的贡献”

“梁思成应用世界各国调查研究古代建筑先进之方法，自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对中国古代建筑进行了长时间的、科学的调查，他和他的同事们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对全国近200个县城的两千余个古建筑项目进行了考察，写出了一篇又一篇详尽的研究报告，积累了大量翔实的文字与图片资料。”清华大学教授楼庆西在总序写道。

著名汉学家费慰梅曾回忆，“我们曾到李庄看望过梁思成一家，亲眼看到了战争所带给他们的那种贫困交加的生活。而就在这种境遇之中，既是护士又是厨师，还是研究所长的梁思成，正在撰写着一部详尽的中国建筑史，以及这部简明的《图像中国建筑史》。他和助手们为了这些著作，正在根据照片和实测记录绘制约七十大幅经他们研究过的最重要的建筑物的平面、立面及断面图。本书所复制的这些图版无疑是梁思成为了使我们能够理解中国建筑史而作出的一种十分重要的贡献。”

楼庆西撰文表示，“梁思成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在抗日战争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了《中国建筑史》的写作。这是中国第一部较为系统的论述我国古代建筑发展历史的专著，并同时完成了专为国外读者阅读的英文版《图像中国建筑史》。1946年梁思成应邀去美国讲学，他带着《中国建筑史》和他在东北大学讲授‘中国雕塑史’的讲稿，第一次将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展示在国际学术界面前，博得了国际学术界的敬佩与赞扬。”

肆

“营造学社的学术精神和士气得以维持，主要应归功于她”

梁从诫表示，“对于想了解中国古代建筑的西方读者来说，由中国专家直接用英文写成的这样一部书，当是一种难得的入门读物。”但他同时提醒，“本书远非一部完备的中国建筑史。今天看来，书中各章不仅详略不够平衡，而且如少数民族建筑、民居建筑、园林建筑等等都未能述及。但若考虑到它是在怎样一种历史条件下写成的，也就难以苛求于前人了。”他认为，“作为针对西方一般读者的普及性读物，原书使用的是一种隔行易懂的非专业性语言。善于深入浅出地解释复杂的古代中国建筑技术，是先父在学术工作中的一个特色。”

梁思成对中国建筑的研究获得了巨大的赞誉，但他却在本书的前言中坦言，把这一切的荣誉都归功于“妻子、同事和旧日的同窗林徽因”。他写道：“二十多年来，她在我们共同的事业中不懈地贡献着力量。从在大学建筑系求学的时代起，我们就互相为对方‘干苦力活’，以后，在大部分的实地调查中，她又与我做伴，有过许多重要的发现，并对众多的建筑物进行过实测和草绘。近年来，她虽罹患重病，却仍葆其天赋的机敏与坚毅，在战争时期的艰难日子里，营造学社的学术精神和士气得以维持，主要应归功于她。没有她的合作与启迪，无论是本书的撰写，还是我对中国建筑的任何一项研究工作，都是不可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