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0月下旬,蒋介石下令对国民党74军58师师长廖龄奇执行枪决,罪名是“临阵脱逃”。
耐人寻味的是,就在廖龄奇被杀几个月后,蒋介石突然下令对其褒奖,给予家属抚恤并颁发“荣哀状”。
蒋介石先是杀气腾腾的直接越过军法审判,不顾程序点名处死廖龄奇,之后却又对其家属倍加抚恤,难不成这是一起冤案?
第二次长沙会战的争议
薛岳
廖龄奇被杀要从第二次长沙会战说起,1941年8月中旬,日军在湘北集结兵力,大战一触即发。这时,廖龄奇请假去结婚了,就在他走后不久,第二次长沙会战打响了。
三次长沙会战,第一次和第三次属胜仗没有疑问,尤其是第三次长沙会战,战果很大,堪称大捷。
第二次长沙会战,虽然战后也被宣称为胜仗,但却争议很大,这是因为在这次会战中,薛岳的第九战区损失惨重,更为关键的是,长沙在会战中被日军攻占,虽然在反攻中再次夺回,但造成的影响却是极为恶劣的,重庆军委会连发电报,责问薛岳因何丢失长沙,这就为薛岳战后,寻找“替罪羊”埋下了伏笔。
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第九战区的两支主力部队第10军(军长李玉堂)和第74军(军长王耀武)都受到重大损失,尤其是74军,一度陷入日军重围,差点全军覆没,在王耀武临危指挥下,这才堪堪突围。在突围中,王耀武的卫士排全部战死,排长为了保护王耀武,主动暴露引开日军骑兵,惨死在马刀之下,王耀武仅以身免,他后来回忆,这是他军事生涯中最为凶险的一次,比南京保卫战后期的突围还要凶险的多。(南京保卫战,俞济时靠着关系弄来一艘小火轮,使得王耀武得以带残部渡江)
廖龄奇是会战打响,74军已经和日军激烈交战后,匆匆告辞新婚妻子,赶赴前线的。会战中,74军的三个师,李天霞的51师伤亡三分之一,余程万的57师伤亡近四成,廖龄奇的58师伤亡则高达六成。
战后,薛岳清点部队损失,对第10军、第74军这两支主力部队的损失尤为痛心,当得知58师伤亡比例最大,师长廖龄奇又是半路赶到前线,怒不可遏。
这时,薛岳又得到了廖龄奇违令撤退的报告,原先,在突围后,战区长官部让74军退往浏阳地区,李天霞和余程万都奉命执行了,但廖龄奇却以“部队损失过大,需要收容残部”为由,拒绝执行长官部的指示。
收容溃兵完毕后,廖龄奇把部队拉去株洲休整,期间,他见战事结束,又偷偷回了趟老家。廖龄奇脱离部队回老家的事情,他的部下肯定不会说,但也是他运气不好,在火车上,遇见了战区长官部的一个高参,这个高参回去后密告薛岳,使得廖龄奇又有了一个“罪状”。
不久之后,蒋介石召开南岳军事会议,会上薛岳状告廖龄奇“临阵逃脱”,蒋一听廖龄奇这个黄埔四期的学生竟然如此“不堪”,当即下令枪决。
廖龄奇不死,张灵甫难出头
廖龄奇
会后,大会的秘书长贺耀祖觉得不经军法审判,就直接枪毙一个师长实在不妥,所以他将蒋介石手写的
“58师师长廖龄奇临阵脱逃着即枪决”手令临时扣下,试图寻机转圜。
可让贺耀祖没有想到的是,在大会的第二天,蒋介石就让人对外宣布已经枪毙
廖龄奇,在这种情况下,
贺耀祖不敢再扣手令,让宪兵将关押的
廖龄奇带出执行。
有一个说法流传很广,称蒋介石写手令只是一时气愤,并不是要真的想杀
廖龄奇,廖龄奇在会后去找蒋争辩,一时出言不逊激怒了蒋,这才引来杀身之祸。这个说法不合实际,根据贺耀祖的回忆,会后,廖龄奇就被薛岳派人给关押了,他根本就没有去见蒋的机会。
廖龄奇算得上是一员战将,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上高会战、兰封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等诸多战争中,都得过嘉奖,他和74军的军长俞济时、王耀武的关系都一般,所以说能当上师长,主要靠的是自身的战功。
74军在上高会战中一战成名,根据该军报给重庆军委会的战报,58师是由
廖龄奇指挥参战的,所以关于张灵甫在上高会战中“代理廖龄奇指挥”这个说法,是毫无依据的。上高会战中,74军的三个师长,战后论功行赏,排首功的是李天霞,军委会给李天霞的嘉奖令中写道:“勇敢善战,指挥得宜。”
可是,在一些关于张灵甫的文章中,上高会战中
“勇敢善战,指挥得宜”被李冠张戴了,成了张灵甫这个副师长的功劳。李天霞此人黑点很多,但人家该有的战绩,还是要承认的。
公允的讲,在第二次长沙会战时,薛岳顶多是把廖龄奇推出去“替罪羊”,并不是一定要置其于死地,薛岳报请军委会的处理意见是:“第58师师长廖龄奇,于永安市战争中不能掌握部队,予进犯之敌以打击,且离队,逃至祁阳,致该师陷于散乱之境地,拟请革职。”
不过当暴怒的蒋介石,在薛岳告状后,要枪决
廖龄奇,会场上出现了惊人的寂静,无人求情。
两天后,
廖龄奇被杀,在王耀武的推举下,58师副师长张灵甫接任师长,由于张灵甫在74军系统中,资历并不算高,有不服气的人讥讽说:“
廖龄奇不死,张灵甫难出头。”
薛岳在第九战区任上,其战功不可抹杀,但在人事任免和奖罚上,犯了不少错误。抛开廖龄奇被杀不说,举一下李玉堂和方先觉的例子。
第二次长沙会战结束后,由于第十军伤亡巨大,薛岳报请军委会,将军长李玉堂撤职查办,第十军预10师师长方先觉受记过处分。
李玉堂被撤职后,第十军军心动摇,在第三次长沙会战打响后,薛岳无法指挥的动第十军,最后还是蒋介石亲自给李玉堂打电话,这才解决问题。之后,第十军坚守长沙,予日军以重大打击,李玉堂、方先觉战功最大。
方先觉升任第十军军长后,和薛岳多次因军事问题发生争吵,引发猜忌。常德保卫战后,薛岳以增援常德不利,将方先觉撤职。常德保卫战打响后,方先觉率部驰援最为得力,第十军和日军血战,伤亡巨大,一个师长战死,全军减员超过三分之一,所谓的“增援不力”无法服众。
方先觉被撤职后,薛岳准备派亲信接掌第10军,李玉堂为保方先觉,直接将第10军的实际作战情况上报至军委会,蒋介石这才撤销对方先觉的处分。
如果薛岳如愿将方先觉换掉,还会有坚守47天的衡阳保卫战吗?衡阳保卫战前,薛岳的嫡系部队第四军,在长沙守了不到三天就溃败了,这种对比,何其鲜亮。
为何没人替廖龄奇求情?
影视剧照
廖龄奇被杀速度之快,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无人求情。作为参会的战区长官,薛岳虽然状告了手下的师长,但当蒋提出枪决时,他完全可以求情,理由很简单,廖龄奇真够不上枪决的罪名。
但薛岳却是一言不发,除了性格原因外,据曾当过薛岳参谋长的赵子立回忆,廖龄奇曾触怒过薛岳。薛岳对74军的战争力一直很认可,对该军的军、师长也都高看一眼,在得知廖龄奇太太去世后,薛岳派人去说媒,让廖龄奇娶薛岳的表妹。
薛岳是战区长官,和陈诚关系特别,一般这种事情,其他国民党将领都是求之不来,不想廖龄奇一口拒绝,对来人说:“我廖某人从来不搞裙带关系。”
廖龄奇的这番话确实惹人,你不同意大可换个说法吗,如此生硬的碰回去,让薛岳怎么想?
那么,74军军长王耀武为何不替廖龄奇求情呢?王耀武和廖龄奇的上下级关系也处的不好,廖龄奇这个人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自负,他对黄埔三期的王耀武平日不是那么尊敬,认为对方不过尔尔。
参考后来余程万在常德保卫战后被蒋介石下令查办,一度要枪毙时,王耀武到处奔走,去找俞济时帮忙,甚至去请张治中斡旋,可谓是极为仗义。对比之下,王耀武确实有见死不救的嫌疑。
74军的首任军长俞济时的态度也很微妙,他不仅是黄埔一期生,还和蒋家有亲戚,长期担任蒋介石的侍卫长,张灵甫后来能取代施中诚担任74军军长,和俞济时在蒋面前大力推举是分不开的。
在廖龄奇被杀一事上,俞济时冷眼旁观。不得不说,廖龄奇实在是不善于处理和上级的关系。
廖龄奇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被枪毙,在临刑时表情凄然,留下三封遗书,一封给家中的老母亲,一封写给新婚妻子,一封写给部下。
廖龄奇之死,改变了74军的人事格局,他若不死,张灵甫短期内难当师长,可谓是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
虽然屡屡冲撞上级,但廖龄奇对部下还不错,属于“傲上而不辱下”,他死之后,张灵甫一度难以操纵部队,后在王耀武的亲自干预下, 军心这才复原。58师的团长
王伯雄,邓竹修请辞调离,脱离74军系统,不愿在王耀武和张灵甫手下干,以此作为对
廖龄奇被杀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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