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看潮汕冬夜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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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我在上饶过夜，有个娃跑来问我为什么最近没更新？我说在揭阳被一个哥们儿逮着拉着我每天喝酒喝到凌晨，醒来就是深夜他拿着酒就不让我睡觉，怎么写？

她说你不是说你要戒酒么？

我问她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会相信男人的话？

我估计她很惭愧，因为没回我了。

昨晚我到苏州，深夜她又来问我你在潮汕都没遇到什么故事么？

于是我随手勾了一篇出来，结果就失眠了，故事这玩意儿写的话不费脑子，但比较费情感，容易让人失眠。

可能字比较多，希望你能看完。

更希望你能自己瞎几把过。

1

小刘是我主动去认识的。

不是我们系的。

主要就是那一头黄毛。

那会儿我大一。

十分纯真。

除了抽烟喝酒谈恋爱打架翘课传播色情偷铜螺丝抢低年级同学的钱可以说得上是一张白纸。

哪里敢去染头发？

而且我这人从小出老相。

十八岁的时候就有人说我三十岁。

长得很着急。

小刘看上去比我还大几岁。

长得更着急。

这种朋友我是不能放过的。

于是有次打球的时候我主动给他买了水。

打完过后请他吃了碗面。

就这样认识了。

小刘很少逃课。

我很少上课。

我是一个乐于分享的人。

我和他分享了学习学个屁的亮剑思维。

小刘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大一下期我们俩开始都很少上课。

2

小刘是潮州人。

我很向往。

我觉得潮州一定是潮人聚集的地方。

毕竟那个时候学校里染头发的人都很少。

有一个黄毛朋友很酷。

有一个长得比你还老的黄毛朋友非常酷。

我问他潮州好玩吗？

他摇摇头。

我眉头紧皱。

我又问他潮州有什么是四川没有的吗？

他想了半天，跟我说：

“潮州有海。”

我从来没有看过海。

听闻此言就很兴奋。

在我的世界里大海几乎包含了幻想的一切。

神秘、壮观、浪漫。

佩刀侠客飒爽英姿走在黄昏下的沙滩。

迎面而来的苦涩海风吹得玄青色袍子猎猎作响。

前面礁石上戴斗笠横吹笛的生死仇人正在等他。

举手投足都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这种画面比电影里那些脱光了的人可好看多了。

我正幻想着。

一扭头就看见小刘的黄毛。

我跟他说有机会带我去看看。

小刘很奇怪：

“海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

“你不懂，这就是浪漫。”

小刘脸皱到了一起。

我摇摇头：

“你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小刘微笑道：

“你麻痹。”

3

小刘没有谈过恋爱。

弹过烟灰。

小时候还弹过弹珠。

我问他是不想谈恋爱吗？

他白了我一眼。

“你挂科是因为你不想过吗？”

我摇摇头：

“是我过不了。”

他拍打着篮球，对我说：

“你重新问一遍？”

我恍然大悟，然后又问他：

“你发型这么酷都没人喜欢吗？”

他把篮球投出去，打板命中。

转过头来看着我。

像看着一个清纯的傻逼。

说道：

“发型酷不酷和脸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我接过篮球，运了几下。

投了出去，弹框而出。

他走过来一把揽着我肩膀：

“兄弟，别多想了，那些娘们儿不识货。”

我一扭头，就看见他悲伤的眼眸。

我问他：

“你东北腔哪学来的？”

他嘿嘿一笑：

“寝室有个东北的。”

我感慨东北人走到哪都能把别人口音带跑。

他继续说道：

“咱哥俩好好单着，大学四年红尘作伴不也挺好吗？”

我抓抓脑袋，欲言又止。

他情绪高昂：

“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

我插嘴道：

“我有女朋友了。”

小刘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能感受到他的手一下子力气就很大。

这力气不去偷钢筋真可惜。

“你说什么？？？”

我连忙摇摇头，不敢说什么。

生怕他弄死我。

那天夕阳下的球场，

小刘和我一遍遍斗牛。

我认真打着球，

小刘认真打着我。

晚上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兄弟孤独我很难过，

兄弟脱单我更难过。

我点了个赞，想想又评论了一句：

“觉得很赞。”

4

第二天我带着女朋友请小刘吃饭。

我跟小刘介绍：

“这是我对象，叫小真。”

小刘咬牙切齿：

“叫我小刘就行。”

小刘问我怎么认识的？

我说打乒乓球认识的。

小刘咬牙切齿：

“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学乒乓。”

小真在一旁掩嘴娇笑。

然后看我嘴角有饭粒，顺手帮我擦了。

我亲了小真一下。

小刘牙都要咬碎了：

“爽子你要学会当人。”

我问他下午要不要和我们去看电影？

他脸涨得通红：

“我去当电灯泡吗？再说我没钱。”

我说道：

“去嘛去嘛，我借你钱，你请我们。”

他很绝望地看着我：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兄弟了……”

我说：

“小真室友也要去，单身。”

他眼里仿佛有了一束光：

“你这样我只能叫你义父。”

你看，

男人的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又如此复杂。

5

小真的室友叫倩倩。

模样不错性格也温温柔柔的。

我确实有心思把她介绍给小刘。

主要是我怕小刘暗杀我。

只有千里追贼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

小刘很紧张。

说要不他回寝室洗个澡再出来。

我看看时间说行。

然后我和小真就在学校里面闲逛。

再看到小刘的时候我嘴角都是抽动的。

很抽象。

非常抽象。

他不知道从哪搞了一件皱皱巴巴的西服穿在外面。

然后下面是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脚上蹬着一双很脏的帆布鞋。

头上打了发蜡，

黄毛一根一根的立着。

一脸傻笑地看着我。

我转过头问小真：

“要不咱别叫倩倩出来了？”

小真看着小刘的造型也有点不置可否。

小刘走过来说：

“人还没来吗？”

说完还摸了摸自己钢针一样的黄毛。

从兜里摸出一根烟，

点燃后把自己的脸笼罩在烟雾里。

就像干草垛着火了似的。

等了一会儿，倩倩来了。

穿着一条碎花长裙，蹦蹦跳跳的。

看见我和小真，远远地打招呼。

正准备走过来。

又看见蹲在我们旁边的着火的干草垛。

放慢了步子有点迟疑。

小小的动作伤害有点大。

我做介绍的时候小刘在一旁傻笑。

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那一刻我觉得我不是个东西。

人倩倩多好一姑娘啊，

人小刘……多旺一火坑啊。

6

那天看完电影过后小刘跟我说他恋爱了。

我心情很沉重。

觉得耽误了倩倩。

我自己当渣男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觉悟。

我问小刘说你啥时候表的白我怎么不知道？

小刘说没表白。

我说那你说你恋爱了。

小刘邪魅一笑：“提前通知你一下。”

我看着他的脸。

以及发蜡过去本来是钢针现在像一株株麦穗的发型。

觉得异常抽象。

小刘说要追倩倩。

我发消息跟小真说了这事儿。

小真说可能有戏。

我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小刘。

觉得倩倩应该及时去眼科挂号。

容易耽搁。

小真又一条消息来：

“倩倩说觉得小刘很搞笑。”

“你指说话吗？”

“不是，她说样子很搞笑。”

7

小刘开始追倩倩。

能想到的狗血办法他都用过了。

我变得十分辛苦。

因为要陪他制造偶遇。

这让我在倩倩她们班非常出名。

也让小刘在倩倩她们班非常出名。

因为大家都觉得我是爱小真所以常常来找她。

小刘因为和我关系好所以常常陪我来找她。

我很痴情。

小刘很仗义。

只是她们都很好奇我们俩为什么不上课？

小刘觉得时机成熟可以表白那天我非常积极。

我觉得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说你想怎么搞？兄弟全力支持你。

他说他想在沱江河边给倩倩放场烟花。

我双目圆睁：

“我靠你能想出这么浪漫的点子？”

小刘嘿嘿一笑：

“那可不嘛，但还有一个问题。”

我拍拍胸脯：

“你说，兄弟肯定帮你。”

小刘说道：

“借我点钱，烟花可贵了。”

我脸皱在了一起，拿出仅有的七百多。

按照小刘的想法是放很多烟花。

但我们去烟花店问了一下。

想到很贵。

但没想到那么贵。

我们俩还有他寝室的两三个兄弟的钱加起来也买不了几个。

但也比没有强。

我们咬咬牙买了一些。

8

小刘找到我说：

“爽子，你骚话多，你教教我说什么？”

我抓耳挠腮：

“我怎么知道，我没有表过白。”

小刘满脸不信：

“就你这挫样子还有女生表白？”

我看到他的表情就很愤怒：

“相互吸引，吸引你懂不懂？”

小刘抓抓他的黄毛，

拿起手机就在备忘录写着告白语录。

我在旁边啜一杯奶茶。

等我奶茶都快喝完了的时候。

小刘把手机递过来：

“你看看。”

我看了一眼，满脸震惊：

“这是你写的？”

小刘很嘚瑟，说：

“你以为哥们儿这段时间为什么看那么多言情小说？”

我还是很震惊：

“牛逼。”

小刘写好后默念了几遍就开始分工。

他们寝室的哥们儿负责点火。

这里的点火指的是单纯的点火。

不是指打架第一个动手的人。

小真负责把倩倩骗出来。

我的责任非常重要。

我负责看热闹。

9

很快就到晚上七点。

我们预计的时间是八点。

因为从倩倩他们寝室走到江边公园还要半小时。

一切都天衣无缝。

小刘很紧张。

“爽子，你帮我看看我衣服皱不皱？”

“不皱。”

“爽子，我头发乱没乱？”

“不乱。”

“爽子，要不我们择日再战吧？”

“烟花一千七。”

他沉默了，拨弄着手里的玫瑰花。

实际上我也很紧张。

说不出来为什么。

这会儿的时间飞快。

跟早上想上厕所但厕所有人完全不是相同的时间。

我盯着缓缓流过的沱江，

以及渐渐昏暗的对面慢慢亮起的霓虹。

我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

这个时候我收到小真的信息：

“爽子，倩倩说她答应另一个学长的表白了。”

10

我愣了几秒。

或许是几分钟。

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仍踱步背诵表白文案的小刘。

一时之间有点慌。

我给小真回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

小真回复道：

“前天，倩倩也是刚才跟我说的。”

我继续回道：

“那她还来吗？你跟她说小刘准备表白，问问她。”

我点了一根烟。

静静地等消息。

等到了几个字：

“她不来了。”

少年少女之间有很多破事。

那些破事让你在往后的岁月里追忆。

一半会是释然，

一半会是遗憾。

我忘记了当时我是怎么跟小刘说的。

也忘记了小刘是什么反应。

只记得烟花这东西还是自己买来放的才好看。

也记得路人在惊呼黑夜里绽放的烟花。

也记得小刘独自站在江边抬头看烟火。

手里还捧着那束玫瑰花。

我也记得小刘没哭，

只是一根一根地抽烟，

抽得他一阵又一阵地猛咳。

他比烟火寂寞。

后来放烟花的兄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什么都没说只问小刘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小刘大手一挥：

“走，今天不醉不归。”

我有点迟疑：

“咱还有钱吗？”

小刘沉默半晌，开口说道：

“那回寝室睡觉吧。”

11

小刘的室友去网吧了。

我跟着小刘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他从超市买了几个歪嘴。

我和他就在学校的大操场边坐着。

他咕咚咕咚地就清空了一个。

我也想咕咚咕咚地清空了一个。

但刚喝一口就觉得辣。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怎么喝酒。

小刘没有说话。

我开口了：

“你打算怎么办？”

小刘还是不肯说话。

只打开手机看着和倩倩的聊天页面。

我只看到中午那会儿他问倩倩吃了没？

倩倩回他吃的五食堂。

一共四个歪嘴。

小刘喝了三个半，我喝了半个。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

我有点担忧，问他：

“你没事吧？”

小刘有点大舌头：

“爽子，我还是喜欢倩倩。”

12

那之后的生活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但又好像没有回去。

我们俩依旧逃课去打球去打游戏。

没有去制造偶遇时间就变得很多。

而在期末那会儿我跟小真分手过后时间就变得更多了。

我开始琢磨着做兼职挣钱那些事情。

那个寒假小刘回了潮州。

我留在内江做兼职。

基本也不怎么联系。

尔后回来又过了一学期。

大二暑假的时候我计划着去天山北麓中国段途搭。

为了这个计划我拼命做兼职。

所以那学期和小刘联系得很少。

只偶尔才打一次篮球。

直到小刘有天给我发消息：

“爽子，我和倩倩在一起了。出来吃饭。”

13

我脸皱成一团看着手机。

说实话我都快忘了倩倩是谁了。

等我坐在干锅店看到小真也坐在那里的时候。

我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气氛非常诡异。

我觉得小刘不是个东西。

居然背刺我。

我相信大部分人分了手过后是不想见前任的。

特别是自己是心虚的那一方。

小刘笑靥如花，

黄毛在风中飘扬。

我讪笑了一下，小真白了我一眼。

他们仨聊得很欢。

我在旁边觉得有点不自在。

好在有干锅。

于是我埋头干饭。

只不过我觉得小真倒还好，

倩倩似乎有些变化。

就觉得说话间虚荣了不少。

张口闭口就是谁谁谁开什么车上学家里多有钱那种。

但我也没太在意。

毕竟当时我有点受不了小真时不时幽怨的眼神。

只想逃跑。

那中午吃完饭后，

小真和倩倩要去赶课。

我和小刘往山顶球场走。

我问他：

“怎么又走到一起了？”

小刘笑得很猥琐：

“时机比选择更重要。”

我皱眉：

“你能说人话吗？”

小刘嘿嘿一笑：

“她被甩了，空窗期，懂吧，都不用表白。”

我撇撇嘴。

看着一直在笑的小刘，

想着这样也挺好。

14

我和小刘联系又多了起来。

因为我成了小刘和倩倩谈恋爱的军师。

什么消息怎么回？

什么节点买什么礼物？

到底要不要把那黄毛染成绿的？

坦白说恋爱这玩意儿还是看别人谈比较有意思。

但我想不明白他们俩谈恋爱为什么我参与感那么重。

不仅参与感重，而且非常累。

倒是不用去制造偶遇了。

小刘拉着我不停兼职。

估摸着恋爱经费不够。

他他妈乐此不疲，为爱发电。

我兼职为了谁？

到底谁是备胎？

我估计是小刘。

因为他有天突然严肃地给我发消息让我出门。

我还以为他跟别人打架需要358团帮场子。

于是我把我寝室的哥们儿都喊上了。

我看到他连忙问道：

“人呢人呢人呢？”

小刘一脸黑线：

“什么人？”

我很懵逼：

“你不是在打架吗？”

小刘很无奈地摊摊手，没说话。

寝室里的娃拿走了我一包烟当做跑路费。

我等他们走了过后蹲在小刘身边：

“咋了？”

他说倩倩和前任有联系。

我问她什么联系？

他说无意间看到倩倩和前任在聊天。

我琢磨着这也还好吧。

谈个恋爱不至于这点信任都不给吧。

小刘说聊得有点暧昧。

我看着小刘的黄毛，

我还是觉得那玩意儿应该染成绿的更酷。

我想了想跟他说：

“这种事别憋在心里，当面和她说吧。”

15

小刘应该是说了。

不然怎么可能第二天就分手呢？

我觉得有点好笑，但又不敢笑。

小刘愁眉苦脸地拉着我去喝酒。

我听他在对面喋喋不休觉得百无聊赖。

灯光恍惚中只看见他嘴巴在动。

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

我觉得这是件小事。

谁没有在青春岁月里失过恋呢？

对吧。

直至有个周末我在奶茶店门口碰到小真。

我和她对视一眼。

很熟悉又很陌生。

我朝她笑了笑，说：

“请你喝杯奶茶吧。”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问她一会儿去哪？

她说要去西门外公交站台坐公交，有个兼职。

我恰好也要去。

那段路大概要走20分钟。

我们沉默了19分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公交站台等车的时候。

小真突然对我说：

“倩倩不适合刘晨。”

我愣了一下，问她为什么？

小真说倩倩一直就把小刘当备胎看的。

也一直和前任没有断联系，

甚至出去约会都不止一次。

“爽子，我也不知道倩倩为什么会这样，但刘晨我觉得还是很好的。”

我点点头，无法接话。

小真继续说道：

“刘晨送的那些东西倩倩从来都是炫耀一下就放一边，要么就是随手拿给我们室友用了。”

我继续无法接话。

脑海中是小刘做兼职的场景。

或者是拉着我去给倩倩选礼物的场景。

小真又说道：

“可能她前任很有钱……反正我觉得你给刘晨说说吧。”

我点点头，说好。

小真突然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跟我分手？你个狗逼。”

我头一下子就大了，

不过好在她要等的公交到了。

她满是不情愿地上了车。

16

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刘说。

因为自从他分手过后话题就没离开过倩倩。

我想既然他们都分手了。

我说不说也没有必要。

时间或许能把很多真相湮灭，

有很多真相不出现在世人眼中才是正确的。

倩倩到底还是小刘的初恋。

谁能允许自己的初恋有瑕疵呢？

17

直到小刘跟我说他们俩复合了。

我那会儿第一反应就是谈恋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

你不应该去搞你朋友的心态。

于是小真跟我说的话跟不跟小刘说就成了我那段时间的困扰。

但我决定还是要说。

那天下午我们在山顶打球。

我和小刘还有我另一个师兄一组。

所向披靡，连下十来组。

主要我那个师兄打得很好。

师兄负责一打三。

小刘负责不停地跑。

我负责喊：“好球。”

分工明确。

终于我们下了的时候。

小刘在一旁喝水擦汗。

我走到他身边，

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大概重复了小真的话。

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

“该咱们上了。”

这一次他一改不停地跑，

变成不停地去撞别人的球员。

差点打架。

我感受到他情绪不对劲。

就跟师兄告别，拉着他走了。

一路上都很沉默。

在回寝室的时候，

小刘跟我说：

“爽子，我都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我很诧异：

“那你……”

小刘笑了一下，带着无奈和释怀：

“我喜欢她啊，我有什么办法？”

18

后来的日子里我没有管小刘的感情了。

管不过来。

他们俩经常分手。

倩倩要分就分，要合就合。

小刘从来没有拒绝过。

我甚至还在学校里看到过，

倩倩和她不知道前任还是现任一起散步。

我很为小刘不值，也劝说过小刘，

没什么卵用。

也就没劝了。

小刘大三的时候在学校外面租房子。

不停地在兼职，

挣了钱就去给倩倩买东西。

而且还学起了做饭。

这让我很诧异。

因为他告诉我潮汕那边大男子主义很重。

男人基本是不会进厨房的。

但小刘就进了，

还进得挺好，反正比我会做饭。

他说倩倩胃不好，要养。

我说我胃也不好，他让我滚。

有次我和他还有倩倩在他出租屋里吃饭。

我问他们毕业什么打算？

倩倩问我什么打算？

我说我肯定要去成都的。

倩倩说她多半也是去成都。

西南这边的小孩其实选项不多。

大城市要么成都要么重庆。

就这两个地方可以选。

我问小刘。

小刘说他们系官方实习也在成都。

我说那感情好，你们俩还能住一起。

倩倩说对啊对啊。

小刘也说对啊对啊。

我问你们有结婚的打算么？

小刘说看倩倩。

倩倩说看缘分。

19

城市灯火辉煌，城市高大倔强。

除非必要。

每个人都是你生命的过客。

只不过有些人停留时间长。

有些人停留时间短而已。

我比小刘先去成都。

那会儿住在九眼桥。

他到成都实习的那天我去接他。

他就拉着一个手提箱。

格外潇洒。

我问他倩倩呢？

他说又分手了。

我习以为常地耸耸肩。

问他是住在学校那边给租的宿舍还是住我那。

他说我睡你家沙发吧。

我说行。

20

那晚我和他点了很多外卖，

还邀请了和我合租的大姐二姐一起吃饭。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我吃得很肉疼。

因为那会儿我也没什么收入。

我们家客厅有个巨大的落地窗。

夜了我和小刘坐在窗前一人抱了一瓶啤酒。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成都。

我问他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他说不知道等实习完再说。

我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把黄毛染回来的？

他说不是染的，新头发长出来他没继续染而已。

我问他倩倩也到成都了吗？

他说应该也到了。

我问他有打算结婚吗？

他说：

“我倒是想，但多半不能。”

我问他为什么。

他抿了一口酒，说道：

“我多半是要回潮州的，但倩倩不一定要跟我走。”

我笑了笑：

“你当舔狗这么多年，就不能为了她留在四川？”

小刘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道：

“成都真大，真漂亮。”

我很会接话：

“漂亮你就留下来啊。”

小刘捏了捏手上的酒瓶，转过头来跟我说：

“爽子，要是倩倩能答应我的求婚，我就留下来。”

我愣了愣：

“你什么东西还没大学毕业就在说结婚了？”

说完还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的远大抱负呢儿子？”

小刘低垂着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我的远大抱负就是她啊。”

然后又用很大的声音说道：

“你是我儿子。”

21

人一旦离开学校。

时间就不肯回头了。

就像是开了二倍速。

在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部电影莫名其妙就到了尾声。

22

小刘那会儿住在磨子桥，

我住在九眼桥，也不是很远。

我们周末偶尔会一起去川大打球，

在一起去红瓦寺街打ps。

见过一次倩倩。

我们在打游戏的时候她来找小刘拿钥匙。

男孩子变化慢，

但女孩子变化快，

大半年没见倩倩像换了个人一样。

妆容成熟，谈吐也很成熟。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大学毕业过后我在孵化园那边开公司。

小刘搬去了玉林。

他在那边找了一份工作。

某一年快到过年的时候，他找我吃饭。

那天很冷。

我和他在金牛那边一个火锅店里。

相谈甚欢。

我在烫毛肚。

小刘突然开口说道：

“爽子，我要回潮州了。”

我还是在烫毛肚，顺口接话：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要等元宵节过了么？”

小刘说：

“不回来了，就在潮州那边或者普宁工作了。”

我觉得有点恍惚。

毛肚掉了，我在锅里一顿找，没找到。

“你这……还挺突然的哈。”

我笑着说道。

又夹起一块黄喉烫：

“为什么这么突然？”

小刘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一下子又拿起桌上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不知道是因为酒太辣还是火锅太熏人。

我依然在烫黄喉，看到他这样。

想起了什么，

又像什么都没想起。

只是黄喉烫老了。

我们很默契地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我们聊电影，

聊时政，

聊新闻，

聊音乐，

甚至还聊了关于杜高犬的配种。

就是不聊岁月，

也没有聊爱情。

23

过年的时候我在遂宁。

突然刷到倩倩的朋友圈。

是一张结婚证的登记照。

配文是：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男人我很熟悉。

是她那个不知道是前任还是现任。

反正不是小刘。

点赞那个是。

我脸都皱成一团了，觉得恶心。

假装没看见，就把倩倩删掉了。

我转头点开小刘的朋友圈。

发现他也更新了一条：

但是是一张纯黑的图片。

我点开又觉得不是纯黑色。

我就评论了一句

“这是什么玩意儿，大过年你发这个？”

第二天才看到小刘的回复：

“这是海啊，深夜的海。”

有人互相在热爱，

有人深夜在看海，

只有我麻将七连败。

什么鸡儿世道。

24

倩倩，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是那种想要带你去看海的喜欢。

海不重要，带着你比较重要。

有人跟我说海很浪漫，我不知道有什么浪漫的。

因为我家就在海边，我从小到大都在看海。

倩倩，其实大海并不只是电影里那样漂亮。

深夜的大海没有光，只能听见海浪声和闻到腥咸味。

我觉得不浪漫，但很真实。

我没谈过恋爱，没追过女孩子，

不知道怎么能让你开心，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你感兴趣。

我想你生在四川应该没怎么看过海，

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你在海边看烟火。

海是黑暗的冰冷的，但烟火是明亮的滚烫的。

像你一样。

倩倩，做我女朋友吧。

（备注：说到“像你一样”就把花拿到她面前。

给爽子闪电话让他放烟火。

开始放之后，要一直看着倩倩。

直到她看烟火的时候，你才跟着她也看烟火。

花要是她不接你就抱着，

她要是一直不接……他妈的怎么办？）

25

可能岁月最了解，她不算什么。

或许那个时候凭着勇气去爱她的你。

或许比岁月更加值得记住。

不值得她记住，但值得自己记住。

后来我劝慰别人，如果不开心的话，

就去闻花开，就去等春来。

或者再去看看海。

毕竟这世间有人一生未曾见过大海，未曾了解海，

也有人日夜陪伴着大海，却不敢爱海。

你我皆如是。

要好好生活啊混蛋。

后记：

我到揭阳的第二天，突然想起小刘是潮州人。我尝试着联系他，但他没有回我微信，不知道他还在用没有，而当初学校办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我已经和他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只剩下我脑海里这段故事。

那天我和朋友吃完猪脚饭，我告诉他我想去看看海，他也就拉着我去了，在汕尾。

我买了一些烟花，感觉没有当年那种肉疼。

我也终于看到了夜里的海，那片海滩没人打理，满是烧烤的痕迹，有些脏，晚上也没有灯，但却让我感到快乐。

是一种很安心的快乐。

大海静谧，只有浪涛的声音，还有远处桥上的路灯以及若有若无的灯塔，偶尔能听到一声海鸟的叫唤，像是问我从什么地方而来，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不是第一次看海，但却是第一次看夜里的海，也是第一次在海边放烟花。

二十岁小刘没实现的愿望，可能三十岁他也不想去实现了吧。

时光就像那烟花一样，升空的时候满是期待，爆炸的时候满是绚烂，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有机会一起喝酒。

最后，请持续相信你关注我是因为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