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佺：牟河坝，我忆念的小山村（诗歌）

牟河坝，一个小小的山村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

满怀疲惫的我

忽然想念着您的容颜……

此时满山的野花

应该是露珠滴翠

疯长的野草

树枝一样伸向蓝天

地里的苞谷

已经闻得见清香味

田里粒粒饱满的水稻

正在开始变成金黄色

山林里，不知名的鸟儿

叫得是那么的欢畅

小溪里的流水

汇聚到宽阔的牟河里碧波荡漾

那座磨坊呢

已经不见踪迹

那扇石磨呢

依然只会出现在梦里……

承载着儿时记忆的牟河坝呀

您可知道一个游子

在把您声声地呼唤

您可知道一个游子

在把您细细地怀想

您可记得

儿时的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林中放牛

您可记得

村口的水井冒出的泉水是那么的甘甜清亮

您可记得

村里满脸皱纹的老人

笑起来是那么的朴实慈祥

您可记得

上学路上，一个火笼子

把山村孩子冰冷的小手烘得暖烘烘的

您可记得

雨水顺着茅草搭成的屋檐不停地滴嗒流淌

您可记得，风里雨里

村里的农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田里栽秧

您可记得，田里薅草时

村里人唱起的山歌是那么高亢激昂

您可记得，一阵风儿吹来

树叶和竹叶一起“哗哗”作响

您可记得

春天里孩子的风筝飞遍了漫山遍野

您可记得

夏天里知了躲在树上声声叫热

您可记得

秋天里汗水伴着稻穗一起飞舞

您可记得

冬天里屋檐上挂满了凌条雪霜

您可记得，晨雾中，

妇人们在河边的石板上洗衣裳

您可记得，黄昏里

母亲唤儿回家的声音是那么的悠长……

牟河坝，一个小小的村庄

您像一叶长长的小舟

满载着我们对童年的怀想

我们曾经在雪地里布下陷阱

捕捉到的红嗄嗄鸟儿仿佛火焰一样

我们曾在上学的小石桥放上冰块

小表弟不慎掉进溪里后

童年的顽皮让长辈们久久地闷声不响

共同小学校教室里

朗朗的读书声至今在耳边回荡

操场坝里稚嫩的歌声却那么悠扬

收到公社中学校录取通知书时是那么兴奋

八元钱的学费却一夜愁白了父亲的双鬓

公社中学校山里

牟河坝的孩子读书比其他孩子用功

优良的成绩却阻止不住

城效孩子对山里娃的霸淩

初中毕业因家贫辍学回到村庄

牟河坝，您用您宽厚的手臂和温暖的怀抱

把那满含泪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牟河坝，您的土地是那么的贫瘠

却滋生出对命运的不屈

牟河坝，当您的孩子逃离似的离您而去

您的心里是否充满不舍和忧伤……

今天，当父母的灵魂已经远去

离开您的孩子已是满怀疲惫

但对您的思念

却像绿叶对大地的深情一样

牟河坝，您可知道

一个游子在把您深深地怀想……

想您屋顶飘起的炊烟

想您已经无人居住的农舍

想您那村庄里仅存的一点点茅草房

想您那好久没有走过的石桥

想您那白鹤群居群飞的青冈林

想您那在水草里窜来窜去的游渔

想您那拖着枷担在田里行走的老牛

想您那农家里见人就汪汪直叫的小狗

想您那长满苔藓的水井

想您那潺潺的河水

想您那甜甜的高粱杆

想您那长在泥沙地里的红花生

想您那肚皮爆开的红甘蔗

想您那紫色的桑椹

想您那长在浅水里的鲜嫩高笋

想您那一个个带着野味的玩笑

想您那一串串土里土气的乳名

想您那一方有事八方帮忙的民风

想您那令人难忘的坝坝电影

想您那逐渐荒芜的土地

想您那没人去割的野草

想您那坟茔上长满艾草的老支书

想您那只剩下老弱病残的村庄……

牟河坝，您可知道

一个游子在外面把您细细地怀想

您的土地上埋葬着祖先的灵骨

您的田地上浇灌几代农人的汗水

您的山林里记下了童年的快乐

您的河流记下了山里孩子对山外世界的向往

牟河坝，一个小小的村庄

一个游子对您的怀想却是那么的强烈

今天，我是住在

城市的钢筋水泥楼房里

刮风不怕卷走屋顶的茅草

下雨不怕滴漏的雨水打湿被子

不愁火柴点不然灶膛里的柴禾

也不愁青黄不接的粮米饥荒

但我对您的思念

却像绿叶思念着大地一样

更像离家的孩子

想念着自己的亲娘

牟河坝，一个小小的山庄

我对您的眷念和敬意

是一首永远也唱不完的歌

是一篇永远也写不完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