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小名曼倩。父张氏,名夷,字少平。母田氏。夷年二百岁,颜若童子。朔生三日而田氏死,死时,汉景帝三年也。
东方朔,小名曼倩,他父亲是张夷,母亲是田氏。张夷活到二百岁的时候,模样还像少年郎一样。东方朔出生才三天,母亲田氏就去世了。
父母都不在了,于是才出生三天的东方朔,就成了孤儿。好在邻家阿婆看到了东方朔,于是她就把东方朔抱回家养着了。
捡到东方朔的时候,因为阿婆看到,东方天刚亮,加上当时正好是初一,所以她就给这孩子取名“东方朔”(朔代表每月初一)。
三岁的时候,东方朔表现很奇怪,他经常一个人坐着,指挥着空中,喃喃自语。养母也不知道为何,还以为东方朔无聊自己玩儿,就没多想。
一日,东方朔忽然消失了,养母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直到一月后,东方朔才回来。养母看到后也不说话,怒气冲冲打了东方朔一顿。东方朔再次消失,一年后才回来。
这次,养母有些吃惊了。她说:“你跑了一年,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可真是让我担心啊!”
东方朔说:“孩儿去了紫泥海,紫水弄脏了我的衣服,于是我就到虞泉里洗衣服。我早上去那里,中午就回来了,母亲为何说我外出一年呢?”
“啊?你去了哪里?”
“我洗完衣服后,又去冥都崇台睡了一会儿。王公拿了红色栗子和浆水给我,我吃得差点噎死,又赶紧喝了半杯玄天黄露,这才醒来。路上,我还遇到一只老虎,在那里睡觉。我看着好玩,于是就骑着老虎。我嫌老虎走得慢,就用脚踢它。老虎痛了,还把我脚给咬伤了。”
养母听了又惊又喜,不再多说,拿着布给东方朔包裹脚伤。
后来,东方朔又去外面玩。离家一万里的地方,他看到一棵枯树,脚伤好了,他就把布给解下来,挂在枯树枝上。没想到,那布条居然化为了龙,并落在旁边的大泽中。于是,大泽就被命名为布龙泽。
几年后,东方朔又去外面玩,他忽然看到,生母居然在白海的海边采桑。
很快,来了一位黄眉老翁(应该是东方朔父亲张夷),指着东方朔的母亲,对东方朔说:“她以前是我的妻子,托形为太白星之精,你如今也是太白星之精啊!我辟谷吞气而活,已经九十年了,眼中的眸子有青光,能看到幽冥隐晦的东西。我每隔三千年就洗一次髓,每隔两千年就换一次毛发。我从生来到现在,已经洗髓三次,换毛五次了。”
东方朔成年后,做了汉武帝的官,为太中大夫。
太初二年(公元前100年),东方朔从西那邪国回来,这次他带回来十枝声风木。因为出于因洹之水,加上风一吹就有如同玉器碰撞的声音,所以叫声风木。
这种木枝很神奇,长只有九尺,像人的手指,很细。人如果有疾病的花,拿着声风木,声风木就会出汗;如果人快死了,声风木就会枯萎、折断。当年,老子在周朝二千七百年,声风木都没有出汗;洪崖先生活到三千岁时,声风木还没折断。
因为具有神奇的功效,所以汉武帝把声风木赐给大臣,还赐给东方朔。
东方朔说:“我不需要这个。这玩意看不到我生病或者老死,而我却看过这玩意枯死,而且至少三次。死了后,声风木还会再活过来呢。据我所知,正常情况下,人不带着声风木的话,声风木五千年就会出一次汗;一万年就会枯死一次。”
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武帝搬到了苍龙馆中住,他想长生,想成仙,因此就召集大批方士来,说一说神仙的事情。然而,那些方士根本就不知道。
东方朔不说话,拿起笔写道:“我曾经去过最北边,到了镜火山。这里,日月的光芒照不到。有一条大龙,嘴里衔着火,照着镜火山,照着天地四极。这里还有园子,池子,有各种奇花异草。有一种草叫明茎草,像是宫里的金灯,如果点燃的话,可以把鬼怪精魅照出来。这种草,也叫洞腹草,也叫照魅草。”
汉武帝听了后,觉得很神奇。
东方朔还曾去东边游玩,到了吉云,得到一匹神马。神马从蹄子到后背,高有九尺,比一般人还高呢。
东方朔骑了回来,汉武帝看到后觉得神奇,问道:“这是什么神兽?像马,但感觉不是马。”
“这确实不是马,而是神马。当年,西王母曾经乘坐云光车辇,嫁给了东王公。她把这匹神马,作为嫁妆,放到了灵芝田中。东王公很嫌弃,把这匹神马丢在了清津天岸边,我到王公坛的时候,就把这匹神马骑回来了,还绕着太阳转了三圈。来到大汉关卡的时候,关卡的门还没关呢。于是,我就在神马的后背上睡觉,没想到醒来就已经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这批神马,叫什么名字呢?”
“指事为名,就叫步景驹。对了,臣在吉云国那里,种了一千公顷的草,就在九景山的东边。这种草,两千年开一次花。明年花应该就会开了。到时候,臣去那里割一些来喂马,这样的花,马就不会饿了。”
汉武帝很好奇,问道:“那里为什么叫吉云国呢?”
“因为吉云国中,经常用云气来占卜吉凶等事情,或者说,一切事情都能凭借云气来判断。如果某人家中有喜庆的事,那么他家屋子里就会出现云气,云气是五彩的,非常亮。这种五色云气的光,照在树上草上,草和树都会变得五光十色,就连草和树叶上的露水,也会变得五彩缤纷,甘甜美味。”
“这么说,你能得到五彩露水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呢?我提前去弄一些吉云草来喂马,顺便就可以得到五彩露水了。骑着神马,一日之间,我可以去吉云国三次。陛下放心,稍作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完后,东方朔告辞,他骑上步景驹,往东而去。果然,才到傍晚他就回来了。他得到了五彩露水,而且是玄色、白色、青色、黄色和红色的露水,放在青色琉璃瓶中,每种颜色的露水都有五升。
东方朔把五彩露水给汉武帝,汉武帝大喜,把这些露水拿出一半,赐给群臣。那些大臣喝了之后,果然出现了神奇的效果。老年的臣子,喝了露水就变得年轻;有病的臣子,喝了露水后,一个个也都恢复正常了。
汉武帝曾经去甘泉宫,去的路上,他发现了虫子。这些虫子浑身通红,个头也不大,但诡异的是,虫子居然具备人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有。
汉武帝问左右之人,这是什么虫子,为何如此模样。然而,问了一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虫子叫什么,更不知道其来历。
无奈之下,汉武帝只好叫人去请东方朔来。
东方朔来了后,看了看虫子,从容回答:“陛下,这种虫子我知道,它的名字叫‘怪哉’。说起来,这虫子也可怜啊,唉!”
“哦,虫子有什么可怜呢?先生不妨说说。”
“以前,秦朝还在的时候,有很多无辜的人被抓,或是帮朝廷建造宫殿,或是帮忙修路铺石头,或者做其他苦力,大多数人最后都会活活累死、饿死,即便不死,也会被抓到监狱里。在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要如此对待他们,于是常常抱怨,嘴里还会说‘怪哉,怪哉’,到死也是这样。时间久了,他们的怨气就化为了这种虫子。”
东方朔又看了看周围,说:“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以前肯定是秦朝的监狱。”
汉武帝叫人拿来地图,看了之后,这里果然就是秦朝的监狱。于是,他又问:“那么,这种虫子如何才会消失呢?”
“给他们一杯酒就行了。”
从人拿了酒,倒在虫子身上,果然虫子马上就消失了。
东方朔没死的时候,曾经对同屋子的人说:“天下那么多能人,但没有人知道我东方朔。只有一人知道我,他就是太王公。”当时人们听了后,也不以为然。
后来,东方朔去世了,同屋子的人开始说起这番话。
汉武帝听说后,觉得奇怪,就把太王公召来,问道:“你知道东方朔吗?”
太王公却说:“东方朔?我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汉武帝更加奇怪了,他没有放弃,继续问:“你有什么本事吗?擅长算卦占卜吗?”
太王公说:“我不会占卜算卦,但我会观星,知道历法。”
汉武帝问:“天上的星星都还在吗?”
“其余的星星都在,只是缺了一颗星星,就是岁星。而且,说起来很奇怪,我已经十八年没有看到岁星了。就在昨天晚上,我又看到了岁星,真是神奇。不知道这十八年来,岁星为何不见,又为何重新出现。”
汉武帝听说后,恍然大悟,他仰天长叹:“朕知道了,朕知道了啊。东方朔就是岁星啊,他在朕身边待了十八年,朕居然不知道,他就是岁星下界。”
汉武帝于是也就知道,东方朔其实没有死,死只是假象,他其实是回到天上去了。据说,还有人看到东方朔骑着龙,飞到天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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