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肖洪江
“老张，好久交大寒，晓得不晓得？”“你去问一下老李嘛，他爱背甲子，农事节气懂得很。”这样的对话，在川北山区农村的腊月间，几乎是男女老少交流最多的话题。
一地一方言，百里不同腔。川北方言交大寒，意思是把农历24个节气的最后一个大寒交走了，是个转折点，冬天结束，农事百无禁忌。
少年时代，对于交大寒，我有一段刻骨铭心沉甸甸的经历，现在想来却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那年夏天，有天半夜下暴雨，我家房后五米多高的台地滑坡，二百多立方米的土石垮塌，泥石流直冲到干打垒的土墙，我借助电闪强光，发现泥水已浸泡到墙脚边，房子大的一山土，堵塞了檐沟，若继续垮塌，泥石流会冲击墙体，后果不堪设想。父亲在外工作，只有母亲和我在家，我们立即自救，用锄头、粪瓢、水桶、撮箕奋力地顺着没堵的檐沟抢险排水，挖淘堵塞的泥土。闪电，在天空像金蛇一样乱窜耀眼，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和大地；炸雷，在头顶轰鸣，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下，天好像漏了似的。狂风中，我们穿的蓑衣、戴的雨帽根本挡不住，浑身都是泥水，累得腰都直不起。母亲对我说：“你去喊一下生产队队长，来给我们帮个忙。”狂风暴雨中，我来到队长家门口，喊了半个小时，屋里才有了响动，队长开门问明情况说：“你先回，我等会儿来看看。”天麻麻亮，队长提着马灯来了。这时，雨住了，风停了。他查看后说：“山是稳住了，不会再垮，莫要动土，等交大寒时候，再背起走。”队长德高望重威信高，大家都听他的。我们只清除了檐沟里的泥石流，没敢动土。
直到腊月交大寒，我们央人肩挑背磨，花了三天时间，将垮塌的土石方全部清运干净。后来才晓得，我家房后台地上原来长有十多棵水桶粗的大柏树，生产队修房时全部砍了，树根深扎在土里，腐烂后形成空洞，持续大雨灌水，导致山体滑坡。
交大寒，在农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气，没交大寒，很多农事就不能做，一过就突然忙起来，诸如修房立屋、动土上坟、打扬尘、淘檐沟、备年货等。交大寒的经历，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流淌成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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