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水墨 | 马骏：没有精神内核改变的表相变化是无意义的

马 骏

Ma Jun

1975年生于天津

1998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现任教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

◎马骏

随笔

纸本设色

33cm × 24cm

2023

【编者按】

在马骏的艺术表达里，水墨是他用以传情达意的一种方式上的选择，长时间地浸泡在水墨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渊源中，他一直关注喜爱自然、本真、璞玉浑金式的审美，绘画过程更多的是对洋溢于心中的美的捕捉与沉淀。马骏并不会将水墨的材料性与精神内涵对立起来，但更不会为改变而改变。在他看来，虽然水墨只是一种表达的方式，却承载了很多属于我们特有的审美方式和造型智慧，折射了艺术认知、发展、以及形式上的不断变化，因此以牺牲自己的审美基因为前提的突破是不可取的。同时，他眼里的传统也并非那种僵化教条的范式或技法，而是一个个升腾鲜活的存在。作为个人艺术表达方式上的一种选择，马骏愿意潜下心来，长时间地浸泡在水墨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渊源中接受各种经典的滋养灌溉，在创作中慢慢沉淀出属于自己的味道。

没有精神内核的

表相变化是无意义的

马骏专访

库艺术=库：从您的水墨观出发看来，今天“水墨”的内涵指的是什么？（或者您认为何为“水墨”？）

马骏=马：每个人看待水墨的视角不一样，我认为不能单纯地从材质或者表达方式来看待水墨。水墨承载了一些属于我们特有的审美方式和造型智慧，在画面上呈现出一种独到的味道。水墨只是一种表达的方式，但它所折射的是认知、发展、以及形式上的不断变化，跟很多因素都有关，所以我们不能孤立地去看待水墨。

◎马骏

山林意

纸本设色

18cm × 78cm

2023

库：关于水墨所折射认知、发展、以及形式上的不断变化，您能否具体来谈一谈？

马：首先这里我所说的都只是一个个人的视角和体会，我无法为水墨本身做一个定义。人类传情达意的方式有很多，比如绘画、音乐、舞蹈、文字，绘画的方式也有很多，我选择了其中的水墨。浸泡在水墨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渊源中，我的个人经历、阅历、性格、好恶观也都沉淀其中。对于我来讲，水墨是一种能够尽可能将我的情绪、状态和感觉传达得相对比较完整的方式，把自己说得更清楚一点。它承载了我对传统的认知，包括在不同年龄段和不同认知阶段的一些对既往所熟知的文化的重新认知、重新组合、重新深化和打磨，以及属于我个人的比较真实的性格。这些是我用水墨的形式来表达的支撑。至于语言方式和画面内容都是基于这些因素的需要来决定的。

◎马骏

山林意

纸本设色

39cm × 36cm

2023

库：当下从创作、学术和市场等方面出现了一种声音或感觉——“今天的水墨好像死了一样”，您如何看待这种声音？

马：不知道这种声音具体是从市场角度还是从绘画本身的意义来讲的。我觉得绘画说到底的确是个人的事情，画家个人还是要全情投入于自身的感悟当中，这很重要。我经常想，人的审美意识的生长就像植物一样，你要清晰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滋养灌溉，过程中还需要修修剪剪，这些都无时无刻地考量着你的审美视角，所以我觉得这种沉浸不是一种封闭和孤立的闭门造车。我们本身就处于现在这个时代，想抹去这个时代的信息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对于一些既往认知的消化多少会带有一种对当下的思考，所以我不会过多地去考虑这些声音。历史上也好，我们身边也好，我想优秀的艺术家在创作时更多的是想把自己的认知和能量非常诚恳地用自己的语言说出来，当然他们说的方式不同，有的是娓娓道来，有的是不吐不快，因此形成了不同的画面，但这些画面的共同点是有内容，有阅历，有经历，有性格，有自己的角度，而且诚恳，坚决。至于做这件事情能实现什么，能达到大家的什么预期，大家会如何怎么看待等等，我想他们在创作时是不会这么去考虑的，过多的考虑只会影响他们表达时的坚决。历史上优秀的艺术家都是在纷繁复杂当中借助自己过人的能力、敏感、勤奋和诚恳，抓住自己最核心的一部分价值，最打动我们的一定是这些。

◎马骏

斫金

纸本设色

33cm × 24cm

2023

库：所以从艺术家个人来说的，最重要的是专注于自己的创作和思考，外在的声音并不重要。

马：当然我也强调了大环境，我们不是以闭门造车的方式关起门来真空化地去苦苦创作。我觉得艺术家要有一种开放的心态，我们都生活在这个时空当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学习和交流碰撞，但是每个人对信息的接收和过滤肯定是不一样的，如果艺术家本身就是一个完备的体系，那么经过了各种的沉淀之后，更是要转而遵从自己的内心。

◎马骏

影迹

纸本设色

246cm × 76cm

2023

库：现代水墨倡导用水墨重新演绎西方的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进而推助水墨艺术能够与西方正在发生的艺术理论和现场迅速同步。然而这样一来，水墨的内涵是否会被弱化为一种单纯的材料媒介？水墨背后承载的中国传统历史文化以及文人精神是否就此消失？

马：我不太赞同把这个问题对立起来看待，但也不要为了改变而改变。回到问题来说，用西方的语言来改造水墨，这点我觉得大可不必，如果是以牺牲自己的审美基因为前提的突破，我认为是不可取的。因为审美基因当中存在了太多需要被我们重新认知的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艺术和历史。当然，现在对传统的认知实际上也存在一些问题，很多人所标榜的那个传统不是真正的传统，我理解的传统是一个鲜活的存在，无论是绘画、雕塑还是绘画之外的各种艺术形式，我们看到的无一不鲜活生动，有种升腾之气。历史上各种代表性画风是时代滋养出来的，我们不能教条地去接受而忽略了背后的巨大时代的营养和生机，否则就会把传统彻头彻尾地技法化，那就得不偿失了。每个时代的作品都带有明显的时代精神，是一个自然而然慢慢形成的浑然的整体认知，它的形成是非常生动的，背后有巨大的成因，这个成因正是我们要探究的所谓的传统。

◎马骏

随笔

纸本设色

24.5cm × 33cm

2023

库：回到您的创作，您在绘画中最关心的是什么？

马：画面形象是构成画面的一个分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语言习惯，绘画也是这样，用这些形象和画面方式让我在传情达意的那一刻的情感表达没有障碍。我的绘画中最关心的是画面的力量表达，这种力量感不是指画面的冲击力，而是在画的时候考虑怎么形成和组合画面，考虑这些形象的排列关系是什么样，用哪一种排列方式能够让画面形成的这股劲儿正是我在画之前所要储备的力量，我要把一些我认为特别愉悦的能驾驭的元素自然地纽在一起。我真正关心的问题是我所看到的和所要去一点点深化和沉淀的东西够不够本真和纯粹，能不能更接近于一种纯粹的内美状态。我更多思考的是处在这样的时代下，看了这么多的纷繁复杂之后我个人的判断，如何再沉淀下来，如何再对以往或者当下各种信息进行整合消化，我觉得这些最后的落脚点实际上还是回到自己本身的状态上。

◎马骏

纸本设色

145cm × 38cm

2023

库：谈到审美旨趣，您的绘画中是否更多地融入了从魏晋到汉唐以来的图式风格？

马：我个人的营养来源远不止这些，我关心的传统形式语言很多，有的跟绘画并没有太大关系。比如我对各个年代的器物、雕塑以及民间的各种形式都比较感兴趣。审美是个漫长的浸泡过程，它不是三招两式花拳绣腿耍小聪明的拼凑嫁接，那样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要做的是认认真真地去深挖传统绘画的规律，并且一定要严谨深刻，这是一条主线。此外，还掺杂了一条潜在线索，那就是大量的院体之外无名经典，也就是民间的东西。我们说“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即怎么做到文和质的搭配协调，如果我的画面有些价值的话，我认为我的价值是在追求一种温文尔雅的温和的敦厚的中正的表达当中掺入那种鲜活泼辣的活力和生猛的有生命感的东西，是在解决如何把这些东西慢慢浸泡出来形成自己的一种味道。如何消化和整合这些营养就是真正显现一个画家能力的时候。这是一个长期的高时间成本的沉淀过程，也是我所有的成长经历、性格和偏好的落脚点。无论是摄取、提炼还是沉淀，这些过程共同组成了绘画创作之路。

◎马骏

斫金

纸本设色

33cm × 24cm

2023

◎马骏

山林意

纸本设色

145cm × 38cm x 2

2023

库：这很重要，人们在看艺术家作品的时侯会有很多的表面化的理解和误读。

马：从发现到认知到有兴致，再到某个阶段比较稳定甚至沉淀出一些滋味，我这一路的转变都有不同的画面支撑着，因为一个画画的人要记录自己的情感和经历。我个人认为创作不能为改变而改变，如果没有精神内核的改变，这种变化也是一个干瘪的壳。我觉得哪怕慢一点笨一点都没关系，但要做一个生动的人和画。如果不注意自身的内修，不关注内心的补充，不做认真的沉淀，不去不断地淘练属于个人的价值，只做表面上的改变，那是无意义的。

◎马骏

随笔

纸本设色

33cm × 24cm

2023

◎马骏

山林意

纸本设色

284.5cm × 26cm

2023

近年《库艺术》在受邀参加香港水墨艺博会，以及学术专题采访的过程中与众多艺术家、学者、经营机构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各种声音汇聚到一起却表达了一个共同的感受和困惑——“今天的水墨好像死了一样”！无论在观念、创作方法、学术理论还是市场表现上，水墨的声量越来越小，甚至愈发突出和严峻。

作为持续关注和推动中国当代水墨艺术的媒体平台，《库艺术》本着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探讨问题的原则出发，特别策划推出“再问水墨 --中国当代水墨艺术家的选择与判断”专题，希望从问题意识出发，对水墨系统的固有认知框架予以解构，在一个价值观与文化立场纷纭复杂且相互激荡的时代，在当代艺术和水墨文化的双向博弈之中，当代水墨艺术家们做出了何种选择与判断；提出了怎样的问题意识；这种问题意识受到了哪些内、外因素的影响或激发；并如何在今后成为文化议题重新进入当代水墨的动态讨论之中--也就是随着时代背景的转换，新的命题不断出现并在水墨文化肌体中衍变、增殖和异化的全过程。我们将客观记录其发生的时间、背景情况，梳理、发布近年在当代水墨领域中艺术家提出的重要观点与问题意识，以及在创作上所取得的成果。

本专题是一次面向当下的全新提问，或许对于匡清水墨话语，辨明真正有价值的个人主张和学术方向会起到提示性作用，使大家能够从更为宏观、明晰的视角来判断当代水墨所处的位置和发展方向，也希望本次学术专题活动能为当下略显沉闷的当代水墨研究注入新鲜活力。

征稿要求：

·以艺术回应时代变化，在创作观念和方法论上有着持续推进；

·在全新的时代节点下，以创造性的艺术语言，对于当下人们的意识、状态与生活方式提示出新的可能性；

·扩展艺术边界，打破既有概念和定义，让艺术更好的融入生活；

所需提交资料：

·个人生活与创作实践的手稿、笔记或文章；

·个人生活与创作照片（1-2 张）；

·2023年最新或代表作品图片（8-10 张）；

·最新简历与微信、电话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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