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中辍学,南下东莞打工,在异乡认识了许多人,明白了许多事。随着年岁增长,少女思春,有了男朋友。他叫阿锋,行事大胆,常带我去钻荔枝林。夜晚的荔枝林,是工厂情侣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这天晚上,我与阿锋再次前往荔枝林,却在无意中,撞见别的情侣恩爱。起先,我不明其意,当明白过来时,脸上瞬间飞上两片红云。此后,我便总找借口,拒绝再去荔枝林赴约。
不知是否因这个原因,阿锋生了气,一连数天,不来找我。我俩虽不在同一工厂,但在同一工业区,两家工厂之间,走路也才五六分钟。等了一周,我忍不住,跑到他厂门口,找保安一番打听,才知道,阿锋回了老家。据说,他妈妈得了病。
我不免有些失落,在心中祝愿,他妈妈早日康复。心里则在期待,他早点回东莞。我天天盼,夜夜盼,过了两个月,他也没来。我终于失望了。厂里男欢女爱的现象,比比皆是,而今天牵手欢歌,明天就可能劳燕纷飞。
忧伤了许多时日,突然有了好消息。
这天上班,我被主管叫去办公室。主管是个中年男人,只有初中学历,七年前来东莞,最终找不到工作,流浪了三个月,还被查过暂住证,关过黑屋子。但他越挫越勇,从一名工厂杂工干起,只用一年时间,就成了车间组长。
半年后,他提出一项工艺改良手法,效果明显,老板知晓后,找他谈过一次话。不久,他当上了手工部主管。他的经历堪称励志典范,在工友中口舌相传。
我接到通知,原以为工作犯了错,心情忐忐。敲门进去,主管露齿一笑,请我坐下,又给我倒了一杯水。
主管没谈工作,反而问起我家庭情况,兴趣爱好等。直至最后,才说,你心灵手艺,干活又认真,车间最近会有职务调整,准备升你当组长。我一听,立马起立,不停地道歉。
主管拉住我的胳膊,说言重了,不必客气,我也是苦孩子出身,经历过的苦,不比你少。来,坐下谈,坐下谈。我一听这话,心里特别激动,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我出门打工,就是为了挣钱养家。
这两年,的确缓解了家里困难,但工资毕竟不高,如果当上组长,就相当于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那天,从主管办公室回到车间,我仿佛看到了前程在向我招手。手里拿着玩具,脸上却带着笑。以至于工友阿英打趣我,这么开心,是不是阿锋来了,晚上要入洞房啊。
阿英个子比我高,长得其实挺俊的,但身材有些壮实,遮掩了她的美。玩具厂男生很少,她很想谈恋爱,倒追过一个男生,两人见过一次面,压了一次马路,便再无下文。我和阿锋的事,阿英都知晓,我俩关系不错,算是闺蜜。
她喜欢听荔枝林的故事,总缠着我分享。次日晚上,我所在的B拉,下早班。正准备走,助理说主管有请。我心中欢喜,小跑过去。原来,主管说晚上有个聚会,让我一起去。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回宿舍后,冲了澡,换上新衣裳,便往厂外的大排档去。到了店里,才发现只有主管一人。主管已经点好菜,不久,菜一一上桌,有小炒猪肝、麻婆豆腐、红烧鱼,另有一盘青菜,一个汤,足够丰盛的。单独和主管吃饭,不免有些尴尬。主管还叫了啤酒,我不好拒绝,只得喝了。
酒水下肚,心情倒敞亮多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好,主管没使劲灌我,只象征性地让我喝了一瓶。平时,我与阿锋也喝酒,一瓶啤酒难不倒我。喝罢酒,主管提议,散散步,消消食。
散到一半,带着征询意见的语气,问我,要不,去看场投影?工业区对面,就有一家投影厅。我和阿锋去过,里面设了许多包厢,供情侣卿卿我我。主管提出看投影,我自然明白他的意图。
正好这时,我看到阿英走在路上,于是大喊一声。阿英见到我和主管在一起,表情有些夸张。主管则更加尴尬,只好说,你们聊,我走了,再见。主管走后,阿英悄悄向我打听,是不是我要升职了。
此前,工友们不知从哪听到消息,都说我在当组长了。此刻,阿英见主管与我一起,自然证实了我要升官的传闻。她一个劲地要我请假。我已经吃过饭,只好又请她喝了一杯糠水。
多讲几句闲话,那时,东莞的大街小巷,都有糖水店,那时的糖水便宜,又好吃,是像我一样的打工者的最爱。如今,再也吃不到那种美食了。
拒绝了主管,我对当组长便不再抱有念想。只是,世间之事,总出人意料。这天上班没多久,助理跑来,让我去主管办公室,正式通知,升我为组长。
我弯腰对主管致以感谢,主管笑了笑,只说,加油,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紧接着,助理就把文件贴在了车间通知栏。大家都来庆贺我,自然,少不了巴结和阴阳怪调之人。
果然,没出两天,员工中就有传言,说我之所以当上组长,是我对主管投怀送抱。我笑了笑,一门心思,全扑在工作中,对流言蜚语一概不予理会。用半个月时间,把工作慢慢理顺了。
这天,我去厂外的士多店买日用品,走出厂门,突然看到阿锋。阿锋一脸严肃,人也瘦了。我很高兴,把阿锋拉到一边,实在有太多话想和他讲。
一番交流,才知道,因无钱帮母亲治病,阿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最终去世。母亲下葬那天,阿锋暗暗发誓,一定要挣很多钱,不能再让村里人看不起。阿锋刚从老家来东莞,还没找到工作,借住在一理发店。
他有个老乡,在理发店当师傅。那个年代,理发店是个赚钱的好门路,阿锋决定跟老乡学理发。我原以来,消失的爱情,因阿锋的归来,重新燃起大火。
那段时间,我感觉实现了爱情事业双丰收,心里充盈着人生赢家的幸福感。不过,这种感觉没维持多久。
有一回放假,我去理发店找阿锋。在那里,看到他和店里一位洗头妹,关系很不一般。那女孩穿衣打扮很时尚,言语又大胆,当着我的面,她对阿锋言语往来,十分露骨。不但如此,还有些身体接触。
我生了气,要走。阿锋跟我在后面,到了一僻静处,反复解释,说这是理发店的风格。并再三强调,他爱的是我,和她在一起,只不过图个消磨时间。
这后一句话,根本不像解释,似乎在证明,他俩的关系。我一听,更气了,扭头就走。回到厂里,越发生气。到第二日上班,心里郁郁寡欢。
主管察言观色,注意到我的情绪。以谈工作的机会,对我予以安抚。我一时没忍住,讲了些气话,对阿锋颇有微辞。主管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接着,顺手梳了梳我的头发。
那一刻,我心里痒酥酥的,好像犯了天大的罪过。当然,也仅此于此。我保持理智,主管也没有逼我。这一点,他还算做得不错。
又过了一个月,阿锋来厂里找我。阿锋是来认错的,一个劲地讲我的好。他是我的初恋,我一直念念于怀,他一低头,我就原谅了他。
饭点时间,我俩找了家四川饭馆。点了三个菜,阿锋要了啤酒。一个人喝酒很闷,我当然会陪他。碰着杯,我俩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欢乐开怀的日子。阿锋兴致很高,一瓶不够,又叫第二、第三瓶。
三瓶过后,我俩又玩猜拳游戏。起先,他总是输,接着,好运气全到了阿锋那一边。不知不觉,桌上堆满了空酒瓶,我面色绯红,晕晕乎乎,看东西,都觉得在晃。结了账,阿锋埋头对我讲,太晚了,我们去旅馆吧。
我点头。阿锋扶着我,去了一家旅馆。到了房间,阿锋用脸盆打来热水,温柔地帮我擦脸,又洗净了手。
我困了,阿锋抱起我,扶上床。头一沾枕,我便迷糊想睡。恍惚中,感觉阿锋帮我脱了鞋,衣裳散落在椅子上、地上。而忙完一切,阿锋却没守在我身边,轻轻地开了门,飘然而去。我想喊,却喊不出声。
隔了几秒钟,门又开了。我以为阿锋出去买烟了,可那人体格与衣饰,都不是阿锋。陌生男子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把一张嘴凑了过来。我伸手想推开他,却举不起手。想喊,又喊不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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