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王家卫导演的电视剧版《繁花》实火!数据显示,腾讯视频站内热度值创平台非古装类剧集热度最高记录、豆瓣16.5万人打出8.4分……伴随剧集播出,和平饭店、黄河路、进贤路一众剧中地标瞬间成为新晋打卡胜地,“阿宝”、“爷叔”、“玲子”、“汪小姐”们的一口上海话台词和1990年代激情澎湃的创业故事,引发观众强烈共鸣讨论度持续升温,被称为“现象级作品”毫不为过。
1月10日,“央视评繁花可能成为孤品”的词条上了微博热搜。也许如评论家所说,《繁花》作为一部电视剧作品,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孤品”。但这座孕育了《繁花》的国际文化大都市,文艺创作始终在与城市精神强烈共振,而这波“繁花热”也为上海文化从业者和参加两会的代表委员们注入信心……一起见证上海文化一路繁花。
《新闻晨报》记者聚焦上海热门文化领域,与多位资深从业者、代表委员进行深入探讨,并如实记录出现的问题,他们的建言献策,以及一份提案背后的奔走和努力。
这次,我们不仅谈《繁花》,更想谈谈《繁花》过后,上海文化还能翻啥花头?
短剧:市场规模直逼电影行业,上海短剧行业如何更好发展?
如果要问,当下中国人的碎片化时间都花在了哪儿?短剧绝对会占据重要位置;如果又要问,在当下的文化市场里,做什么样的内容可以有小投资、大回报的概率?答案或许还是短剧。
过去的2023年,中国的短剧行业迎来了井喷式爆发。艾媒咨询发布的《2023-2024年中国微短剧研究报告》显示,国内微短剧2023年市场规模达到了373.9亿元,较2022年同比上升了267.65%。同时该报告中还预测,2027年中国微短剧市场规模将会超过1000亿元。
从城市角度来看,上海目前也在中国短剧行业的浪潮里遥遥领先,占据头部位置。数据显示,上海目前短剧产业存续企业已经超过了2万家,位居全国第二。作为中国电影的发祥地,上海优秀的资源储备、人才基础、创作环境等因素都为短剧行业的发展提供了一片沃土。
短剧也热到了今年的上海两会。市政协委员、上海戏剧学院电影学院院长厉震林就在准备一份《关于发挥上海高校青年学生微短剧综合效应》的提案。
为了这份提案,厉震林跑了不少地方,光浙江横店他就去了两次。谈及在横店的所见所感,他开玩笑地告诉《新闻晨报》,最大的感受就是横店可以改名为竖店了。“中国的短剧一天在横店拍摄的起码有一百多部,以前基本上都是草台班子,但现在有大量的专业机构进驻了。”
在厉震林看来,从野蛮生长到制作精良,目前中国的短剧思想人文表达也在逐渐提升,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但与此同时,厉震林在调研过程中,也发现了不少问题。
厉震林表示,短剧目前的营收水平已经接近电影行业,然而,它对于长视频的冲击非常大,基本上把观众的时间都抢走了。“一位电影从业者讲的话特别触动我,他说,现在招聘员工首先要问他怎么看待长视频。如果这个人说‘我要努力’‘走一步看一步’,那么基本上不会招聘进来,因为需要对长视频有信仰的人。这也说明现在短剧对于长视频的冲击,已经要到信仰来坚持了。”
如今,厉震林经常提到“手机主义”这四个字,在他看来,手机在哪里,市场就在哪里。“某种意义上,其实是手机在统治中国人的心灵。这对我们传统影视行业影响非常大。”
厉震林认为,目前高校是短剧创作的主力军,他以上海戏剧学院为例,每年上戏所拍摄的短剧数量已经达到了七八十部。但目前也存在不少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拍摄资金。“我想呼吁一句,上海市教委、文化电影基金会等单位能不能不要只关注长视频?其实好的短剧也是可以得到资助的。”
短剧出海一直都是各界都关注的问题,厉震林告诉记者,目前不少国家对于中国专业公司团队拍摄的短剧的意识形态防范意识比较强,但学生作品在这方面就会好很多。
“在我们目前文化出海还比较困难的情况下,我很鼓励高校学生多去参加海外各大电影节,把我们优秀的中国文化传播出去。”厉震林说,余秋雨有个观点他特别赞成,现在的中国,是巨人来到世界的闹市口,大家也知道这个巨人来自于遥远的国度,知道它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它的性格和脾气。“在这样的格局下,我觉得可以发挥我们高校学生作品的优势。”
那么,上海作为中国短剧行业的排头兵,接下来如何才能发展得更好?厉震林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要归结到人,归结到有意思的人,要看这方面的人才能不能短时间内集聚到上海,形成一个人才高地。
此外,厉震林还表示,上海要学会和国际多合作,一些文化公司能出海成功,就是因为它们擅于和当地人合作。“现在文化出海的主体一定是市场,而不是政府,我们不能单打独斗。”
“其实,上海对于中国文化的贡献还是很多的,比如《战上海》《永不消逝的电波》等,以及很多电影其实都是上海出品。在我看来,短剧行业同样可以繁星点点。”厉震林说。
“这段时间金宇澄老师蛮辛苦的,签名就签了几千本,”东一美术馆执行馆长谢定伟告诉记者。伴随电视剧的热播,这场在外滩东一美术馆举办的《繁花——金宇澄绘画展》近期也出圈了,书粉、剧粉和画粉一起来打卡,人气爆棚。有趣的是,谢馆长在办展之前其实并不认识金宇澄,也并不确定电视剧会在这个时候播,只因为“种草”金老师的画很多年——在这位美术馆长眼中,金宇澄相对于作家,更是一位“当代超现实主义画家”:“这些年我们做了‘毕加索’、‘莫奈’、‘波提切利’、‘乌菲齐’等等,这些都是艺术史上的大师,对于我们中国观众来说,有着非常强的吸引力,展览也都得到了非常好的反响。但同时,我也一直很想做一些本土的展览,展现更多本土的艺术家。”可见,繁花展热更多源自谢定伟这位魔都美术馆当家人的眼界。
《繁花》作为电视剧也许在一段时间内会成为“孤品”,但如果要细数像东一这样具备海派特质和艺术眼光的美术馆,在上海确实可以说是百花齐放,从公立到民营数量已破百。展览的类型也相当丰富,尤其近几年,上海的西方经典艺术大展市场迅速进入白热化竞争阶段,公立机构也相继入场:2019年,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正式开启了五年展陈合作项目;2018年和2023年上半年,上海博物馆“对话世界”系列文物艺术大展引发热潮 ;2021年,浦东美术馆开馆,相继与泰特美术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提森博内米萨国立博物馆等国际大馆合作,引入其经典馆藏展……
海派文化拥有如此深厚的底蕴,作为上海国际文化大都市的美术馆应该如何找准定位、良性发展?记者找到了第十四届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华艺术宫刚刚退休的馆长陈翔。
“我退休之前一直在致力海派美术的挖掘,海派美术是海派文化非常显著的一个象征,也是一个代表。海派美术在整个中国近现代美术发展历史上到底起什么作用,我们花了两年的时候好好梳理了一下——海派美术是中国传统美术向现代化转型的一个转折点,它开启了现代美术的新局面,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开启,让我们看到上海现在如‘繁花’般繁荣多样的局面。这个里面我们业界还是值得总结和深挖的——一个是从传统文化中到底继承了什么,一个是又结合了外来文化的什么东西,最后又结合成怎样的文化形态。如果能把其中规律性的东西和演变的逻辑理清的话,对于今天我们文化的进步是有非常大的作用的。”
因此,在他看来目前上海这100多个美术馆,无论公立还是民营,还是要多从自己的立场、定位和学术观点出发,来丰富自己的研究和展示。同时,同质化、低效率的竞争还是要避免。
“我们每一个美术馆还是要结合自己的特点,看一看自己的学术定位、社会定位,对未来的期许,还是要结合看看自己有什么优势,自己有什么资源,做自己的目标设定和品牌系列。今天我们说新海派也好,海派怎样发展也好,还是要建立在对海派本身深入的了解和正确的理解上,对它基本点的把握上,而不是我们空口说。就像我们说‘守正创新’,我觉得‘守正’是非常重要的,否则‘创新’就会缺少根基,也没有方向。总的来讲我们要有一种大局观,要有一种战略上的大局考虑,对整个上海文化要有一个全局的认识。”
采访中,陈翔还强调了一点,就是这些年引进展大热后的思考:
“引进展大热体现我们文化大都市的开放和包容,对于外来文化的借鉴,但是在做引进展的同时还是要突出我们的民族文化和本土文化。现在大家已经意识到了,比如上博正在做的‘东西对话’,这是一件好事情,说明大家已经关注到了。关键是要正确认识中国文化艺术在世界文化艺术中的地位,我们对世界的影响力到底在哪里。以前我们是独领风骚的,那么到底为什么会独领风骚?是凭什么来影响世界的?今天我们能否从历史的经验当中来吸取好的东西,借鉴一下?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做的其实还有很多。我们要做对于今天有启示意义的事情,做对树立中华文化自信自强有激励作用的展览,大家从各方面一起来努力,就一定会迎来一个文化的‘繁花’时代。”
市民艺术夜校:65万人同时抢1万个名额,今年名额能增加吗?
在上海,一位上班族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地铁指向的或许不是温暖的家,而是市民艺术夜校。
2023年,市民艺术夜校成为现象级的事物。 PPT、手机摄影、相声表演、中式面点……各种好玩又实用的课程设置,让年轻人和有着同样爱好的人,重新爱上了学习,甚至不少人都笑称“这是属于自己的Gap night”。
市民艺术夜校的火热是率先从上海开始的。作为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成立以来的首个上海市为民办实事项目,市民艺术夜校以延时开放、公益性收费模式,在每周一到五的晚间时段为中青年提供文化艺术普及课程。
2023年市民艺术夜校秋季班报名时,出现了9117个名额遭到65万人同时在线抢课的场景,143个教学点的382门课程在半小时内几近“秒空”。许多有需求的年轻人面对自己喜欢的课程,只能感叹“手速太慢”。
看到年轻人对市民艺术夜校如此大的需求,市人大代表、上海市群众艺术馆馆长吴鹏宏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当我看到65万人同时去抢那近1万个名额的时候,你想这个需求量多大,这也说明我们的供给严重不足。”
此前,媒体对于“野生夜校”的新闻曾引发社会讨论。吴鹏宏告诉记者,目前市面上主要分为以下几种模式:首先是以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为代表的143个教学点,分布在16个区;其次是主理人模式,大家自发组织起来,找老师来上课;还有就是各种培训机构。在他看来,不管是通过哪种方式,都说明年轻人是想学东西、想上进的。
于是,吴鹏宏在今年上海两会召开之前,心里就暗暗地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在去年143个教学点位的基础上,今年做到286个教学点的倍增。“这并不是我拍脑袋想出来的目标,是根据实际情况努力想要实现的计划。”吴鹏宏表示,推行过程中肯定也会遇到一些困难,目前他们已经在和各个区的相关负责人沟通。“在我看来,市区协力很重要,每个区比我们更了解实际情况。我们对这个目标的实现很有信心。”
市民艺术夜校广受好评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其课程设置非常实用、符合年轻人的需求。在吴鹏宏看来,前期的需求调研工作非常重要。“我们现在合作的第三方调研公司会帮我们做很多事情,比如,在教学过程中安排老师听课、看看教学质量怎么样,还有就是学员的满意度如何。”吴鹏宏说,现在既然有这么多的学员,那么他们到底想要在夜校里学到什么东西,也是接下来的重点调研工作。
吴鹏宏告诉《新闻晨报》,目前,他们已经通过第三方公司统计学员的需求,同时在“乐游上海”公众号里也发布了调查问卷。此外,他们还会关注在上海的外籍人士的一些课程需求,希望这一人群今年也可以加入到市民艺术夜校的课堂中。
吴鹏宏表示,电视剧《繁花》的热播其实带动了很多老上海非遗的传播,他也希望通过市民艺术夜校的方式,让更多年轻人认识、喜欢上海非遗。这对于非遗的传承保护工作很有帮助。“我们的课程不仅包括很多生活时尚类,还有很多传统文化类,其中就包括非遗。”
作为市人大代表的“萌新”,吴鹏宏表示,这两天他正在和各位代表充分地交流和学习。“能让更多年轻人学到才艺、提升美育素养,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书店、图书馆:《繁花》大热为写作者注入信心,建议文学普及扎根行业
讲到《繁花》,第十四届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作协副主席薛舒用的词是“信心”,她说最近因为《繁花》效应,大家觉得都蛮有信心的:“首先《繁花》是我们《收获》首发的,也是我们上海作家金宇澄的作品。本来书就卖得很好,现在电视剧这么热播,书就卖得更好了。《繁花》热播还有一个,就是对海派文化是一个特别好的宣传。一个文艺作品有这样的反响,是能带动创作的,今年的《繁花》是一个特别好的契机,让大家认识到文学的能量,对写作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鼓励。”同时,薛舒认为王家卫导演对于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也值得文艺界同仁学习:“质量,他的质量是上乘的,才会有那么多的观众。”
今年自己虽然在文艺方面还没有提案,但薛舒也直言最近因为《繁花》有一个“小私心”:我在跟《收获》的副主编钟红明老师商量,她也是委员。我就问她可不可以有一个提案,就是让全市的宣传部门以及文化部门都来订阅我们的《收获》《上海文学》。我们上海有这么多顶尖的文学杂志,好多编剧都在说找不到好故事,那就让他们来看看我们的文学杂志,这里有很多很棒的作者,看看他们都在写些什么。”
对于目前上海这座城市的“书香”,身为作家和作协副主席的薛舒也觉得已经非常好了:“我每天在微信公众号上都会看到很多的活动,真的上海在这方面已经非常好了,要说期待,我很期待现在我们上海作家协会这边还在建的今潮8弄的文学馆,希望未来它可以承载更多功能,在文学书籍推广以及全民阅读等各方面,帮助提升大家的阅读水准和审美的水准。”
《繁花》热播后上海的书店曾迎来了“小幅震荡”,个别书店遭遇了前期没有进货的“窘境”,很多地方小说的批注本更有过短暂的缺货,好在目前新华书店等申城大小书店《繁花》原著的供应非常充足,而这波“小幅震荡”在一年来书香上海的众多大事件中,也许只能算是个“小插曲”,回望过去一年可以说上海的书香惊喜不断:
2023年,上海先后迎来两座城市文化地标。1月1日,徐家汇书院(徐汇区图书馆)正式开馆,沐光而生,向光而行,全年接待近200万中外读者游客,成为年度现象级“C位”城市图书馆和海派打卡地,单日最高到馆人次达到1.7万人次。图书馆新增读者证数总计超过1.4万张,位列全市区级图书馆第一。10月28日,重新装修升级的上海书城福州路店(以下简称上海书城)全新亮相,并向社会公众开放,成为上海文化新地标,开业第一周,接待读者已经超过10万人次。为满足读者新需求,上海书城不断优化和调整服务。图书销售较装修之前有大幅增长,读书分享活动和艺术作品展等近百场。
2023年,作为上海城市文化地标的上海图书馆,到馆读者365万人次,举办各种阅读推广活动1900场,推动全民阅读。其中,作为国内单体建筑面积最大的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东馆自2022年9月28日正式开馆以来,已开展各类阅读推广活动超1300场,线上线下活动参与人次超1700万人次。
2024年,期待《繁花》的这波热度也继续为上海这座爱书之城注入更多信心和能量。
演出市场:打造国际演艺之都,年轻观众的艺术普及是刚需
张笑丁作为市政协常委,今年有一个文化艺术界别和新闻界别的联名提案:“高校和艺术机构如何合作互通和融合”。她告诉记者,这个提案也是基于过去一年和复旦、华东师大等高校的接触。从这几年观众群的变化来看,上海剧场的主力已经开始呈现越来越年轻化,而他们对艺术普及的需求也越来越呈现“刚需”的态势。
“所以我们把艺术教育和普及这件事情做在前面,当然也是希望未来有更多高校的学生走进剧场,而同时现在的高校也非常希望在艺术教育、艺术普及等方面能和艺术机构达成合作。而且2023年一年我们在和很多高校的接触中发现,高校对于艺术教育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高校和艺术机构联手,一起为演出市场培养未来的观众,这是一场可预见的“双向奔赴”,也是剧场作为艺术机构在主动实践和拓宽自己的社会功能。采访中,张笑丁也透露,今年这个提案的想法也来自大剧院多年来与全球同行的交流:
”我们在和很多国外的艺术机构交流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艺术教育做得很好,也因此,观众的水平很高,这也会助推演出市场,是一个良性循环。”
其实对于艺术普及,大剧院已经深耕多年,从剧目选择、到全新演艺空间的打造以及一直以来的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在与年轻观众的互动中,作为剧场方也越来约了解观众:
“现在的观众乍一看仿佛‘颜值即正义’,但如果坚持看戏并希望从艺术作品中吸取能量的观众,会有越来越多的需求,比如通过艺术来获得共情,希望有更沉浸的观演体验,他们对艺术消费的需求是更多维度更有层次的,而不是简单买一张票看一场演出,所以我们也一直在致力于满足观众不断增长的观演需求。”
观众的质量越来越高,那么当下上海这个国际文化大都市的演出市场水准究竟如何?也许也要感谢《繁花》的热力,新年到来还不到3周,上海演出市场就已爆出多个影响力事件:
1月8日,舞台剧《繁花》开票28分钟票房就达100万,3小时不到飙升至200万。
1月15日,同样“产自”上海并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孙甘露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的话剧版在安福路288号话剧大厦举行公开建组仪式。从《长恨歌》《繁花》再到这次的《千里江山图》,这是上海文广演艺集团第三次对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进行话剧改编。除了相同的获奖履历,记者也在当天公布的演员阵容里找到了一位“《繁花》同款”——“玲子”马伊琍将登上话剧舞台,在《千里江山图》中扮演凌汶一角。3月23日,话剧《千里江山图》将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艺术剧院与观众见面。
1月18日,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中心召开了年度的首场新闻通气会,正式发布了2023年第二十二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影响力指数致优榜单及白皮书,同时公布了北京人艺合作计划和“柏林爱乐在上海”项目,宣布了2024年第二十三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项目申报启动和未来艺术节策划方向,向各界传递了令人振奋的艺术之声。在开年就召开新闻通气会,这在艺术节的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2024上海演出市场,未来可期!
沪语热:《繁花》之后多部沪语作品入市,保护和传承最重要是“先讲起来”
王家卫电视剧《繁花》带动的沪语热也让今年的代表和委员们深受启发,采访中,市政协委员、上海沪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朱俭告诉记者,自己作为沪剧演员,理应在推动沪语的传承和保护方面多出力,这也是他今年以及未来履职的“主攻方向”。
而放眼业界,这个1月因为电视剧《繁花》掀起的沪语热持续升温,一部接一部的“沪语”作品也不约而同出炉,对于如何保护和传承沪语,沪上文艺界人士也有很多话要说、很多事要做。
1月14日,上海“演艺大世界”首部方言贺岁剧《魔都俏佳人》举行了媒体见面会,这部以沪语为主,夹杂了宁波官话、陕西话、苏北话等全国各地方言的话剧,由在刚刚闭幕的上海国际喜剧节上贡献了首部沪语音乐剧《爱情神话》的何念执导,演员更是集齐了何赛飞、郝平、茅善玉、赵志刚、毛猛达等众多明星演员。其中,刚在电视剧《繁花》中贡献了表演的歌手黄龄也“零时差”加盟,而记者在排练现场更是见到了另一位《繁花》的“熟面孔”——在电视剧中演技极具辨识度的“杨浦小六子”何易。 “方言是一个地方文化的根,它把百姓身边的故事用独特的语言予以呈现,就特别接地气、有生活感,”采访中,主创们对于《繁花》热有着一种共识——沪语的运用功不可没。
毛猛达作为沪上知名的独脚戏演员,他表示自己也一直致力在舞台上推广上海话,这些年他在演艺大世界演了150多场的《石库门里的笑声》,看完电视剧《繁花》,他更认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观点——“对于沪语的保护和推广急待重视”:“现在很多上海的小朋友都不会说上海话了。其实我的年龄段,包括比我再小一点的上海人,对于上海话还是情有独钟的。”至于如何保护和推广,他认为千万不要抱持完美主义,要先把第一步迈出去:“先试着讲起来,能讲就很好。我们的城市这么美丽,方言一定程度上也是一座城市的灵魂,不能让它缺失。”
茅善玉在采访中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先讲起来”:“看《繁花》让我们重新审视了自己方言的魅力,非常能够体现我们作为上海市民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状态,所以希望也借我们这部春节期间公演的《魔都俏佳人》,再一次推动上海话的普及。其实上海话有难度,比如尖团音之分,有些字不同的用法发音也不同。现在我们自己方言的流失状况非常严重,所以先不要强调咬字一定要准确,而是要强调多讲多听,强调用沪语交流的氛围,在生活当中不断地去运用,才能达到传承和发展的效果。”
《繁花》电视剧中,主人公“阿宝”和“玲子”、陶陶们一起在“夜东京”唱起沪剧“为你打开一扇窗”,1月18日,记者在上海沪剧院的排练厅遇到了原唱——沪剧演员孙徐春。他即将在2月1日到3日的美琪大戏院举办的“孙徐春从艺五十年沪剧演唱会”上,就有《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场浓缩50年艺术生涯的“汇报”也是他对传承海派文化的坚守: “《为你打开一扇窗》是我1988年的一段唱,到现在整整35年,从当时来讲确实是家喻户晓人人会唱,在卡拉OK的点唱率也很高,还有很多外国朋友也会唱。这次热播的《繁花》,我一看看到了自己的唱段!马伊琍他们的表演很传神,这段唱已经成为当时流行文化的一个符号了,所以也被王家卫导演选中了,当时那个改革开放的时代,把这首沪剧放进去,我觉得很贴切。”
对于艺术作品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推广上海话,孙徐春的观点是“电视剧《繁花》很好地保留了生活中原生态的上海话”:
“电视剧《繁花》里的上海话我很认同,其实包括之前电影《爱情神话》里的上海话,我跟出演的周野芒也说过,其实不用追求标准,没关系的,讲生活里的上海话就好。比如‘我是上海人’这句话,你现在街头采访100个上海人,我敢说他们说得都不一样。我们沪剧演员在舞台上讲的肯定是正宗的上海话,有很多尖团音,用词的韵脚是很讲究的。但是,电视剧的呈现,倒是越生活越好,哪怕‘洋泾浜’一点没关系,说得太准确就失去了上海话的原生态,生活里原汁原味的语言,非常赞。”
艺术品交易:艺术品出海面临哪些挑战?创办中国的苏富比艺术学院难吗?
艺术品于上海而言,不止是一门生意,更透露出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蕴。
2023年,第五届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周举办了超过百场的艺术活动,包括100余场展览交易、30余场艺术拍卖、汇聚300余场中外艺术机构、货值超过了100亿元。丰富的艺术活动和艺术供给,映射出上海正在迈向国际重要艺术品交易城市的的自信姿态。但与此同时,记者在与多位资深从业者了解下来,上海艺术品交易市场还面临着诸多的挑战。
亚洲艺术研究院理事长庄诺告诉记者,艺术品交易分为一级和二级市场。上海在一级市场做得不错,西岸与ART021都很成功,但在二级市场上海其实做得还不尽人意。“中国艺术品拍卖的第一锤就在上海,但现在拍卖的主力军都在北京,但是拍卖会又喜欢上海的买家,因为消费实力比较强。”
随着艺术品交易市场的火热,人才缺口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突出。在庄诺看来,人才是流动的,哪个地方适应艺术品交易方面的人才,他们就会留在哪里。“为什么现在医药人才都往上海流动?因为上海在这方面提供了很多的支持。只要上海能给艺术品交易市场提供一个很好的舞台,自然能吸引到很多优秀的人才。”
很多人有所不知,庄诺所提到的“中国艺术品交易第一锤”的历史就是由朵云轩所创造的。1993年,朵云轩首届艺术品拍卖会在沪取得巨大成功,迅速激活了潜力巨大的中国艺术品市场。朵云轩“第一拍”成为中国艺术品发展的里程碑。
全国政协委员、上海朵云轩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朱旗在接受《新闻晨报》采访时表示,上海要打造全球艺术品交易中心,一定要有稳定的人才支撑。“我非常盼望上海能利用高校资源、龙头艺术品机构,成立一家类似于苏富比艺术学院的院校。”
朱旗坦言,中国艺术品一直都是师徒带教制度,美术学院所培养的也都是技法方面的人才,但实际上艺术品交易是有专门的学科。他以英国苏富比艺术学院为例。这所由曼彻斯特大学和苏富比联合创办的学院,培养的就是艺术品交易专门的人才,毕业后分布在世界各大艺术品交易机构工作。
朱旗具体阐释道,这所学院所培养的人才,复合度很高,不仅要懂艺术,还要懂法律、财务、遗产继承、艺术品金融等,而这样的人才通过本科教学是很难完成的。“我们公司之前招聘的本科毕业生,五年内基本上都干不了活,因为他们不懂艺术品的真假,也不知道艺术品交易的行情,不知道买家在哪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学习,但是这个行业从业者又很忙碌,没时间带教他们。”
“如果成立这样一个学院,类似于专硕的概念,就可以把他们本科的知识短板补齐,通过五年、十年时间,可以在全球各大艺术品交易机构工作,这对于上海打造全球艺术品交易市场是一个很好的人才支撑。”朱旗说。
除了人才培养,朱旗也提到了关于艺术品税收的问题。他表示,入关后会有增值税,一件当代艺术品,其中包括40%-50%的综合税收成本。“我一直想呼吁,能不能把增值税减掉?后来也得到相关部门的回复,国家其实也一直想办法在降。”
当被问及如何看待艺术品出海的问题?庄诺认为,目前中国艺术品出海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照抄西方,他以油画举例,用西方的历史人物画油画永远没新鲜感,而是要用油画这种“国际通用语言”表现出中国的故事才对。此外,他也盼望在通关方面上海能更为便利,“我现在签约了几个中国画家,但是发现把他们的作品拿到海外去展览很难,报关、通关等流程非常繁琐。”
朱旗表示,虽然中国艺术品体量位居全球第二,但在国际上各大艺术品交易中心还是比较边缘化。“为什么文化走不出去?就是因为没有专门的机构和人才在传播中国的艺术品。这个人群尽管不是很庞大但是对于传播中国文化作用很大。”
“为了在上海创办这样一所学院,我一直都在奔走努力,但是仅凭我一个人肯定是跑不下去的,还是希望政府能关注到这样一个人才缺口的问题。”朱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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