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控人虚假增资、加盟商起诉索赔，“永久”自行车路在何方？

最早可以追溯到1940年的“永久”牌自行车，可以说是一代甚至几代人的记忆。2003年前后，在上海永久陷入亏损泥潭的情况下，中路集团入主公司，成功稳住了基本盘。

不过，2024年1月19日，来自上交所的一系列处分决定，却将中路股份（600818.SH）新的危机完整地推至聚光灯下。其不仅面临控股方股权被不断拍卖的窘境，而且存在增收不增利，对经销商高度依赖等状况。

多项违规，公司、实控人均遭处分

《上交所纪律处分决定书》显示，中路股份及控股股东上海中路（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路集团”）、实际控制人暨时任董事长陈荣、时任董事长兼总经理陈闪被予以公开谴责，时任财务总监孙云芳、时任董事会秘书袁志坚、海南众合恒峰一号投资管理合伙企业（下称“众合恒峰”）被予以通报批评。

上市平台、控股股东、实控人及多位高管同时被处分，原因在于六项违规，其中两项与“路路由”有关。

2014年6月，中路股份实控人陈荣将其持有的上海路路由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路路由”）10%股份作价1000万元转让给上市公司，同时承诺一年内路路由估值增值达20倍，否则会以2亿元回购相关股份。

次年12月，中路股份公告称，上海紫辉鼎莅投资中心（下称“紫辉鼎莅”）以60亿元估值增资路路由3亿元，陈荣相关对赌承诺终止。

然而，后经行政监管措施查明，陈荣通过资金循环转账方式构造紫辉鼎莅向路路由汇款3亿元的资金流，实则参与循环的资金最终均回到原始出资方，路路由增资实际上并未达成。

不仅于此，通过路路由及另一家公司中路能源（上海）有限公司（下称“中路能源”），中路集团还从中路股份抽去了3950万元资金。

无独有偶，2017年，中路集团对于中路能源的1.98亿元增资款，同样采用了“循环资金”的方式虚假增资。

与上述事件相比，中路股份等另外三次信批违规则要“简单”一些。

首先是2023年中，控股股东所持部分上市公司股份被拍卖，但未及时披露；其次是2018年起，公司陆续遭遇永久自行车加盟商起诉，直至2023年7月被问询时才披露；最后是2023年6月，中路集团将所持全部股份对应表决权委托给众合恒峰，并于两个月后撤回委托，而众合恒峰并未披露相关信息。

简单来说，从2014年至近，中路股份公司及实控人等多个层面，一直存在信批违规现象。

以价换量，老牌“永久”增收难增利

无论是以循环资金虚假融资、增资，还是股权被冻结、拍卖，出现这些情形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中路股份经营业绩的波动。

如开篇所述，收购上海永久后，中路股份的主营业务依旧为“永久”自行车的生产与销售。但受国民收入水平提高、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完善、公共交通愈发便利等各类因素影响，自行车行业竞争日趋激烈，中路股份的业绩未能再上一个台阶。

2004年、2010年，公司营业收入分别为11亿元、6.32亿元，扣非净利润分别为0.41亿元、-0.18亿元。2019年至2022年，公司分别实现营收5.84亿元、7.34亿元、7.22亿元、9.27亿元；实现扣非净利润-0.58亿元、0.08亿元、-0.12亿元、0.13亿元。

2023年前三季度，公司营收同比上升3.83%，至7.31亿元；扣非净利润上升3.42%，至0.11亿元，但在第三季度，两个数据分别下跌12.98%、63.6%。

分析历年年报可知，中路股份近年增收难增利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以价换量”。2019年至2022年，公司自行车和童车销售数从231.71万辆攀升至471.88万辆，成功翻倍，对应营收则从3.77亿元上升至6.6亿元，增幅为75.06%，同时，毛利率一直在12%左右徘徊。

相比之下，另一家上海老牌自行车生产商上海凤凰（600679.SH）的“制造业”业务毛利率保持在15%至17%，仅2020年短暂下滑至12.96%。

面对不稳定的业绩，中路股份亦曾努力寻找新的增长点。

2016年，共享单车热浪来袭，中路股份通过增资“优拜单车”运营主体上海轺辂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轺辂信息”）曲线入局；同年11月，中路集团投资成立上海共佰克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共佰克智能”），并于次年1月推出“共佰单车”。

只是，从后续情况来看，2017年公司预计向共佰克智能提供15万辆共享单车，但因“上海市对共享单车投放实行备案许可的总量控制”等原因，实际交付6500辆；2018年，中路股份计提了轺辂信息100%坏账准备，对应金额1567.5万元；2019年公司在业绩预亏公告中给出的原因是“共享单车市场急剧变化及康体产业市场萎缩，导致相关应收账款无法及时回收以及存货压库，据此计提应收账款及存货的减值损失。”

实际上，早在2009年，中路股份就开始涉水公共自行车租赁业务，即市政带桩共享自行车等，但该业务体量一直有限，且近年下滑严重，公司“自行车租赁”业务贡献营收从2019年的3990.52万元，一路下降至2022年的845.14万元。

多个加盟商亏损起诉，涉案金额0.62亿元

危机不止于此。

中路股份财报增收难增利的另一个原因，或许在于以“经销”为主的销售模式。

2018年开始，中路股份全资子公司上海永久自行车有限公司（下称“永久公司”）开始对外授权使用商标并大范围开放加盟，2021年，公司“直销”收入1.13亿元，“经销”收入6.08亿元；2022年，两个数据分别为0.96亿元，8.31亿元。

2020年开始，多个加盟商因经营不善、濒临亏损，向永久公司寻求经济补偿，根据2023年7月中路股份对上交所《监管工作函》的回复，2022年6月至2023年6月期间，共有83 名自然人，依据《代理销售合同》向上海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合计金额6297.01万元。对比中路股份的扣非净利润状况，这一数字并不算少。

南都记者注意到，在上海永久的加盟模式中，上海比特河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比特公司”）、上海永友智行电动自行车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永友智行”）先作为买方向永久公司订货并支付货款，而后与下一级加盟经销商对接。

更加重要的是，中路集团由陈荣、陈闪、陈通父子三人合计持有100%股份，而陈通，正是永友智行的原经理。

如此一来，比特公司、永友智行作为中间平台，将营收和利润第一时间输送给了永久公司，进而输送给了中路股份，数十位，甚至更多的加盟商，则在陷入经营困境后，不得不踏上漫长的维权之路。

南都记者 缪凌云 发自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