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金钱至上”

文：蔡垒磊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生活中我并非金钱至上，但这不代表我心善，我只是乐于用金钱去购买情绪价值。你对家人付出金钱，就是在购买情绪价值，对朋友不计较金钱，也是在购买情绪价值，这都不是你有什么道德情操，而是当你的钱有富余了以后，你自然不会介意花里面的九牛一毛去获得更好的情绪体验。

但我确实希望自己表现得“金钱至上”一些，这是我想传递出来的一种形象，因为它能帮我筛选掉很多无效的人脉，筛选掉很多打扰和麻烦——即我可以最终不赚你钱甚至贴补你，但你不可以一开始就抱着不花任何代价的心态来占我便宜。

“金钱至上”作为一种社会风气好不好呢？这得看你怎么定义金钱至上，同样的四个字，1万个读者可能有1万种想法，可大家都彼此认为说的是同一些场景。荒郊野外遇到人求助，要你载他一程，你张口要1万，算不算金钱至上？算，可这个金钱至上是不是好的？一定是好的，因为如果这样算敲诈，算不道德，回头可能还得被网暴，那么尽管有人还是愿意不收钱帮忙，但也一定有很多人选择没看见直接走，这样有些人就死在那儿了——金钱至上至少有明确的成本和收益，当事人是有选择权的。有些人解困了以后不愿意付钱，或者付了以后回头想想亏了，发上网说人家发灾难财，这种人我是看不上的，他们利用的也正是这个社会不愿意讲规则讲金钱的low b心态，怎么不说说当时你为什么愿意付呢？你愿意付就证明你当时还是觉得这笔交易划算，那之后不就是利用流氓群体的数量来耍流氓了么？

你是一个律师，有朋友找你帮忙改法律条款，帮忙写法律意见书，你收钱是不是金钱至上？是，但它好不好？显然好，因为它是个可量化的一视同仁的标准。如果因为是“朋友”就不能收钱，那谁都能以“朋友”的名义来麻烦你，你收钱就是撕破脸，因为你不把对方当朋友；不收钱你就有做不完的义务劳动。那就回到原始社会了，大家互相占便宜，唯独没有度量衡——今天你帮我写个法律意见书，明天我用给你补个轮胎来偿还，那还发明货币和兑换比例干嘛呢？还要市场干嘛呢？

“金钱至上”的背后，其实是规则至上，大家有理有据，自愿交易，谁也不能利用一群人的舆论和利益，去强迫另一群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一个文明社会理应如此。至于有人愿意舍弃金钱，自愿帮忙，收获感谢，那是个体自己的事，即任何事情的价值差价由金钱补足，这是本分，至于想用金钱购买情绪收益，那是个人选择，是情分；而如果反过来，金钱交付是不道德的，是不讲人情的，是要被唾弃的，选择不收钱仅仅是本分，那这个社会会变成怎样？会变成人人鸡贼的世界，“本分”成了道德绑架别人，用小葱小蒜去换人家金子的工具和武器。

所以谁最怀念不金钱至上的时代？弱的，想占便宜的。但凡有一点廉耻，都会希望跟这个社会，跟自己的亲人朋友对等交换，而所谓对等，是要有度量衡的，不能你说对等就是对等。一根冰棍换一支铅笔你可以不计较，要借钱买房还能道德绑架吗？所以道德绑架就是个极其错误的武器，因为道德只能用来绑架自己，不可以用来绑架他人，“不计较”可以是个人选择，但不可以强迫他人也“不计较”。

天下万物，计较到最后，都是可以度量的。命值多少钱？有人说无价的，错，也一样是有价的，比如穷人的命就更不值钱。你不需要不舒服，仔细想想这个逻辑就知道了，同样一个伤害身体但回报超高的工作，富人会去做吗？穷人会去做，那说明什么呢？很多东西你不敢去度量，不代表它不存在差异。

一个文明社会，一定是金钱至上的，因为金钱是最最公平的度量衡。注意，不是说用金钱衡量就完美无缺了，而是跟其他相比，金钱已经是缺点最少的了，你掺杂进其他任何东西，什么“不外乎人情”，都会把水搅浑，最后导向更不公平的“道德决定”、“权力决定”、“一部分人的私欲决定”。

买房子就是买得起的就买，买不起的就不要买，不要扯别的。我们国家为什么说“让商品房回归商品属性”？就是商品房，它本就该“价高者得”，你是最好的东西，价格就该加到天上去，什么限价摇号抽签，全是扯淡；专家号也是一样，最好的专家就该给出价最高的人，而不是什么感冒发烧都可以通过排队看得上，耽误其他更紧急的、愿意出更多钱的病人的病情。至于民生保障怎么办？保障房，公立医院，这些都属于社会福利，是用你的税收去贴补，保障穷人的生存权的，而不是要让他们也有机会通过排队/抽签的方式享受“顶级资源”的——不要自己建设不好这块，就把水搅浑，不把两者分离开来。

一个有钱人花钱都买不到好东西的地方，有钱人都得不到尊重的地方，一定是没有前途的，因为社会越尊重什么，人们就会倾向于越追求什么，整个社会就会越生产什么。那“良心第一”不好吗？当然不好，因为不可度量的东西只会生产虚伪和鸡贼。新加坡是公认的“规则国家”，随地吐痰，赤膊裸露都是罚很重的，你不能指望良心去解决这些问题，最终解决问题的，都是规则。为什么它能吸引全世界的投资？因为它讲规则，1就是1，2就是2，讲钱的地方绝不讲道德，也不讲政治，这样人家在这里做生意才有安全感。而外资在我们这里为什么没有安全感？因为我们在很多地方缺少金钱这样有着绝对度量衡的规则，包括香港的吸引力为什么变弱了？自己想。

全世界最富裕的国家，一定不是靠自己人埋头苦干就能富裕起来的，你随便看，不可能的。它们一定是靠清晰的规则，清晰的度量衡，吸引了全世界的有钱人进来，然后才惠及了本国人民，注意哦，这些有钱人进来不是剥削了本国人民，而是惠及了本国人民，他们是已经被证明了的社会精英，不仅带动内需，还带动就业。

如果你这个地方都不允许高消费，都不允许炫富，花钱都不能获得特殊优待，不能获得尊重，钱在你这里都没有安全感，你觉得这个地方能吸引更有能力的人过来吗？这样的地方，人民的生活真的会好吗？它是一个已经被论证过的问题。

没能力构建起社会信用体系的时候，没钱的时候只能问亲朋好友借钱，我们需要“不金钱至上”；市场服务不够细分的时候，需要帮忙了只能“出门靠朋友”，我们需要“不金钱至上”；大家都穷，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换来换去都差不多，我们也可以“不金钱至上”。但这些都不是我们更喜欢讲人情，而是一种无奈下的选择，只是我们美化了这种无奈，其本质就是社会落后的表现。

所以金钱至上的社会，指向的是规则，指向的是文明，是未来。如果金钱都不能至上，那什么至上呢？良心至上？可是良心是按“次”交易的，它会不可避免地导向不公平，不可避免地被人钻空子和占便宜，不可避免地导致一些人总在占便宜，另一些人总在吃亏，那这个社会就会变得比“人人拜金”更差，即“人人鸡贼”。

人人拜金在明确的创富规则下，至少是提升生产力的；而人人鸡贼不管在什么规则下，都只能走向内耗和内斗，最终一定是削弱生产力的。

（完）

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