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登海 兰州报道
“从春天的野菜到秋天的野果,还有村民自己在田地里种的蔬菜,拿到我这里都能换成钱。”甘肃省人大代表、陇南市康县岸门口镇朱家沟村“五福临门”民宿负责人曹艳向《中国经营报》记者介绍起她的民宿来滔滔不绝。
曹艳是东北铁岭人,10多年前,她跟随丈夫朱彦杰来到康县,成了村里的“外来媳妇”。自此之后,她和丈夫扎根农村,带领村民将一个原本交通不便、破破烂烂的小村庄,变成一个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走出了一条资源盘活、村民就业、增收致富的乡村振兴之路。
乡村旅游的“领头雁”
陇南市康县地处甘肃东南部的秦巴山区、西秦岭南侧陇南山中,是甘肃、四川、陕西三省交界地带,自古以来就是进陕入川的重要通道,是我国西南通往西北茶马古道北线通道的必经之地。
距康县县城8公里的朱家沟村是一座古村落,因村内村民大多为朱姓,故名朱家沟。
在曹艳来到朱家沟村之前,她就听朱彦杰讲过不少朱家沟村的故事,村里的古道、古宅、古泉和村口那棵1800年的麻柳树是曹艳来之前对朱家沟村的初步印象。
回来之后,朱家沟村还是老样子。那棵千年麻柳古树犹如擎起的一把绿色巨伞,耸立在村口,村子也基本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村内基础设施落后,下雨时,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村前清澈的燕子河自西向东流向嘉陵江,河面没有桥,把这个村子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事实上,在返回康县之前,曹艳和丈夫早已事业有成,他们都供职于沈阳市铁西区中心医院。
但是为了照顾年迈的母亲,2006年,朱彦杰决意返乡,曹艳也跟随丈夫回到了康县。
2016年3月,康县县委、县政府决定把朱家沟村列为乡村旅游示范村,明确提出以“保护发展传统村落、传承弘扬红色文化”为主题,开展美丽乡村建设。
“然而,3月初开了建设朱家沟美丽乡村村民启动大会,到4月初整整一个月,只是村内几家临时柴房拆除,而村口道路上的几个厕所依旧无法协调。”曹艳告诉记者,在朱家沟村美丽乡村建设之初,就遇到了村民的不配合。
此时,朱彦杰对曹艳说:“如果我们不参与的话,这个村庄就会被埋没了,就会像其他很多非常普通的村庄一样,没有亮点、没有特色,也不可能持续发展。”
在此情况下,朱彦杰加入了村民协调小组。后经镇党委的同意,朱彦杰还兼任朱家沟村建设的协调小组副组长。
为了打消村民的顾虑,曹艳夫妇还自掏腰包带领村社干部和村民先后到陕西袁家村、汉中诸葛古镇学习乡村旅游发展经验。
通过考察,村民们解放了思想、开阔了眼界,坚定了发展乡村旅游的信心,才使得朱家沟村美丽乡村的改造得以顺利进行。
朱家沟村美丽乡村的建设,不仅改善了当地的人居环境,还深入挖掘村庄历史和红色文化,依托生态自然资源和红色文化资源优势,打造了朱家沟麻柳广场,改造了朱家沟城门楼,建设了“朱子八德”广场、“乡村舞台”、室外农耕用具展示区“归朴园”、打铁体验区“练炉坊”等,还在2016年入选“全国第四批传统古村落”保护名录。
经过改造之后,朱家沟村又组织村里的家庭主妇做起了地道小吃,打铁老艺人重新开起了铁匠铺,村里还请来一批老艺人弹起土琵琶,唱响了毛山歌……
甲级民宿
随着入选“全国第四批传统古村落”保护名录,朱家沟村很快名声鹊起。同时,朱家沟村旖旎的山水风光、古朴的特色民居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也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游客来这里休闲观光旅游,也有不少游客表达了留宿村里的意愿。
“我们就想着开设民宿,让村民也参与进来。”曹艳表示,在完成美丽乡村建设后,他们开始思考,如何把美丽乡村升级为乡村旅游的旅游村,让村民吃上旅游饭,从拿锄头变成拿算盘。而民宿不仅可以留住游客,还可以销售村民自家种的特色农产品,正式打开发展乡村旅游的那扇窗。
2017年,曹艳流转了5户村民的旧屋,开始改造民宿。她用“采菊”“东篱”“扶犁”“鸟啼”等富有诗意的词语为每一间客房命名,但是给名宿起了一个在她自己来看都没有文艺范儿的名字——五福临门。
曹艳说,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们流转了5户村民家的房子,按照福禄寿喜财5个主题进行打造,刚好有5个小院,每个小院都有各自的风格和特色。“这五福也是村民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愿望,给人以安定平和之感。”
“我们在改造的时候,在没有改变房屋结构和建筑风貌的情况下,进行居住功能的提升改造,既保留了建筑外观的原始古朴,又达到了室内居住功能的现代化,实现了传统农耕意蕴回味和现代生活美感体验相统一。”曹艳说。
完成改造后的五福临门民宿,游客依然可在民宿内看到历经时间打磨的古木桌椅、石头院墙、花篮子,以及古色古香的装饰设计等,这些精心的改造设计既让整个民宿充满着传统乡野民居韵味,又实现了民宿屋内居住功能的现代化。
“2023年整个夏天的生意都非常好,从6月下旬到9月底,每天都像‘五一’假期一样。”谈起民宿的生意,曹艳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为什么我们家的客人这么稳定,而且越来越多?”
“其实我觉得民宿的灵魂就在于民宿主人,因为他们对当地的生产、生活、文化,对村里的一切都非常清楚,而且他们对这个地方也比较有感情。”曹艳自问自答地向记者介绍,相对于职业经理人,村民自己参与民宿的经营,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不像普通讲解员,无论怎么精心准备的讲解词,如果只是照本宣科,那就没有感情。”
2021年11月,文化和旅游部公布了首批31家全国甲级旅游民宿名单,甘肃省有两家民宿上榜,其中之一就是曹艳所经营的五福临门民宿。
“民宿就是利用居民闲置资源由民宿主人参与,其建筑面积不超过800平方米,楼层不超过4层,房间不超过14间,为游客提供当地自然、文化和生产生活方式的一个小型住所。”曹艳告诉记者,国家对民宿有一定的硬性要求,有些民宿没有利用闲置资源,而是重新修建,其建筑面积过大,由公司集团化运营、职业经理人去主管,这些虽然在名称上叫民宿,但不符合国家对民宿的定义。
曹艳认为,国家政策的目的是为了乡村振兴而服务,就是鼓励原住民或者城市人口回到农村发展,实现人才振兴达到产业兴旺的目的,“一家好的民宿,不仅仅可以带动一方经济,而且重新利用闲置资源增加就业岗位,同时对当地的文化挖掘、人才培养、文创产品开发、农副产品销售等都有推动作用。”
“有了新打算”
从“一日游”到“过夜游”,五福临门特色民宿的发展成为朱家沟村乡村旅游高质量发展的“金钥匙”,现如今,以朱家沟旅游村为中心,带动了周边20多个村的经济发展,农副产品的加工和销售、农家乐、精品民宿以及田园综合体旅游项目等乡村新业态竞相涌现。
“从春天的野菜到秋天的野果,还有村民自己在田地里种的蔬菜,拿到我这里都能换成钱。”曹艳告诉记者,随着五福临门生意越来越好,也拓宽了村民增收的渠道,他们从山上采摘的山野菜、野生菌、野生猕猴桃、黑木耳、土蜂蜜等绿色环保产品深受游客的喜爱。“现在的村民已经变成乡村旅游产品和服务的供给者。”
随着朱家沟村日新月异的发展和乡村振兴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近几年,康县不少原先已经走出去的年轻人也嗅到了商机,他们再次返回农村,开办农家乐、农家客栈,发展养殖业和农业观光采摘。
而曹艳也在2022年当选了甘肃省第十四届人大代表。
“初为人大代表的一年,我的收获非常大,在一次次的活动中历练成长,原来只想着把小家过好的我也关心起了国家大事和家乡的发展。”曹艳告诉记者,在甘肃省十四届人代会一次会议上,她提出了《关于加大陇南乡村旅游发展支持力度》的建议,被甘肃省列为重点建议办理。
“2024年甘肃省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支持陇南市创建‘两山’实践创新基地,打造特色农产品百亿级产业集群,这无疑给我们文旅人带来了发展机遇。”曹艳告诉记者,2024年甘肃省的《政府工作报告》多次提到农业农村和文旅方面的部署,这更加坚定了她扎根农村、深耕文旅产业的信念和决心。
而2024年是曹艳履职人大代表的第二年,她又有了新的打算。
“经过几个月的走访调研,我想发动群众利用农村闲置资源在康县岸门口古村康养景区打造民宿聚集群,在这个景区内,有中建集团投资帮扶的燕河湾云海酒店、五福临门甲级民宿,这样就形成了互补,为游客提供了更多的选择空间。”曹艳说,这种模式在很多地方都有了成功的案例,比如四川广元的曾家山,宕昌官鹅沟的立界村、鹿仁村等全村发展文旅康养产业,“村民的平均收入已经突破了5万元,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也急在心上。”
在调研的过程中,曹艳还发现,低端的消费群体才是主流,特别是离退休人群,他们有意愿结伴而行,并且有大量的时间,“只要我们科学合理地制定每天的活动,做好每一个服务细节,这样的群体就会有很强的传播速度,游客就会越来越多,形成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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