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草纸——数千年前的信息记录载体

文字伴随了人类文明的发展，是判定文明形成的重要标志之一，不同的文明也各自发展出了不同的信息记录方法。在纸张被发明之前的漫长岁月中，早期的原始人在岩石上刻下象形字符；古巴比伦的苏美尔人不仅发明了楔形文字，还发明了适合书写的工具—“泥板书”；古代中国在龟甲兽骨上刻出甲骨文。可以说，一块能记录文字信息的平面是文明的形成与延续所必不可少的。今天要介绍的莎草纸也不例外，它曾经是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时期所特有的信息记录载体，后来一度扩展应用到整个地中海区域。

莎草纸在约5000年前就被发明，直到公元2世纪羊皮纸（羊皮纸的代表性文献是《死海古卷》，有关《死海古卷》的详细介绍参见本号文章“从《死海古卷》看信息资源的长期保存”）开始广泛流行，莎草纸和羊皮纸存在一段共存的时期，最终在公元8世纪被彻底取代。在世界最早图书馆之一的亚历山大图书馆中，绝大多数文献记录都是以莎草纸作为载体保存，只可惜亚历山大图书馆在公元3世纪被摧毁，其中珍贵的莎草纸文献也一并销毁了。

莎草纸制作工艺

由于莎草纸的诞生远早于中国的造纸术，所以许多人会说莎草纸是世界上最早的纸，英语Paper也来源自莎草纸Papyrus。事实上，两者在制作原理上并不相同，在《大英百科全书》中，纸的定义就是以造纸术为准的，需要在植物纤维的悬浮液中用网抄出，而莎草纸的制作工艺则更加简单。

古罗马学者普林尼所著的《自然史》中记载了莎草纸制作的相关资料，这也成为了现今莎草纸制作工艺的主要参考之一。莎草纸的制作原料是纸莎草，它是尼罗河三角洲的常见作物，埃及人不单单使用它来制造莎草纸，也将加工成其他生活用品。

制作莎草纸一般使用纸莎草茎的中间和底部部分，并将其分为两种尺寸的段，作为莎草纸的长和宽。

去除茎的外皮，使用其茎髓，再将这些长段切成片状的长条，并放入水中浸泡数日，期间定期将其拿出并挤压使其变薄，同时让其胶质析出并尽可能去除糖分。

然后将长条进行横向与纵向的交错排布（也可以交错编织起来），让其初具纸的形态，如果将莎草纸放在光源下观察，能更容易发现这种结构。

最后通过挤压去除莎草中的水分并压平，待其风干干燥，将莎草纸的边缘修剪整齐，便可以书写使用。为了使其更加平整美观，有时也会使用贝壳等光滑的硬物对其进行抛光处理。

由于莎草纸不具有能够被弯折的性质，它们往往会被横向地粘连在一起，变成一幅长卷，再将其卷起来以方便携带。

可以看出莎草纸虽也被叫做纸，但更多是因为其用途和外形像纸，实际上和严格意义上的纸并不相同，莎草纸更多是利用材料本身的特征，更类似简牍。

所以随着更耐用、更廉价的羊皮纸在地中海地区的普及，再到后来东方先进的纸浆造纸技术的传入，莎草纸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而古代莎草纸的制作工艺也随之失传，现代的莎草纸制作流程则是根据出土的莎草纸以及古代的文字记载所推演出来的。

莎草纸文献

迄今为止发现的历史上最早的莎草纸诞生于5000多年前的古埃及，尽管是一张空白的莎草纸。但随后不久，莎草纸就成为了当时主流的文字载体被广泛使用，并一直沿用到古希腊、古罗马时期，涉及到人类信息的方方面面，比如书信、账单等个人记录，也有法规、人口信息等官方档案，还有文学作品与科学成果，让当今的人们依然可以一窥古时的人文风貌。

比如古埃及的墓葬传统，一册莎草纸长卷会作为陪葬品一同下葬，长卷上一般描绘了墓主人的一生以及而后经过神的审判获得永生的场景，因此这类莎草纸文物也得名“亡灵书”。最早“亡灵书”是法老的特权，后来贵族也可以购买使用，其中《阿尼的亡灵书》就作为镇馆之宝之一被大英博物馆收藏，是古埃及文化的重要历史研究资料。

除了在墓葬中，还有一些古城遗址保留了大量的莎草纸文献，比如奥克西林库斯。这是古埃及时期的上埃及城市，由于生活用水都来源于运河，导致在后来运河干涸时，该城市被遗弃并逐渐被黄沙掩盖。19世纪末，英国古文学家伯纳德·格伦费尔和阿瑟·享特发现了奥克西林库斯遗址，之后考古学家则陆续在遗迹中发掘出5000多件莎草纸残片，其中包含一部分珍贵的古罗马时期的莎草纸文物，现存放于牛津大学的艺术、考古和古代世界图书馆。

通过这些档案，我们能够直接或间接地了解古希腊与古罗马文明的历史。比如《奥克西林库斯希腊志》这样结合多份残片、相互佐证的希腊历史资料，以及其他有关传统习俗和宗教信仰的记录，有助于现代人对古希腊历史文化的研究。

奥克西林库斯还出土了欧几里得所著的《几何原本》的残片，还有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以及《工具论》中的《范畴篇》的残篇这类理论文献。

尽管这些文物大多为残片，但它们基本上都是原著的抄本之一，因此其中所记录的信息可以与其他副本相结合，对文献的完整性进行信息的补充。再与其他文献相结合，如由莎草纸记录的、世界最古老数学著作之一的《莱因德纸草书》，全球数学史的大致发展脉络也就逐渐浮出水面。

莎草纸能保存千年的原因

从莎草纸的制作工艺来看，制作原理十分简单，无论是原材料还是工艺，莎草纸都不具有什么特别耐久保存的特性。那为什么很多莎草纸残片可以保存上千年之久呢？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当地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特征。

首先，埃及气候较为干燥，有利于莎草纸的保存。其次，在羊皮纸普及之前，用莎草纸记录的文档都要过几年重新手抄一遍，特别是在较为潮湿的地区，以防止由于莎草纸变质而带来的信息损失。而对于重要资料，甚至需要抄写数十份副本，以降低信息缺失的概率。最后，在莎草纸文物出土的古迹中，不仅空气干燥，且被埋于地下与外界隔绝，没有人类活动，这也给予了莎草纸相对良好的保存环境。

当然，对于莎草纸古籍来说，干燥的环境会导致水分的流失，让莎草纸变脆，所以大多数莎草纸文献都只剩下残片和碎片，这也让莎草纸出土之后的保存成为了新的难题。

得益于现代先进科学技术的加持，在对出土文物伤害最小化的前提下，对文物及信息进行修复或复制是当前普遍采用的保护手段。尽管那些破损的信息早已消失在岁月之中，但我们依然能妥善保存那些剩余的信息，并从中去解读那段神秘的历史。

总结

莎草纸伴随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走过数千年岁月，尽管它并不算最好的信息载体，但在具备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使数千年前的信息得以保留到现在，让这些古代文明能够更鲜活地浮现在我们眼前，让更多来自古文明的历史与知识能为现代人所知所用，不由得让我们对古人的智慧发出由衷的赞叹。

联想到如今的数字时代，信息化浪潮汹涌而来，需要保存的信息量呈几何级数增长。如何实现这些海量、重要数字资源的长期保存已经成为包括档案部门在内的各信息管理和存储部门亟待解决的重大课题。这正是数字罗塞塔计划的使命和目标所在：保存社会记忆，传承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