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甄嬛与端妃闻言,忙起身及至正厅迎候。须臾,只见皇后已携了剪秋、绘春、江福海以及五六个小太监、宫女、疾步来至景仁宫正厅。
端妃与甄嬛忙将皇后恭迎进来,宜修面无表情地掠过端妃与甄嬛,径直走向正厅‘凤座’——端端正正坐了下来。吉祥沏了茶托于盘内,剪秋将茶盏接过,转身奉与皇后。
宜修面色如许,却难掩神态威仪,其雍容气度依旧保持着昔日风华。甄嬛与端妃见皇后已落座,遂转过身子,再次向皇后请安。宜修微微颔首,和悦道:“坐吧。”
端妃与甄嬛恭谨答了声“是。”方缓缓起身,各自落座。
宜修静默了片刻,遂侧脸转向剪秋道:“剪秋?”
剪秋忙趋身上前:“奴婢在。”
“可将本宫的话晓谕各宫了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派人去往各宫传娘娘的口谕,想必,诸位娘娘这会子都在赶来的路上呢。”
“嗯,知道了。”
端妃与甄嬛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登时明白了八九分,遂各怀心事,默默垂首不语。
1:眼见曲终魂将散,转世轮回换新颜,唯恐尚有余怨在,开诚布公除旧嫌。
景仁宫,正厅内。
须臾,只见华妃、敬妃、齐妃、惠妃与鹂妃也相继来至景仁宫,先向皇后行礼请安,又给端妃请安问候,遂各就各位,静坐两旁。
宜修见各宫主位俱已到齐,便徐徐端起案上的茶来,轻轻抿了一口,遂神色庄严道:“今儿本宫召诸位妹妹过来,不为别的,一则是许久不见妹妹们了,属实有些想念,二则——诸位妹妹皆是聪慧之人,想必也已猜出其中缘故,正所谓‘叶落知秋’,许多不在妃位的姐妹们均已转世轮回,接下来就该……”言及至此,宜修忽然眉头微蹙,止口不语。
“不用皇后细说,臣妾也听明白了。接下来,便该轮到我们了?”一旁的华妃忍不住悠悠开口道。
宜修垂下眼帘,双手交叠放与膝上,似微微叹了口气,虽未置可否,却以示默认。
须臾,宜修复又抬起眼帘,挚诚和悦道:“诸位姐妹,此一别便是‘山高水长’,或许再无来世相逢之日。诸位若有什么想说的,或有未解的心结,或有未了的心愿;或有不甘,或有遗憾。今儿便是最后的机会,大家不妨敞开心扉,直抒胸臆。免得这心病积存在心里,复将‘魂悲怨气’带入轮回。”
此言一出,整个厅内顿时呈现出一片肃然萧索之气,除端妃外,众人不免个个神色凝重,忧心忡忡起来。
“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静默了良久,敬妃方悠悠叹息道:“盼只盼,待来世‘劫消难满’还可重新做人。只是,再度为人后,千万别再入这紫禁城了——这后宫里的砖墙冰凉刺骨,臣妾是再也不想触碰了。
若能再度为人,臣妾情愿做个乡野村姑,嫁夫生子,厮守茅檐,纵然布衣草履,只要夫贤子孝,倒也甘之如饴了。”敬妃的声音空洞而无力,却对来世的‘人’生充满了虚幻的期许。
宜修含笑颔首,遂又把目光投向了敬妃身旁的齐妃。齐妃凄然一笑,悻悻道:“可惜,来世由不得臣妾自己选,若能由自己选,臣妾别无它求,只愿……”言及至此,齐妃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即将到嘴边的话语竟戛然而止。遂摇了摇头,将脸侧向一旁,缄口不语。
宜修也不勉强,遂又把探询地目光依次投向眉庄,眉庄见状,也只得勉强开口道:“如敬妃娘娘一样,嫔妾来世也再不想入宫了……至于其它的,便随缘随业,随遇而安吧。”
宜修点点头,又看向了安陵容,陵容的眼眸碰触到宜修的目光后,竟本能地身子一凛,声音亦有些微微发颤,遂怯怯低语道:“嫔妾,嫔妾无能,若来世还能为人,只想做个,只想做个‘称职的母亲’,好好‘呵护疼爱’自己的孩子,自此,别无他求。”
宜修闻言,不禁神情恍惚了一下,瞬间便又和悦如初,含笑点点头,旋即又看向了甄嬛——
甄嬛却恍若未见,刻意避开了宜修探询的目光,遂紧闭双唇,缄口不语。再看紧挨其座的端妃,却依旧是‘神色悠然,安之若素’,竟如置身事外一般。
宜修见状,只得收回目光,正色道:“看来,诸位姐妹已无话可说了。既如此,那便各自领了各自的‘结果’,前往六道门转世投生去吧。”言罢,送目于江福海。江福海会意,忙躬身答了声:“是”,旋即便从另一个小太监的托盘中捧起各宫妃嫔的判书与通行令牌,意欲逐一发放下去。
“江公公,且等一等。”华妃忍不住开口阻止道。
“华妃,莫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宜修沉声道。
“倒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臣妾尚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后能为臣妾答疑解惑。”
“哦?什么事?你问吧。”
华妃嘴角一扬,勾起一抹阴冷自嘲的笑意,悠悠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来世必受‘杀身消业’之苦,臣妾多行不义,罪有应得,自然无话可说,只是……”
“只是什么?华妃,直说无妨,本宫听着呢。”
“还请皇后先恕臣妾‘直言冒犯’之罪。”
“本宫说过了,大家同为姐妹,如今又是最后一别,有什么疑惑,尽可直言不讳。”
“既然如此,那便恕臣妾无礼了。臣妾也想知道,皇后娘娘会是个什么——‘结果’?”
“你说什么?”
“没什么,臣妾只是好奇,皇后娘娘生前曾害死过那么多龙胎,难道真就这样‘一笔勾销’了么?”
此言一出,整个景仁宫顿时鸦鹊不闻,在座的诸位嫔妃皆忡然变色,心中惴惴,忍不住把骇然地目光齐刷刷觑向皇后……
2:位高权重无殊荣,审判更须用重刑,执法若非自身正,如何能将民心赢?
宜修先是微微一怔,继而便低头一笑,须臾,复又抬起头来打量了华妃一眼,遂兀自端起案几上的茶来,慢慢吃茶,缄口不语。
“皇后娘娘,为何不答,莫非是理亏词穷了么?”华妃见宜修沉默不语,更现得意之色,愈发咄咄逼人道。
“华妃娘娘,恕奴婢多嘴,难道娘娘不记得皇上‘临行’前的那番嘱托了么?分明是‘事出有因’,娘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剪秋见诸位嫔妃皆都缄口不语,只得出言护主。
“不用你提醒,本宫自然记得。”
“既然记得,为何还会有此一问?何况,我们娘娘是‘中宫之主’,与皇上同样受命于天,原也不在因果循环内。”
华妃闻言冷冷一笑,禁不住黯然神伤道:“是啊,皇后就是皇后——是皇上的‘嫡妻’,即便身为续弦,即便不得宠,也依旧是嫡妻,纵然造孽,也有‘皇上嫡妻’的王冠庇护着,多好啊?……”
“华妃,你说完了么?”宜修终于放下茶盏,沉声问道。
“呵,既然临行前,皇上都已经‘为皇后开脱了’,臣妾还能说什么呢?即便心中有不服,又能如何?”
“嗯,你知道就好。”宜修冷冷扫了一眼华妃,居高临下道。
“除去华妃方才的疑问,诸位姐妹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宜修复又将目光扫向堂下,气度威严道。
“臣妾的话还没说完呢。”华妃不甘道。
“哦?那你接着问吧。”
华妃把目光投向端妃,定定地注视着端妃,阴恻恻道:“臣妾只是有些好奇,不知端妃姐姐是何‘结果’?莫非‘灵魂审判官’,就无须‘接受灵魂审判’了么?”
此言一出,连宜修也怔住了,遂默默半晌不语。
端妃闻言,却并未理会华妃的挑衅,只缓缓站起身子,及至宜修面前,屈膝行礼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宜修点点头,平静道:“你说吧。”
“请皇后娘娘‘当众审判臣妾’,也好给诸位姐妹一个交代。”
宜修起初有些迟疑不定,斟酌再三,方决意道:“也好。华妃心中的疑惑,亦许是众位姐妹们心中的疑惑。既然你自己提出要接受审判,那本宫便成全你。”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只是,对于端妃的审判,不同于其他姐妹,因她是‘灵魂审判官’,难免会借神通遮掩罪业,且单凭人的一面之词,总是靠不住的。所以,为了给端妃一个清白公正的审判,本宫不得不动用一些‘铁面无情’地法器,以便让姐妹看得更加明澈了然。”
“是何必法器,竟有这般神通,不会是皇后娘娘故弄玄虚吧?”华妃忍不住出口质疑道。
皇后对华妃的话恍若未闻,只转脸看向江福海:“江福海,去十殿阎罗那里将‘通世业镜’取来。虽然景仁宫的屏风亦可作‘业镜’来用,只是,这业镜因端妃之前用过,恐有私弊,还是将十殿阎罗那里的‘通世业镜’抬来,更能验证分明。”
“皇后娘娘,也容臣妾说一句。”此时,甄嬛亦忍不住起身开言道。
宜修错愕地看向甄嬛:“熹贵妃,你有何话说?”
“端妃娘娘生前贵为‘皇贵妃’,身份殊荣,且关系到皇家体面,岂能用‘通世业镜来验明正身?’”
“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通世业镜’乃是‘寻常百姓’或‘业障深重’之人所用,怎可‘用于皇贵妃’?”
“那又如何?”
“这‘通世业镜’足以于令端妃娘娘的灵魂一览无余,万一出了差池,皇上在天之灵也会魂魄不宁……”
宜修听罢此言,亦觉有理,遂沉吟不语,半晌,方看向端妃道:“皇贵妃,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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