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介石的发家史上,中山舰事件是其走出的重要一步,通过此事,他将反共摆到明面上、打击汪精卫和国民党左派,并加强了自身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地位。
不过说实话,当年这件事很扑朔迷离,是李之龙的无意之举,让老蒋心中猜忌,等老蒋冷静下来后,就借题发挥把事情严重扩大化了。
而李之龙的经历和结局,跟中山舰事件一样充满了许多阴差阳错。
他是黄埔一期生,年纪轻轻就成为国民党海军的负责人,比胡宗南成为中将的时间更早,深得蒋介石、周总理青睐。
可是,1928年2月6日李之龙被逮捕,仅仅过了两天,在蒋介石没决定杀、周总理准备营救的背景下,他还是被昔日的部下匆匆处决了,这个结果非常令人诧异。
李之龙是因为反蒋而死,但新中国成立后,家属向政府提出追认烈士身份,器重李之龙的周总理和董必武副总理都拒绝了,这是为何呢?
李之龙早期的成就非常高,但他后来有过一段比较微妙的脱党经历,这是导致他建国初未能被追认烈士的主要原因。
1897年,李之龙出生于湖北沔阳,7岁时随父亲去往武昌,先后就读于两湖师范小学、武昌外国语学校。
17岁那年,国家局势风起云涌,拥有一颗爱国之心的李之龙便在江西湖口加入了讨袁的队伍,希望保卫革命果实。
奈何此刻旧势力还是太强大,“二次革命”以失败告终,李之龙认为彼此之败源于武装力量的不足,便放弃原先的学业,转而考入山东烟台海军军官学校。
他天生就是做军人的料,在校期间成绩一直极好,还写出一本《实践健身术》,后成该校的必读课本。
学习军事知识的同时,李之龙也非常关心时局,张勋复辟之际,他带着军校学生上街游行反对;五四运动爆发后,他发动学生、工人走上街头,向北洋政府施压;
后来他发现就读的军官学校克扣校工工资,就串联校工和水兵反抗,争取到应得的工费。只是,这次成功的讨薪让李之龙遭遇了波折。
校方得知是李他在煽动后,开除了他的学籍和军籍,还准备将他押送到北京海军司令部接受军法处置。好在李之龙当时已有名气,迫于社会压力,只能作罢。
经过了这件事,李之龙决定换一种方式报国,他辗转到了上海,因而结识陈独秀等共产党元老。
早前在爱国运动中,李之龙已经接触过马克思主义,如今跟这些共产党员相处,更让李之龙感受到共产党在救国之道上的前瞻性。
于是在1921年底,李之龙经陈独秀介绍入党,这个时间非常早。
1923年,李之龙参与京汉铁路大罢工,其表现出的组织能力、宣传能力相当亮眼,因而被苏联人鲍罗廷看中,叫到身边担任翻译。
别看鲍罗廷是个外国人,蒋介石能够崛起,背后都离不开鲍罗廷的支持。能得这种级别的大佬看重,李之龙往后一段时间非常顺利。
黄埔军校建立时,李之龙被选中成为第一期学生,不久黄埔成立执行委员会,他也当选为委员,是所有委员里唯一一个学生。
1925年第一次东征后,李之龙被任命为广州国民政府海军局政治部主任,领少将衔。没过多久,在周总理、鲍罗廷等人的运作下,蒋介石又将他提拔为海军局局长,中将军衔。
当时国民政府没有独立的海军部队,海军局局长就相当于后来的海军司令,是该系统的负责人,李之龙28岁能成为一个军种之首、还获得中将军衔,发展速度已远超其他同学。
不过在他晋升之前,海军局局长还有另外两位强力竞争者,一是陈策,一是欧阳格。花落李之龙后,这两人都有很大意见,也为李之龙的死埋下伏笔。
当然,刚刚上任的李之龙还是风光无限的,周总理想重点栽培,蒋介石、汪精卫也努力拉拢,可他后来做的一些事,意外得罪到了国民党高层。
那时省港罢工事件让国民政府倍感压力,就下令与英国断绝贸易并封锁香港。只是国民党高层对此意见不一,有的高官仍然仗着身份,偷偷与商人合作进行走私。
这种行为影响到了外交的震慑效果,李之龙作为海军局局长打击走私案件责无旁贷,不过顺着查下去,最后查到了虎门要塞司令陈肇英身上。
李之龙全然不顾别人的求情和舆论的影响,将货物、船只全部没收,并大肆宣扬了出去。如果说光得罪一个陈肇英对他影响都不算大,但蒋介石在这件事上也跟他打了招呼。
这种丝毫不给面子的做法,让老蒋内心不快,也从此不再对李之龙热情。毕竟作为上位者,都普遍更重视部下的忠诚,谁都不希望请个不听命令的大爷回家。
而李之龙的个性太突出,甚至连周总理的话也经常不放在心上。他刚当上海军局局长时,周总理从他的日常行为中就看出了不妥,劝诫他要防止别人在生活作风方面下手。
可李之龙没听进去,搬到新住处的第一天就大肆操办了一场,房里的留声机、沙发、桌椅等都是别人送来的高档品,这显然是贿赂,但他坦然地接受了。
共产党元老包惠僧也为此奉劝,希望他提高警惕性,然而李之龙依然我行我素,后来还犯错受到留党察看处分。
不过真正让李之龙跌到谷底的中山舰事件,1926年3月18日,黄埔军校管理科交通股股长黎时雍接到求救信息,说孔主任在外洋执行任务时遭到抢劫,急需军舰保护。
黄埔军校这时手里没能行动的船舰,只好找海军局求助。接到电话的是欧阳格,他把事情上报,随即李之龙的得力下属章臣桐就开着中山舰去往黄埔军校。
没想到章臣桐刚到黄埔,还没出发救人,苏联中央委员布勃诺夫就带着代表团到达广州了。李之龙因为有鲍罗廷的关系,跟苏联人都很熟,就前去接待了。
在此过程中,布勃诺夫表示想参观一下中山舰,于是李之龙就打电话请示蒋介石,能不能把舰艇开回来。
这里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在于,海军局调动军队,先前是没有通知蒋介石的。
老蒋是这样的视角:军舰都调到黄埔了,还没人告知自己,手下人想干什么?苏联人突然到来,李之龙又要动军舰,是准备抓自己?
他内心慌乱,回复李之龙说:我没有要你开来,你要开回去就开回去好了,何必问我呢。这句话其实就是想看看李之龙还会不会向着自己,结果军舰立马就往回开了。
这个举动更让蒋介石不安,他马上带人转移到汕头。感觉安全后,他决定利用此事发难。之前黄埔选举党部时,一千多人参加选举,老蒋只得了60票,明显威望大跌了。
不如就趁着有借口发动一次清洗,稳固自己的权势。于是在3月20日,陈肇英奉令带人抓捕了正在熟睡中的李之龙,并在广州戒严,抓捕大量共产党员。
事件传开后,中共高层很愤怒,李之龙的身份是共产党员,老蒋最近跟共产党不对付,陈独秀担心老蒋会误以为是共产党在背后谋划,从而引爆矛盾。
所以,陈独秀不打算救李之龙。还是周恩来一再劝说,不管再怎么样,李之龙都是自己人,先捞出来再说。
毕竟两党没有正式撕破脸皮,蒋介石还是退了一步放掉李之龙,不过海军局局长职务是保不住了。
李之龙重获自由后,发现陈独秀等人已断绝来往,内心很失落,再加上陡然从高层掉下,心态上也接受不了,最终就在5月18日公开登报,大意是自己从此脱离共产党。
成为无党派人士后,蒋介石对他的态度稍有好转,让他继续在国民政府任职。只是李之龙始终还是倾向中共的,老蒋反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多次提出批评并主动离开国民政府。
他想重新回归组织,但遭到了拒绝。后来南昌起义爆发的消息让他大为振奋,他准备回广州海军也拉出一支部队来,以此作为重新入党的“投名状”。
结果李之龙刚回广州,就被昔日的部下陈策抓捕了。蒋介石次日得知这个消息,让李济深前去交涉,劝劝这位一期学生。
李济深多次联系陈策都未果,好不容易找到人却被告知李之龙已被枪毙了。昔日亮眼的黄埔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1951年,李之龙的遗孀和两个儿子向武汉人民政府提出,希望追认李之龙为烈士,中南行政委员会立即向周恩来总理和董必武副总理请求证明和相关意见。
1952年周恩来总理和董必武副总理联名致函证明,“李之龙被捕后曾登报公开表明脱离我党,出狱后又加入了国民政府,所以李之龙被杀属于内部矛盾,因此不能追认烈士称号”。
周总理曾是李之龙的上级,董必武是李之龙的入党介绍人之一,两人拒绝的这句话可以看出三点理由:
一是李之龙自己声明脱党,事前没有跟组织沟通,此后就不属于党内人士;
二是李之龙被捕并非受党内指示,是他打算回到海军拉起队伍,属于个人行为;
三是李之龙被杀也非参加组织活动,属于第三党非革命烈士。因此就不能追认。
本来此事算盖棺定论了,但1982年前中顾委员杨献珍给前湖北省委书记陈丕显写信,要求恢复李之龙的名誉。
后来黄埔一期李奇中将、原广东组织部秘书饶卫华、聂荣臻元帅等人提供了材料证明李之龙并非投敌变节,历史也最终还给了李之龙一份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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