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唐洛阳人,自言系出中山,字梦得。德宗贞元进士,又登博学鸿词科。官监察御史,以参与王叔文政治革新,贬朗州司马,迁连州刺史。后裴度荐为太子宾客、检校礼部尚书,世称刘宾客。与柳宗元友善,并称“刘柳”。又与白居易唱和,并称“刘白”。工诗,曾仿民歌体作《竹枝词》、《柳枝词》、《插田歌》等组诗。又著有《天论》等。
刘禹锡诗造精绝,白居易称之为“诗豪”。存诗约800余首,名篇甚多。评者谓其“无体不备,蔚为大家”,“七言尤工”。又谓其“始以议论入诗,下开杜紫微一派”。刘禹锡“为诗用僻事,须有来处之主张,为宋代江西诗派所信服,所撰之若干作品,已开江西诗派风气。
四首 其一 中唐 · 刘禹锡
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
唱尽新词欢不见,红霞映树鹧鸪鸣。
《唐诗品汇》:谢叠山云:“女郎联袂,色必有可观,声必有可听。唱尽新词,而欢爱之情不见,但见红霞映树,闻鹧鸪之声,其思想当何如也?”按古乐府《常林欢》解题云:江南人谓情人为“欢”,故荆州有长林县,盖乐工误以“长”为“常”。谢说为欢爱之情,非也。
“春江月出大堤平”第一句末尾的“平”字值得细细体会。“平”应该是指春江涨满,与江岸齐平。但“大堤平”三字紧紧相连,就使它似乎还有堤岸宽平的意思。故这“平”字包含着比较丰富的意象。
“堤上女郎联袂行”。既然可以手挽手而行,也可见大堤确实宽平。在大堤上联袂出游,边走边唱,是少女的情思在胸中荡漾,不能自抑的表现,也反映了巴渝一带的民间风气习俗。
“唱尽新词欢不见,红霞映树鹧鸪鸣。”“欢”,古时女子对所爱男子的爱称。女郎们唱新词,意在招引小伙子一同歌舞。只不过这一夜却有点蹊跷,未见热情的应和,对方毫无反响。“唱尽新词欢不见”,不说“唱罢”,而说“唱尽”,一个“尽”字,似可见女郎们停歌罢唱时的不堪情态。刘禹锡用民歌体写的爱情诗,常常有一种似愁似怨、似失望又似期待的复杂情绪。
诗的开篇和收尾都是写景,叙事只中间两句,但如果仅有“堤上女郎行”、“唱尽新词欢不见”,则几乎让人不知所云。而有了两句写景前后配合,提供带有典型性的环境,人物在这种环境中的活动,就无需多言,自然可以想见了。并且,由于前后两种环境的气氛和色彩不同,则又自然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情感的变化。
刘禹锡的民歌体诗,有时看似被写景占了较大的篇幅,实际上笔墨还是很经济的,尤其是像这首诗最后以景结情,如果换成一般性的叙述,就无论如何很难表达这样丰富复杂的内容。
其二
桃蹊柳陌好经过,灯下妆成月下歌。
为是襄王故宫地,至今犹自细腰多。
《诗境浅说续编》:踏歌词,每多美人香草之思。此二词(按指前首与本诗)之前半首,皆音节谐婉,雅宜雏鬟三五,联臂而歌也。次首后二句谓楚峡云娇,为襄王之旧地,束素纤腰,迁延顾步,犹如往日宫妆,乃言女郎之身态。二诗为踏歌者写其情状也。
其三
新词宛转递相传,振袖倾鬟风露前。
月落乌啼云雨散,游童陌上拾花钿。
《踏歌词》四首,是刘禹锡学习民歌体写作的一组小诗,此是四首中的第三首。诗的内容是记写当时四川民俗,每当春季,民间男女相聚会,联翩起舞,相互对歌的热烈场景。
全诗四句,主要在勾勒一种狂欢的场面和气氛。第一句写歌,第二句写舞,第三句写歌停舞散,第四句却从侧面含蓄地补足写出歌舞场面的热烈。
首句的“新词”,表示当时那些歌男舞女所唱的歌子,都是即兴抒怀、脱口而出的新曲,悠扬宛转,十分悦耳动听,并一递一句接连不歇。这句虽用平述记叙的语气,却寄寓着作者对民间男女的无上智慧和艺术才能的赞赏与称颂。
第二句用“振袖倾鬟”来写他们的舞姿情态,活现出当时那些跳舞者热烈的情绪和狂欢的情景。
“月落乌啼云雨散”是说他们歌舞竟夜,直至天明。从意思上讲,狂欢之夜的情景已经写完,但作者又用“游童陌上拾花钿”一语,对狂欢之夜做了无声的渲染。次日,游童们沿路去拾取女郎遗落的花钿(女子的首饰),花钿遗落满地而不觉,可知当时歌舞女子是如何沉浸在歌舞狂欢之中。
这种从侧面的、启人想象的写法,其含义的丰富和情味的悠长,更胜于正面的描写。这使我们联想到画家齐白石在艺术构思上的一个故事,一次,齐白石画“蛙声十里出山泉”诗意,但画家在画面上并没有画蛙,而是用一股山泉,几个蝌蚪来表现,从而调动人们的想象,使人联想到“蛙声十里”的喧嚣情景。艺术巨匠们的构思,常常是出人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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