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未磨平之前
我的心,仍是山沟窑洞外的
一面土坡。是驼背奶奶手里拄着的
一根曲里拐弯的酸枣枝
在没有学会躲闪之前
我的影子,还是贴在爷爷身边的
一处阴凉。是爷爷肩头扛起的
一把磨的发亮的老锄头
在黑夜未到之前
日子,就是翻也翻不过的
一道山梁。是窑洞里时不时传来的
一声接一声的“狗娇娇”
办公室在六楼
两把暖壶陪着我楼上楼下
跑了三千多个来回
喝茶,看报,采访,编辑,流水线般
从嘴边滑向指缝
轻轻一夹,就烟消云散
下岗不再是热点
话题,走出敞开的厂门
在一个雨后的清晨
我和摩托车一同轰鸣着
冲向了江湖
不记得是否回头
想着排成一字的大雁
翻飞的海鸥,乌云下的海燕
之后,就只剩风雨
为酒饯行,为情留白
把自己交还自己
让脚步覆盖脚步
我的舢板尚未升级换代
浪花时常充当泪眼
可以沉淀,可以变幻,甚至
可以珊瑚般存在
我习惯了呓语,之后
再也无法逃离
席卷贵金属的一片海
风吹不走,雨淋不走
老院的核桃树
地标般,依偎在爷爷奶奶身边
一站,就是几十年
即使离家再远
揣几颗自家的核桃
就不觉得孤单
记得,爷爷走的那天
核桃树撇下了一地的落叶
人来人往,脚底下
尽是沙沙的呜咽
奶奶走得安详
那年,满树核桃加起来
不及以往的一半
枝头寂寞,隐去了太多伤感
再往后
城市,越走越靠前
核桃树在身后
模糊成原点
风也不在,雨也不在
重回老院子
核桃树早已不见
站在平整的水泥地面
我不敢过多停留
我怕,那些断裂的根须
会悄然攀上脚踝
我更怕,与泥土有关的日子
含泪对我抱怨
假如,用一夜颠沛
能换回一世阳光
再假如,找到片刻安宁
只为把月光埋葬
我情愿,屋脊的琉璃瓦
摇身,成纯白的雪场
南北通途,天堑壕沟
我站在一处洼地
领教,漫天雪花的慌张
温度一再走失
看人间,有太多秘密
亟待缝补,洗白,展开翅膀
我见过糟糕的大海
优质的蓝天
大海是一回事
海滨,浴场是另一回事
蓝天是一回事
高原,牧场是另一回事
这些年,我走过不少
城市。穿过乡村
这些年,我忽略不少
乡村。挤入城市
家,是一回事
驿站,是另一回事
我时常,对着镜子发呆
隔着一层表面
亟待,一场旷世的对决
我曾问过很多人
甚至问过北回归线,南飞大雁
答案,是一回事
结果,是另一回事
踩着雪花的记忆
一只麻雀在冰滑的路面
小心踱步。低一下头,再抬起
怯怯的环顾四周
一小堆,一小堆雪花的牧场
此时,收编在墙角
我看到有太多的晶莹透亮
在阳光下灼烧
我无权悲悯眼前这一幕
如同警惕的麻雀
根本无暇顾及雪花的呻吟
人间的声音太过嘈杂
在寂静的词义里,找不到
雪花的裂变。甚至
找不到城市与冰雪的摩擦
我是孤独的路人
事实上,雪花不再是雪花
农村的寒风已被挟持
交出救赎的筹码
当麻雀飞身而起又从容落下
车轮正碾压雪地残渣
我看见,有太多时光荒芜
在上锁的楼宇门外
我与覆盖寂寞后的喧哗
还相隔一垅麦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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