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历史岁月的积累,古老潍县有了数九歌谣。不过,在老潍县,九九消寒歌还有别的版本,用生动的语言描述天气的变化。清朝潍县著名才子王之翰写下了《九九消寒歌》诗篇。20世纪初,"九九消寒红梅花"在潍县悄然流行。郑板桥在潍县任知县期间,觉得《九九消寒歌》颇有意趣,写进家书。
数九歌谣交待农时
农谚趣讲天气变化
经过历史岁月的积累,形成了古老潍县的数九歌谣:"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八十一,家里做饭坡里吃。"这些扳着指头数过来的平常日子里,深含着农时的节令变化。
"一九二九",滴水成冰,冻土三尺,农事不得进行。农人把满是老茧的手掌笼在棉袄袖筒里,坐在热炕头上等待春天的到来。日子是消闲的,心情却是如火焦急,天天数着盼着。"三九四九",天气更加寒冷,周围变成了冰的世界。冰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有农谚说:"小雪不封地,不过三两日;大雪不封河,寡妇老婆多。"早在"交九"前的"小雪""大雪"两个农时节气里,北方的严寒来了,田野冻土封杀了万物生长,河水结冰冻水不流。对于如此的寒冷,农人有深深的包容心态,有农谚说:"该冷不冷,不成年景;该热不热,秫谷不结。"如果有一年气温反常变暖,大雪节气过了,河水还没有结冰,往往预示着来年害虫增多,甚至瘟疫流行,要出现死人的灾殃。"五九六九"来了,万物勾萌,广袤的昌潍大平原上,最先返绿的是柳树,沿河一行行的柳林里,远远望去,才看见那烟雾迷蒙的嫩绿色。数到"九九八十一"天的日子,终于开始了田间劳作,翻土运肥,打垅育秧,珍惜着农时,媳妇提着瓦罐送来的午饭,身强力壮的庄稼汉吃在了地头上。
当然,在主旋律不变的范围里,也时时出现别有意趣的插曲,"一九加一九,黄狗钻灶头",冬至节气刚过,天寒地冻,地上老母鸡跷脚,树上麻雀缩着脑袋,黄狗冷得钻进灶洞里。"二九一十八,草屋大风刮",旧时的潍县,民居多为土墙草顶,地处渤海湾南岸,冬至节气里,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揭地翻天,卷走了土屋顶上的披草,成为乡下人难以忘怀的回忆。"五九六九,冻煞花妞","五九六九"正是初春时光,沿着土屋的向阳墙根,迎春花悄悄地吐放米黄色的嫩小花蕾即为"花妞",一场突如其来的严寒,结束了这些幼嫩的生命,这里说的是"倒春寒"现象。"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担",河开了,雁来了,行人身上汗漉漉的,把棉袄脱下来,用木棍挑在肩头上。
农民惯用"数九"计算光阴,走完九九八十一天,"数九"歌还没有唱完:"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出九"后10天左右的时间里,耕牛任劳任怨地开始忙碌。"出九再出九,饽饽堵着口","饽饽"指用小麦面粉作成的白馒头,"出九"后再过另一个九九八十一天,小麦丰收的日子到了,这是农民心中最神圣的盼望。
《九九消寒歌》流传
消寒红梅花进千家
"数九"农谚的诗化进入了文人的视野。王之翰,字次屏,号湘筠,清朝下半叶潍县城里的著名文人才子。他受书香家风熏陶,自幼聪敏,道光二十四年(1844)考中进士,入仕后任翰林院编修、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所作诗文典章极佳,因此被同僚后辈视为楷模,且"书精小楷,人得寸楮,珍如兰亭"。他才华横溢,后奉旨以原品致仕,回到家乡潍县,设馆授徒。地方志书记载,他回到潍县时"环堵潇然,清贫弥甚,人不堪其忧。公著少年处士服,徜徉于山水间","胸怀洒如,有如光风霁月"。也许就在这一时期,他留意到"数九"农谚的浓浓诗意,写下了《九九消寒歌》诗篇:"一九冬至一阳生,万物资始渐勾萌。莫道隆冬无好景,山川草木玉妆成……四九雪铺遍地平,朔风凛冽起新晴。朱绨公子休嫌冷,山有樵夫赤足行……七九数至六十三,堤边杨柳欲含烟。红梅几点传春讯,不待东风二月天……九九鸟鸣上苑东,青青草色含烟萌。老农教子耕宜早,二月中天起卧龙。"这些美好诗句描绘出数九农谚的一幅长长画卷。王之翰终生著作等身是可以设想的,然而,只有这首反映农家生活、富有田园风味的《九九消寒歌》流传在潍县大地上。
20世纪初,受《九九消寒歌》的影响,潍县城里有一名聪明的书画小贩突发奇想,仿照典籍《燕京岁时记》里的记载,要发行一张"九九消寒红梅花"图:图上画一枝硕大白素梅花,枝上花蕾九朵,每一朵代表一九,蕾上花瓣九瓣,相同于一九之内天数。冬至之日,市井之家购回家中,用梅红色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毕",待到这幅梅花图完成,便是九九寒消,春回大地了。时值杨家埠木版年画兴盛时期,小贩灵机一动,这硕大的素梅图不用手绘,而是先画好图样,再拿到杨家埠的画店里制成黑白两色线版大量印制。如此一来,"九九消寒红梅花"进入千家万户,不仅他自己发了一笔小财,还为古老的潍县留下了一件民间文化雅事。
郑板桥了解潍俗
寄"九九"诗教子
乾隆十一年(1746),郑板桥自范县调署潍县,任潍县知县。他关心民瘼,字养生民,与贫苦乡民结下了深厚情义,潍县淳朴善良的民风,也深深影响着郑板桥。
郑板桥晚年得子,视为掌上明珠,时时写信关照着在家读书的儿子,至嘱他"第一要做个明理的好人"。正如他自己所述:"余五十二岁始得一子,岂有不爱之理?然爱之必以其道。虽嬉戏玩耍,务令忠厚悱恻,务为刻急也。"郑板桥任官外地,把留在家乡的儿子托付给堂弟郑墨关照。潍县衙斋中,他又与弟弟写信了。这通家书的最后摘抄了几首小诗,全是同情民间疾苦的,如"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他告诉弟弟:"又有五言绝句四首,小儿顺口好读。令吾儿且读且唱,月下坐门槛上,唱与二太太、两母亲、叔叔、婶婶听,便好骗果子吃也。"最后一首是这样的:"九九八十一,穷汉受罪毕。才得放脚眠,蚊虱虼(gè)蚤出。"
"七载春风在潍县"的郑板桥,对潍俗当然了如指掌:数九寒天的夜晚中,"穷汉"冻得睡觉都蜷着腿。好不容易盼来出九,才要睡得舒服一点儿,却又受蚊子、虼蚤的叮咬。这样的"九九"小诗,道尽了旧时人间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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