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忠：老汉出游（海南）

文丨罗华忠

昨天我又游乡下了，不是在老家乡下跑马观花式的转悠，找一老友或亲戚喝上一杯，尽兴而归。而是乘上快马（豪车）顺便搭上几名素不相识的乡人，结伴而行，向山出发，一溜烟沿新开通不久的万洋高速，一路向西，目标直奔当年多次野营拉练经过的小县城琼中城营根去了。

开车的是表兄弟，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兵生意人。他年轻的时候在那大部队当过兵，团政委还是我在儋州工作时的市委副书记，我当年的好友好同事。一路上我和表兄弟说起话来就很随便，东拉西扯，没完没了。坐在后排的是我表弟的好友，年龄都不小，还有一对是夫妻俩。他们也是搭我表弟的便车进山访友做个短途旅游的。我同乡人共处时都很机警，总觉得话说重了人家说这人很放肆，退休老人了，还那么张扬。话说轻了，人家会说这老官狗屁都不懂，也不知是怎么混过来的。我就因与不曾谋面的乡人同车，在车上胡说八道，被那同车的老妇人传扬出去，七拐八拐，拐到我老伴那里，弄的面目全非，成了一席不堪入耳的骂人话。说得我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这些教训，我一不随便同陌生乡人同乘一车出行，二不同不认识的乡人随便搭讪。人言可畏啊，老官！后排座有一位邻村的老村干部，城府当然很深，他认得我，可我认不得他，他一开口就以我老职务相称，让我防之不及。只好笑而谦虚的说：“老啦，老啦，已经退休多年，就请直呼姓名好了，千万别再翻黄历。咱们乡邻的，同车出行就是缘分，都自然一点，不必言重。”从此便不再尴尬，但也不敢高谈阔论的。

表弟轻车熟路，我觉风景这边独好。远山云雾缭绕，近山胶林叶落，黄土裸露，枝条枯萎随风招展，正是褪去旧叶来年好枝繁叶茂的大好时节。槟榔树一山连着一山的疯长，可就是遭了病毒，树梢叶子呈黄色，已了无生气，果农就面临失收之苦了。向西而行，病树渐少，那槟榔树长得油光发亮，在冬日的阳光下满山遍野生机勃勃，与刚出发时那般凋零景象就有了两重天地的感觉。还是深山好种果，多少山里农民就靠这一满山槟榔果过上好日子的。真是天无绝人之境！大山一座连一座，碧绿葱翠美不胜收。公路随山势而舒展开来，平坦且略有高低起伏，直向大山深处奔去，十分壮观令行车之人心旷神怡。只要不是有烦心事在缠绕，走在如此壮美的山间高速路上，必然有豪情万丈的感觉了。我忘了身后的同行乡友，自我陶醉在这崇山峻岭的旅途上，逐渐的又话无伦次的自吹自擂了起来。这就叫贼心不死不知好歹！

正豪迈行走间，看路牌已到离营根镇仅十公里的叉路口，本来要进入海南中线高速路再向南，营根很快就到了。可是车行却向北，直奔在北边的屯昌县方向急驰而去。我迷茫的看着路边的牌牌，一个个当年曾用脚步丈量过的十分熟悉的旧地名纷纷刷身而过。我一头雾水，又不好干扰正在与远方朋友通话的表弟，闭口不问今要向何方，任由同行人自奔得意之处罢了。随人出行就是这个样子，客随主便，不必多言，自寻乐趣，脚踩西瓜皮滑那算那好了。

车行入县道再进入乡道，拐弯抹角，陌生且偏僻，只有那些路牌名字还可以从半个世纪前的记忆中依稀记得。山路弯弯，山果盎盎，山民寥寥，山居陋陋。这就是以往未曾来过的屯昌苗寨了。大路伸展没有尽头，可是我们的目的地到了。前面拓然开朗，大路左侧一山间平地，突兀的出现了一排排新房，一户一小院，小区平坦，道路笔直，果木初长，山花争艳，新颖夺眼，毫不逊色于城中别墅。表弟见我们几位无知长者一脸茫然，忙引导说这是正在建设中的南渡江水利工程的水淹区乡民安置点，全是当地山上山下苗胞们的新居。深山藏倩宅，可见当地人民政府的爱民之心，也是劳苦山民应享之福。

停车一小墟，小墟新中有旧，也是新近旧貌变新颜的乡间情景。小食店并不小，赫然写着十分入时的大招牌，让饥肠辘辘的游客或外乡人非进入一饱口福不可。店间素面五合板隔成若干小间，刚一踏入顿觉有进入四方木板房的感觉，端正且规整，朴素而诡秘。也许是外乡来客心中有鬼自觉诡秘，其实是富裕起来的乡民的醉翁亭罢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有仙则名有龙则灵之地，名日黄岭！苗家老夫妇及女儿三人经营此店也久矣，名副其实。牛肠牛肚牛肉牛下杂，样样纯真纯珍，高汤一煮，滚烫烂熟，香味四溢，食欲倍增。有哪一位路经此地的游人敢说此山不好，此民不好，此食不好！

我的同乡友人为槟榔客，在此地苦心经营，挣得二百辛苦钱兼一身病痛，得意和无奈之余招他的老同学老相识来此地一聚，以向同乡好友曰：此地甚好！莫谦山高路远，此乃我等谋生之地，甚好，甚好！我一介老武夫，素食野餐多了，常以“青山为思白鹤为机”自喻。于是就坐而论道，厚颜无耻，豪酒不知所以。客乎主乎？早已宣宾夺主不知羞耻。席间忽忆有老秘曾在此主政，急电告诉他我终于到你曾经的治下喝上一杯美酒了，太高兴了！山再高有民供食，水再远有友同行，时再久有僚旧情，足矣！足矣！再不怨表弟之误打误撞。其实是他们几位事先设计不让我瞎操心罢了。用心良苦，无以为报！营根还是要去的，于是谢过乡友，扭头向南直奔营根而去。明日说明日，另写营根之行。

2024年3月9日

☆ 作者简介：罗华忠，男，75岁，中共党员，转业军人，海南万宁市人。原陆军131师391团1营2连连长，原海军陆战队第一旅2营营长，陆战旅后勤部长，副旅长（中校）。1990年12月转任原海南省儋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海南定安县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海南省供销合作联社纪委书记、副主任、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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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