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随着时间的流逝虽然不断地远去,但有些精彩的往事却通过传承仍能为今人所知。红七军过全州大喜塘村的故事就是这样来的。
1931年初红七军进入全州县境,过全州期间,虽然流传大量红色故事,但距今天有90多年了,当年的见证者几乎都不在人世,如果后人不听前辈的故事,有许多人根本不知道那段历史。之前,全州县曾先后两次组织力量对全州红色历史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查,留下了大量的史料,一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党史部门的沿途采访,从出版的史料来看,可能因为人手有限,沿途有不少地方没有采访到;二是2017年初,全州县红色史料收集整理组进行大规模的史料征集。笔者参与这次史料征集与采访,后来知道,虽然县里下文要求各乡镇广泛宣传,但许多地方的群众并不知情,以致再次错过让当地的红色史料故事的上报。大喜塘村重要的红色史料故事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大喜塘村事关红七军是这样披露出来的。此村修族谱,有村人王先连在回忆大喜塘村的几件事提到红七军在村中开会的事。笔者意外知道此事后,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史料,为了研究这件事,前后十多次采访调查,力求还原当年的历史。
全州文物所所长知道后,也先后与文物所的同志多次来村中了解情况,全州红色史料权威人物周雄(桂林市党史部门认定的专家)也来此村调查,认为村民反映的情况很重要,需要更详细地了解。为此,笔者就以下问题进行调研:
就红军是否经过大喜塘村的路线问题。据笔者实地走访、查看史料,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在全州地方史料书上,记载有龙水桥渡到枫木山。但当年古道,从桥渡到枫木山有两条,一条是从桥渡经花水桥、大喜塘到枫木山,也可经大喜塘去彰甲村、永岁、黄沙河到湖南,此路名湘桂古道,也叫广西大马路。唐代前,这是一条通湘、桂的重要官道,就是宋代以后,也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就从地图上 看桥渡村到枫木山的古道,桥渡经大喜塘村到枫木山是最近一条路。
龙水桥渡村经大喜塘村去县城的湘桂古道
在万全古道(当地人也称万全小官道,1998年版县志记载为万全里道)扩宽之前,村人王先连认为,这是红七军的必经之道。笔者认为,从桥渡经河口里、大喜村新村新屋里去枫木山的万全古道(小官道)也是可以行走的。从历史上红军喜欢左右分兵呼应的情况来看,这条路也很可能是红七军分兵经过的地方。
从大喜塘新村新屋里经过的万全小官道
另外,还有一条古道是从龙水出发,经龙水镇马鞍岭、画眉头过大喜塘、枫木山去县城,步行时代,这也是很重要的一条古道,也是最近的古道,但尚无红七军过此路的资料记载。
从龙水镇马鞍岭、画眉头过大喜塘、枫木山去县城的原生态古道
1931年后万全古道变成全大公路,那三条古道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甚至完全废弃了。结合当时历史情况,我认为红七军过大喜塘村的历史是可信的。
红七军是怎样来到大喜塘的?据王东平先生介绍,红七军队伍来君起公祠堂开会是村中的人陪同来的。陪同的村民有大喜塘人王焕廊、王焕京等,他们带着红军从大西江一路走来。王焕廊(1898-1944)、王焕京(1909-1979)当时在全县和新宁之间经营奶猪仔仔和生牛皮的生意,他们在全县买奶猪仔挑往新宁,卖后又买上生牛皮返回全县卖给皮革店老板从中赚取差价,一般五到六天往返一次。民国十九年冬的一天,焕廊、焕京从新宁返回到大西江村时天色已晚,准备在街上伙铺留宿。当他们走上街头时迎面碰上许多军人,心中很是害怕,但这些着装与国民党军队不同的军人却十分和蔼可亲,还主动打招呼,这让他们感到诧异,看到另一些军人在为村民挑水扫地,而当地村民不躲不藏时才稍稍安下心来。他们赶紧进入一家经常留宿的伙铺,问老板外面的军人是什么军队。老板说是红军,红军是好人,不抓丁、不抢粮,还为穷人出力做好事,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苦人家打天下的,并把红军帮助当地解决了一水坝纠纷等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听了老板说的话,才相信真的有这么好的军队,心想如果真的有红军保护就好了,老百姓就可以安稳地生活了。由此,红军能到自己的家乡成了他们的盼望,因为他们以前所看到的都是兵匪一家,国民党军队和民团抓丁抢粮、经常祸害百姓,村中许多青壮年被抓丁后一去不归,自己做长途贩运生意时经常被国民党军队和民团的人勒索。于是,他们主动找到红军,在表明自己身份后问红军到不到大喜塘和全县县城去,如果去的话,就一起同行,红军战士了解到他们是全县县城附近的人后当即未予表态,只是问了他们所留宿的伙铺名号,并说要向首长报告。第二天,几个红军战士赶到伙铺,向伙铺老板核实焕廊、焕京的身份后,说是队伍要到全县县城去,表示愿意同行。在焕廊和焕京导引下,红军一支先头部队于傍晚时分来到了大喜塘村。红军进村时,村民见了,感到害怕,纷纷躲避。焕廊和焕京赶忙向他人解释说这是红军,是穷人自己的队伍,打消村民的疑虑后,村民还为红军做了不少有益的事。
红七军到达大喜塘村的时间问题。不同村民对这个问题表述有出入。王东平说,听他祖父说红军到时已近傍晚,许多家庭准备煮晚餐了。也有人说是午后。因为时间久远,情况复杂,未必记得确切。再说,红军可能陆续到达,中午、傍晚到达都有可能。1999年6月全州县党史县志办公室曾编著《中共全州县党史大事记》里面记载进城时间:“1931年1月1日,红七军4000余人从进湖南界牌进入全县境内,先锋部队经大西江、龙水等地打垮国民党民团,是日晚10时占领县城。次日邓(邓小平)、张运逸、李明瑞率主力进驻县城休整三日。”可见,先锋与主力相隔时间还是比较长的。如果是仅指这支红军先锋队伍,临近傍晚到达大喜塘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红七军部队开会的王氏公祠
据村民说,红军在祠堂里开会时间不长,约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开会时,红军在鱼塘路口、后山与祠堂门口都布置有警戒哨。
红七军对村民们的接待和帮助有无感谢的问题。王焕廊、王焕京陪同红七军官兵来到大喜塘后,便去找王基祚祖叔,他是村中长者,很有威望,又住在祠堂边上,在听完介绍后表示这是好事,要好好招待,便吩咐焕廊、焕京以及自己小孙子的养父本启和甫发(土满爷)兄弟联络村中其他人员(王焕毫、王焕周、王焕武等)为红军开祠堂门并送水做饭。王东平先生说,我祖父说村民们为红军疗伤、补衣后,红军为表示感谢,曾拿钱给基祚他们,但村民们感谢这支红军队伍,坚辞不收。最后,有的红军战士就拿出自己身上保存的子弹壳给几个年龄小的人如焕周(当时年仅十三岁)他们玩耍。 红军停留期间,村中老中医王纯德和其徒弟王美才等帮红军伤员看病治疗。 1947年出生的唐端秀,她说,她嫁来此村后,听爷爷王焕豪谈过红军的事:虽然是冬天,红军长途行军后,也有口渴的。村里的井水冬暖夏凉,她爷爷在外面江边遇到红军,红军问你们村里的井在哪里,她爷爷就到水井里打井水给红军喝。
唐端秀的爷爷给红军打井水喝的古井
红军来到村里祠堂里开会,旁边还有人站岗,开会那些红军吃的饭,也是唐端秀的爷爷(当地人也称家公)与村里的另一个村民共同出米给红军煮的,因为出村的路有叉道,红军问全州街上往哪里走的,他爷爷还把红军送到了当地叫做万全小官道的里安岭,因为石板路到那里没有了,所以村民王焕豪还为红军带路走过叉路口。
对于红军开会布置岗哨这个问题,村人王艺强介绍较为详细(视频):《
王艺强先生讲往事
据他听老一辈相传,红军在祠堂开会时,当时村前古柏树有机枪哨,村后约500米远的鸡公岩有警戒哨,村西花水桥布有岗哨,村东在蚂拐石也有哨位。再远一点的梅头岭与马家山古道旁等处也设有哨位。据他的回忆,1971年有一支解放军部队走红军路训练,曾在村中祠堂与附近一些地方居住,有军事长官拿出地图还标注有村的王氏公祠与古柏树。村人见后,好奇问之。部队长官答曰,此乃湘桂重要军事要道,不仅我军的军事地图标有此地古柏、祠堂,当年日本侵略军的军事地图也同样有标注。解放军走那天,村中有女人生有孩子,为纪念解放军离开,取名王送军。
过大喜塘经枫木山到县城的残存古道
红七军在村里留下的痕迹。主要是开会祠堂里的标语。当时在村里祠堂写有标语如“打倒土豪”“一切权力归苏维埃”,五十年代初还可隐约可见,后来经反复粉刷,已经难见遗迹了。 不过,村里许多有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祠堂的墙面曾有红军标语,可惜经过多次粉刷已经难觅踪迹
这位村民曾见过红军标语
这位村民听说过红七军在村里的事,还记得村里祠堂几条红军标语的内容。
红七军在此村开会是否可信的问题。首先披露在祠堂开会是王先连先生,他是在修村中族谱中无意披露的。另外,还有村民王建军、王先有、王先初、王东平、唐端秀的讲述,虽然各人知道的内容略微有异,但红军在祠堂开会却是众口一致的。
红七军战前会议所在地王氏公祠俯视图
笔者认为,攻城前召开一次会议是很寻常的,大喜塘离城仅几公里,派兵侦察,开会作出攻城决定,可能性极大。笔者认为村民的讲述是值得信赖的,这是红七军北上东征留给我们的重要红色文化遗产,是可以把它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来进行保护的。文物所王所长与周雄同志也持此看法。但此红军开会的公祠因年久失修,存在墙体抹面脱落,屋面漏雨严重,最近村民集资五六万元进行维修,虽然暂时解除了倒塌的危险,仍远远未能达到有效保护的目的。希望有关部门对此引起重视。
蒋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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