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印记丨老唐山小窑马路的记忆

老唐山小窑马路的记忆

文章/绘画：赵以松

（此文得到张玉笙、娄友昆、薄荣环、周同年、陈颖老师的认真指点，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老唐山文化宫展览馆北门外，大城山西南，一条斜向马路经过这里，如今我们称这条洁净、宽敞的道路叫龙泽路。但在老唐山人长久的记忆中，这条从乔屯、五家庄通向西北井的马路，曾经看起来粗陋而又多尘，一条被铁丝网围住的铁路在马路正中穿行。老唐山人更习惯称呼它的原名：小窑马路。

小窑马路，其实最初就是当年开平矿务局通向西北井的一条土路。所谓小窑，是西北井矿建立前的叫法，当时西北井窑附近布满了私人小煤矿井，因其规模远比唐山矿小，才称作小窑。此外，这一带还有许多烧制大缸的小缸窑、烧制白灰的石灰窑，如瑞生缸窑、东合灰局等等。

1894年，开平矿务局有限公司买下该地后，清除了私人小煤窑。因为此井位于大城山西麓，唐山矿西北，所以起名叫做西北井或西山煤矿。但“小窑马路”这一名称，却保留下来。

从1894年起，开平矿务局开始开凿西北井，但因流沙层过厚而终止。1896年，又在附近选址，提升深度125米后，重新开凿该井。1899年开始出煤。

这条马路中间被铁丝网围住的铁路，正是当年开平矿务局通向西北井的专用铁路。先有小窑马路，后有铁路，铁路南侧马路稍宽，铁路以北稍窄。但由于路人经常穿行铁路，导致火车安全事故频频发生，后来开滦给铁路加上了铁丝网，仍然不能完全阻止人们来回穿行。

1904年、1914年、1919年，西北井矿先后发生三次大的透水淹井灾害。1920年2月6日，发生第四次透水，出水点在八道巷九糟，12小时就淹没了10水平、9水平。因透水难以治理，只得关闭这口井。西北井一共经营了24年，产煤265万吨。

西北井停止出煤后，曾被改造为“开滦水厂”，其绞车房及办公用房后来改造为西北井小学和开滦牛奶房。而西北井口西部的采煤形成的矸子堆，也在唐山地震前被铲平。

这条凝聚了厚厚积尘的马路，也恰恰是唐山百年历史的缩影。下面由西至东，依次回忆小窑马路曾经的发生的故事。

（1920年代的小窑马路地图）

小窑马路东连五家庄大街，原名新兴大街，向东通向启新南门。此一带，基本围绕“启新”二字。1889年6月，开平矿务局总办唐廷枢又创办了“唐山细棉土厂”，成为中国第一个水泥厂，地址就在五家庄大街北侧，地图上标有“启新瓷厂”这个地方。

（1889年6月唐廷枢创办唐山细棉土厂）

1892年，唐廷枢去世，继任人张翼关闭了细棉土厂。1898年，周学熙出任开平矿务局会办，1900年，张翼执掌的开平矿务局被英国人骗占。周学熙发现后马上报告袁世凯，袁责成张翼要回开平矿务局。张翼到英国伦敦的法院状告骗占开平矿务局的英国墨林公司，结果虽胜诉却仍未能要回。

周学熙看收回开平矿务局无望，就用37万两白银收回了唐山细棉土厂的产权。1907年在原唐山细棉土厂的东边500米远的地方筹建启新洋灰股份有限公司，10月正式出灰。

周学熙出任启新总经理，常住天津。李希明是唐山工厂管理（厂长），汉斯.昆德任启新总技师。李希明利用原唐山细棉土厂的老窑和场地改建成启新瓷厂（后来的唐山陶瓷厂）。此外，唐山水泥机械厂、马家沟耐火材料厂也都是李希明一手创办的。

（李希明像 赵以松绘）

从横穿五家庄大街的铁路向西，可以看到启新洋灰公司管理李希明公馆大院，院里面种了很多竹子，当时在唐山种竹子能成活可是新鲜事。解放后，这里成为唐山市委的办公地点。

现在的唐陶门口西侧，是汉斯.昆德故居别墅。汉斯.昆德后来从启新洋灰公司出来，接手了启新瓷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果断地停产了生活用瓷。他采用灌浆法生产卫生洁具，这在唐山乃至中国都是陶瓷生产史上是一场革命。

1921年9月，李希明为纪念他英年早逝的女儿李淑德，创办了淑德女校，地点就在启新瓷厂大门正南。后来，淑德女校改名“开滦三中”。其南侧是瓷厂街小学，与开滦三中共用一个操场。

淑德女校旁边，是开滦矿地公司。所谓矿地公司，就是在某地找到矿后，由矿地公司负责把该地买下，再进行开采。当年的西北井，就是由矿地公司先买下了一大片私人小窑的地，然后清理了小窑后再进行开采的。

启新瓷厂西侧，是培仁女中。1911年，法国天主教会仁爱会的修女白松林来到中国，从外地带来一些孤儿和儿童，在唐山成立了“仁爱孤儿院”。1921年9月，“仁爱孤儿院”改称“贫民学校”。校址在广东街西面。1927年8月，因添设初中班，校名改为“私立培仁女子初级中学”。地址选在培仁里。1931年，由开滦矿务局拨款7700元(银元)作为日常经费，天主教堂捐助修建校舍，使学校规模有所扩大，教学质量也逐步得到社会上的信任。1971年开始使用“唐山市第十一中学”校名至今。

（1970年代的小窑马路地图）

上图是1970年代的小窑马路地图。此时的火车道已经延长到了飞机场油库。图中可以看见五家庄一带，李希明公馆已成为唐山市委办公地，旁边是市第二招待所，市委小楼。这里由于背靠大城山体，地基出奇稳固，有许多经历地震而未倒塌的建筑。震后唐山大学也设在第二招待所附近。向西有开滦三中，小窑马路小学，有培仁里，中华油厂，小饭店，交通局，开滦六二楼，西北井粮库。

道口是唐山陶瓷厂建的主席语录牌，往里走便是大城山福和里，唐山陶瓷厂。

有条向北的胡同，几乎到半山腰，上面是商业局的工房区，用大块石头垒的。

在“培仁里”至“小窑马路”的三角处，有一个著名的饭店，叫“新发号”。地震之前，从五家庄至西北井，这长长的一带只有这一家饭店，有十来个桌子，这个饭店幅射面积可不小，从南面西山口至北面大成山入囗，从东面五家庄，到西面西北井。可办小型婚宴，还带培学徒。开滦酒店的的大厨张俊起就曾在这个饭店做学徒。

接下来是“中华油厂”，制作花生油的工厂。1938年富商赵岚为谋求更大的发展，在唐山市小窑马路成立一家更大、更现代化的榨油工厂，并给这个新工厂起名为中华油厂，由北瑞生成绸布庄投资创建，1943年建成投产。从这里经过，远远都能闻到一股花生油味。公私合营前厂长任光庭，公私合营后，厂长叫武锡珍。

接下来是西北井粮库，北面是“煤建公司储煤场”，东面是“开滦氧气厂”。那座大铁塔下面便是西北井粮库，现在的工业博物馆。

大城山南坡原有金大定年间修建的兴国寺。1900年，唐山细棉土厂(启新水泥厂的前身)建成投产后，因采石需要，拆掉该大庙，又在大城山西面重建兴国寺。后来，从庙前修了一条通向小窑马路的道路，称为兴国路。

震后，小窑马路中间的铁路一直保留，但在此通过的火车已经减少很多。到了后来，铁丝网也拆除了。还一度成为了从文化宫展览馆大院搬出来的旧书市场。

2000年左右，小窑马路文化宫北门一带，密密麻麻分布了许多商店，包括狗肉馆、富贵猫水饺、冰心酒吧、金元通讯、鸿运来布庄等等。后来这些商店都在全市“三年大变样”中拆除。

关于小窑马路铁路（机场专用线）的存留，当时是有争议的。有人建议铁轨保留，改建为观光小火车的铁轨，此建议最终没有被采纳，铁路在2004年左右被拆除。

如今，小窑马路已经蜕变成宽敞明亮、双向八车道的龙泽路，路上大部分历史痕迹早已不复存在。仅存最瞩目的遗迹，就是西山矿废弃煤矿井，被俗称为西北井大坑的地方，已被改造为“唐山劳动公园”，成为退休工人们引吭高歌的场所，而背景墙上老唐山的历史浮雕，和道路东侧工业博物馆一起，正成为年轻人打卡的新景点。

（图文转自公众号“近儒山人的绘画世界”，文章/绘画：赵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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