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AEA总干事日本行遭质疑

本报驻日本特派记者 岳林炜 ●本报记者 邢晓婧

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完全遵照国际标准，符合预期”，福岛第一核电站上月发生的污水泄漏事件只是个“小事故”……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总干事格罗西14日在东京的发言，为他此次日本行作了注解。这是自去年8月日本启动核污染水排海后，格罗西首次访问日本。据日本《每日新闻》报道，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外相上川阳子分别会见格罗西，确认就排海问题继续合作，日方宣布向IAEA提供约30亿日元（约合2000万美元）的援助。尽管当地渔民和学生对东京电力公司在核污染水排海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和日本政府的应对方式提出诸多质疑，但格罗西14日仍称：各界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的“理解程度增加”，“人们感到满意”。福岛县居民、日中共同促进会日本代表五十岚义隆14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质疑，日本政府和IAEA之间是否达成了“政治上的默契”？另据日本共同社报道，中国已要求日本建立赔偿制度，为未来因核污染水排海造成的经济损失做准备。文章称，日本拒绝了中方的提议，但中国没有撤回要求。

日本政府和IAEA达成“政治上的默契”？

“IAEA称上个月福岛核泄漏事件为‘小事故’”，法新社14日以此为题报道称，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得到了IAEA的背书。格罗西当天在东京召开的记者会上表示，上个月福岛核电站发生的泄漏事件“是一个大型工厂可能发生的小事故”“不会造成任何后果”。据日本媒体当时报道，2月7日，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净化装置发生泄漏事故，总计约5.5吨、包含220亿贝克勒尔放射性物质的核污染水泄漏。报道称，格罗西将这一事件描述为“从设施一侧发生的溅射”“只涉及少量的水，最初估计为5立方米，后来修正为 1.5 立方米”“与（核污染水）排海过程无关”。

美联社称，自日本政府去年8月开启有争议的核污染水排海计划以来，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负责人13日首次亲眼观看福岛第一核电站持续排放的放射性废水，并称这是一个“令人鼓舞的开始”。

据日本TBS新闻网报道，格罗西14日在记者会上称，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四轮核污染水排海“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对于在中国、韩国等邻国，而且日本也存在的公开反对声音，格罗西称，“从开始排海到现在已经半年了，我认为理解程度已经增加”。法新社报道说，格罗西表示，“与去年开始排海时相比，我（在与福岛地区官员和学生的讨论中）看到了巨大的好转”“去年，人们对这一过程是否会对环境产生负面影响感到担忧、不确定和怀疑，今年人们对此表示满意”。

五十岚义隆自“3·11”东日本大地震之后一直致力于福岛灾后重建。他14日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福岛核污染水排海计划持续30年，然而自首轮排放至今还不足7个月，IAEA就对排放情况表示“满意”，为排海背书，实在为时尚早；或者说，这是日本政府和IAEA之间达成的一种“政治上的默契”。核污染水中所含的放射性元素极具危险性和复杂性，在未经周全的观察和检测、在如此早期就得出结论，是无视民众生命的做法。而且，IAEA说到底是促进核能的机构，站在这个立场上得出的结论又有多少可信度，也需要打个问号。

五十岚义隆表示，排海事关子孙后代，以福岛为首的日本国内反对排海的游行活动仍在持续。“作为福岛民众，我们希望日本政府切实考虑国民的生命和健康安全，不要把科学和政治混为一谈。”

福岛高中生：人们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

即使从日本媒体的公开报道看，格罗西的话也不符合事实。据《福岛民报》报道，全国核电站退役、污染水及处理水对策福岛评议会13日在福岛县磐城市召开，讨论福岛第一核电站接连发生的含有放射性物质的水泄漏以及工人身体污染事件。福岛县副知事铃木正晃表示，“我们不能放任让县民感到焦虑的麻烦事一再发生”，他呼吁东京电力将此视为系统性问题，采取措施予以解决。报道称，格罗西出席了此次会议，并“私下交换了意见”。

格罗西与福岛高中生的交流也被当地媒体广泛报道。据《福岛民友》新闻报道，来自福岛县内7所高中约120名学生参加了这次交流会。格罗西对学生们说，日本“核处理水”的排海过程将需要几十年时间，“你们足够年轻，将会看到它完成”。磐城樱丘高中的一名学生表示：“信任对于事情顺利进行很重要，但由于东电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和政府应对不力，人们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格罗西回答说，“还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但当IAEA要求进行独立检查时，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接受了”。磐城高中一名学生表示：“我们对这次事故不负有责任，却不得不看到最后。”格罗西称：“我们都背负着各种各样的负担，总有一些情况，社会和下一代都背负着负担。”

共同社14日也发文评提出质疑。文章认为，日本政府对IAEA的“依赖”不仅停留在应对福岛核事故问题上。格罗西在记者会上表示，就日方希望重启位于新潟县的柏崎刈羽核电站问题，岸田文雄请求IAEA给予支援。IAEA将就此向日本派遣专家小组进行调查，“我们将不遗余力支持”。福岛大学教授小山良太对共同社表示，与国外高度关注的核污染水排放问题不同，核电站重启纯属日本国内问题，“IAEA只评估排海问题，不是更能保持客观性吗？”

据美联社报道，日本政府推翻了早先的逐步淘汰核电计划，正加大核电的使用，以应对因俄乌冲突而导致的燃料成本上升，以及实现脱碳目标的压力。受福岛核电站事故影响，日本国内对核电存在较大争议。

日本欲影响太平洋岛国

据《读卖新闻》报道，岸田14日在与格罗西会见时，感谢对方对日本“核处理水”排海的“有力承诺”。日本对IAEA的援助中，部分将用作支持太平洋岛国的海洋监测能力建设，目的是减轻这些国家对日本排海的担忧。

格罗西此行还频繁提到中国。据美联社报道，对于中国在日本开始排海后全面暂停从日本进口水产品，格罗西告诉记者，他知道“中国的评论”，称“国际原子能机构工作的权威性和公正性不容置疑”，他“非常有信心与中国等国进行建设性对话，我们能够提供一切保证”。

大连海事大学法学院教授、黄渤海研究院院长张晏瑲14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自2021年日本宣布排海计划开始，IAEA就展现了支持态度。格罗西近期的行为传递了IAEA将继续为日本背书的信号。这令人遗憾。

“IAEA并不能保证日本核污染水排海是安全的。”张晏瑲说，东京电力公司内部管理混乱、日本政府监管不力，在标准不明、界限不清、数据不透明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能够保证日本正在向海洋排放的核污染水是安全的。IAEA作为联合国系统中的独立政府间国际组织，应当致力于推动建立日本周边邻国等利益攸关方实质参与、独立、有效的长期国际监测安排，敦促日本以负责任和建设性态度处置核污染水，而非仅仅单方面与日本进行交流。

张晏瑲表示，我方对于日本核污染水排海问题保持一贯立场，以维护食品安全和民众健康为出发点对日本采取的防范与应对措施是正当、合理、必要的，不会因为日本的反对而动摇。此外，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可能引发环境损害赔偿或人身损害赔偿案件，损害结果的发生与因果关系的证明是认定该类侵权案件的关键，我国各方主体应做好事实调查及证据收集工作，为向日方追责提供坚实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