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逃离重庆前夕,安排了大批特务潜伏,伺机破坏革命。这其中也有像中统少将郑蕴侠一样,未赶上逃往台湾的飞机而被迫留下潜伏的。郑蕴侠曾受训于名将众多的黄埔四期,与周总理有师生之谊,但却大胆妄为,寄了两颗子弹恐吓他。
重庆解放以后,郑蕴侠被通缉,西南军政委员会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此人毕竟受过特殊训练,反侦察能力非常强。他几次改头换面,辗转于川渝之间,几次在解放军眼皮底下逃走。并在一个小镇上娶妻安家,分到了田地,潜伏长达8年,是最后一个被抓获的将官级特务。
郑蕴侠与周总理有着怎样的交集,为何会寄子弹恐吓他?被通缉后,他又有着怎样的经历,能如此长时间的潜伏?被捕后郑蕴侠一度被判死刑,但为何仅仅过了十天命运便迎来转机?今天这篇文章就来讲述一下这位最后落网的中统少将的逃亡生涯。
郑蕴侠,1907年出生在重庆一个官宦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曾担任过县长、市长级别的官员。年轻时的郑蕴侠心中还有几分正气,不满于军阀割据混战,跑去上海学法律,毕业后又考入了黄埔军校第四期。
晚年郑蕴侠
国民党三大以后,陈立夫当上了中央党部秘书长,陈氏兄弟许多亲信也当上了中央委员,形成了“蒋家天下,陈家党”的局面。陈立夫成立了“青天白日团”,到处网罗优秀青年。拥有法律背景和黄埔军校经历的郑蕴侠被看中,从此投入陈立夫门下。
从事特务活动,必须要有广泛的社会人脉。不论获取情报还是寻找打手,都少不了与帮派打交道。陈立夫要求加入中统的人必须加入青帮,帮派身份为郑蕴侠日后活动带来了极大便利。
刚开始郑蕴侠主要从事宣传工作,由于职务较低,加上不久之后抗战爆发国共合作,实在没有什么表现机会。随着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国民党将枪口调转向内,大搞摩擦。
1941年初“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命令新四军调动,在途中埋伏了7个师8万余人,突然发起袭击。新四军9000多人,战至弹尽粮绝,仅有2000多人突围。1月17日,国民政府还发布通告,污蔑新四军为“叛军”,并宣布取消番号。
陈立夫
国民党新闻机构强迫重庆各家报刊18日刊登这一通告。周总理指示《新华日报》拒绝刊载,并组织人员撰写揭露皖南事变真相的消息,以及驳斥国民党反动派。但是刚制作出样刊就被当局派特务扣押。周恩来悲愤之下写下了题词《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并指示重新制作样稿,于18日发表。当局扣押了样稿仍不放心,郑蕴侠还带着中统特务来报社检查。周总理亲自出面,郑蕴侠不敢放肆,假装很恭敬地说:“周老师,请你把报纸给我带走,我也是奉命行事,没得办法。”
他遭到周总理怒斥:“不行,郑同学,你是黄埔的败类,你将来总会有走投无路的一天。”
相持了半天,郑蕴侠毫无办法,只能撤走。事情没办成,还挨了一顿臭骂,他非常恼火。用信封装了两颗子弹,叫人送到了曾家岩周公馆。以表示:再阻拦办事,只能以子弹相见。但周总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第二天《新华日报》刊发了题词。
抗战胜利后,郑蕴侠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针对共产党的活动上,先后制造了“沧白堂事件”“较场口血案”。
1946年1月,老蒋被迫邀请各民主党派在重庆召开政治协商会议。为促使会议成功进行,重庆各界成立了“陪都各界协进会”,并召开会议听取各界人士建议。会议在沧白堂举行,郑蕴侠安排了几百特务混杂在群众中间,接连数天辱骂发言人、殴打参会群众、打砸会场,让会议无法开下去。
周总理题词
2月初,协进会等19个团体决定在重庆较场口举行群众集会。陈立夫收到情报以后,安排郑蕴侠带人去破坏。当李公朴上台正要发言之际,郑蕴侠指示几个特务一拥而上,把他打倒在地。会场顿时乱成一团,其它特务也纷纷冲进会场见人就打。
郑蕴侠曾在郭沫若担任厅长的政治部第三厅工作。郭沫若看到郑蕴侠,指着他鼻子大骂:“又是你,又是你……”话还没说完,被郑蕴侠打断:“是我怎么了?”一拳打到郭沫若脸上,将他眼睛打落在地。
直到周恩来、冯玉祥等人赶来,特务们才停止暴行。这次事件,李公朴、郭沫若、陶行知、马寅初等60多人被打伤。
1949年底,杨森奉命组建“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郑蕴侠以中统少将特派员身份担任该军政治部主任。他利用自己与帮会的关系,到各县拉拢哥老会和土匪势力,组建了东山、西山游击纵队。
重庆解放前夕,郑蕴侠只分到一张去台湾的机票。只能忍痛把家人托付给亲戚,老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女儿也扑在他怀里,哭着说:“爸爸,你要带奶奶、妈妈同我一路走。”此时郑蕴侠才万般悔恨,跪在地上说:“我是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他向老母亲磕了几个头后,强行把她们送上了车。
较场口血案
随后,他开始到办公室内烧毁机密文件。烧完后,带着两个随身侍卫和司机,准备逃往成都登机。然而他乘坐的崭新的美国吉普车,开到半路却突然抛锚了,司机趁下车检查之际也逃跑了。1982年,郑蕴侠听说司机家住处去拜访时才知道,这个司机早已经弃暗投明,是故意把车弄坏的。
郑蕴侠心想,飞机肯定赶不上了,途中还有可能与解放军遭遇。索性炸毁汽车,带着两个侍卫前往大足,联系此前自己拉起来的两个游击纵队。走到半途遇到溃逃的散兵得知,这两个纵队本来被解放军一击即溃,早已各自逃命了。
郑蕴侠只能调转方向,打算前往金堂联杨森的第20军。赶到金堂一户姓彭的人家住下才知道,20军早已经起义,成都也已经解放了。这时郑蕴侠走投无路,三人在一起目标又太大,便把一身美式武器拿出去卖了,分了钱各自行动。
分开后,郑蕴侠搭上金堂到成都的汽车,想去投靠曾担任川康边防军第三师师长的亲戚王元虎。当时王元虎也起义了,正在新都学习,第二天才回来,见到郑蕴侠便说:“你咋个不早些来,我把你名字添到起义名单里。”郑蕴侠听了心里一惊,吃完中午饭便不辞而别。
他用暗语与一家哥老会开的客栈接上头,住了下来。当时成都市内到处散兵游勇,解放军也成立军官会,越查越严,很多人都被抓了。他分析形势,只能逃往云南,再伺机出境到缅甸去投靠李弥残部。
于是把枪藏好,去安乐寺金银市场,用身上的金条换点银元和人民币。刚与一个金银贩子兑换完银元和人民币,一队解放军端着枪跑过来高喊:“站住,不许动!”郑蕴侠吓出一身冷汗,以为是来抓自己的。
其实,这队解放军是来管控金银市场的。他被带到看守所关押了8天,天天扫地劳动学习。审讯时,他说自己做生意需要兑钱,没被查出问题,被释放了。前脚刚走,重庆方面的追捕特务的人员就带着照片来指认了。这次郑蕴侠惊险逃过一劫。
他听说大足的铁货在云南很畅销,为了掩护身份,跑到大足买了些剪刀、铁锁、门扣之类的足足四五十斤,跟着几个小贩赶往云南方向。郑蕴侠挑着四五十斤的担子,足足走了10来天,来到川黔边境的毕节。
刚进县城立即看到满街都是解放军,到客栈一打听才知道,黔西一带土匪攻占了县城,解放军和工作人员暂时撤到毕节,去云南的交通中断了。郑蕴侠住了两天,思来想去,局面恐怕短时间难以恢复,别万一被查,自己成了策动匪变元凶,还是原路返回。
郑蕴侠决定逃往涪陵。因为哥老会在当地势力很大,他凭借以前堂口的身份混口饭吃不难。自己辗转几千里,再迂回到解放军眼皮底下,他们一时想不到。就算情况有变,还可以潜伏到湘西大山中躲起来。
到涪陵后,他通过哥老会码头关系,进了一家制衣厂做临时工。才做了三个月,川东总工会成立,派了代表到厂里来。开展诉苦大会时,每个人都要上去发言,报告个人身世。郑蕴侠害怕身份暴露,每次发言时都很紧张,早被看出破绽。他也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于是找厂长要了工资再次逃离。
哥老会手势
当时湘西、鄂西一带都在大力剿匪,两个都是险境。郑蕴侠想到唯一的出路便是,从水路下湖北宜昌,再转到广州伺机越境。他能通过袍哥的关系,找了一条小木板船。在船上他遇到一对山东夫妻,他们抗战时到濯水避难,现家里分了田地正要回老家。他与两夫妻闲聊了解了濯水的许多情况。
船开到宜昌以后,他在码头上碰到几个老部属。一位姓张的副官问,宜昌还有许多老熟人,要不要去见一见。郑蕴侠心想,以前交情就很浅,可能会被他们出卖。而且人堆在一起,就像一个火山口,万一有人被抓,会供出一串。
他借口来城里买药,家人等着急用,急忙溜走了。思来想去,他决定以“刘正刚”的身份,假冒那对山东夫妇的表弟,以投靠亲属的名义到濯水去落脚。因为那里是一个小镇,平时比较闭塞,相对安全。
郑蕴侠到了濯水,一看“表姐”不在家,假装坐在地上大哭。乡亲们看他非常可怜,纷纷过来劝慰:“现在兵荒马乱,还不如先安顿下来。”一户姓何的人家收留了他,带他去区里上了户口,还帮他办了百货摆摊执照。
郑蕴侠为人灵活,做起了百货生意。东躲西藏,让他内心极度疲惫,他决定再也不走了。但长期一个人又容易引起怀疑,他找了一个当地女子结婚,以掩护自己身份。尽管两夫妻朝夕相处,妻子有时候也感觉他有些怪异,但郑蕴侠始终未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1951年土改的时候,他被划为贫农,还分得了一份田地。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工作异常积极,不论刮风下雨,总是在外面跑。1956年,镇上搞公私合营改造。何大爷是税务所职员,介绍他去县城学习会计,回来以后到合作商店当会计。郑蕴侠虽然也害怕暴露,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身体确实吃不消,于是便去了。
郑蕴侠原本假装是没读过什么书的穷人,但学了十来天会计后,记起账来写得清清楚楚,从未出过差错,很多老会计也比不过他。上班从来不会迟到早退,经常一个人忙前忙后,连别人的工作也抢着做。他也因工作积极受到过好几次表扬。
上级单位表扬先进时,还叫他上去发言。这次郑蕴侠倒不紧张,上去说了一通。领导越听越不对劲,这个自称没什么文化的人,说起来头头是道,而且满口成语,不像普通穷人。从那时候起,上级便决定查一查他的底细,只是暂时没有证据,没有打草惊蛇。
1957年肃反开始,当地掌握了一些郑蕴侠过去的情况,县里让他去学习。郑蕴侠到了一看,只有他一个人,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心想,反正再也不想逃了,要杀就杀,于是交代了一些自己的以前的职务,对于自己的罪行却仍然隐瞒。
1957年5月19日,重庆市公安局专门派出一个专案小组到濯水将郑蕴侠抓捕归案,至此他已经潜伏长达8年之久。
不得不说郑蕴侠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而且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对于警察的询问,他只描述事件,不讲细节,只描述见闻,不讲自己的经历,企图蒙混过关。这时警察拿出一张他撤离重庆前夕,在办公室烧毁机密文件时被偷拍的照片。
80年代郑蕴侠回忆,当时特工机关周围所有住户都经过调查,不允许出现异常,他一直搞不清那张照片从哪里来的。但心中只能叹服:“共产党地下人员工作水平之高精,这张照片打消了我顽抗的心态。”
经过审理,郑蕴侠被判处死刑。但就在此时,中央制定了新政策,对于“可杀可不杀的不杀”。10天之后,万人公审大会在重庆学田湾体育场举行。让郑云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大会将他的刑期改为15年,他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出狱以后,郑蕴侠当过小学老师,后来被安排到政协工作,写了大量历史材料。2009年郑蕴侠病逝,活了102岁。晚年一次接受电视采访时,他哽咽着说:
不是我的命大,是中共的政策伟大,中共给我的再生啊。
他曾经走上迷途,总理曾说他“总有一天会走投无路”,一语成谶。好在他迷途知返,及时交代罪行,悔过自新,最终获得宽大处理,得以安享晚年。像郑蕴侠这样被宽大处理,最后又被特赦的人员还有许多,他们出狱以后积极发挥余热,参与国家建设和海外统战工作,也作出了自己贡献。这充分体现了党的大度和智慧。#图文万粉激励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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