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8月清早,一位衣衫褴褛的妇女出现在了江西的一家杂货店,一直盯着一张过期的报纸,泪眼婆娑,手不停地摸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说:“这是我的郎君,还活着,他还活着……”
说完,她就瘫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旁边的人好奇地凑过去看看报纸上到底谁是她的郎君,结果居然是陈毅元帅,吓得旁边的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子”。此妇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从地上起来之后就向家赶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回到家后她便匆忙地收拾行李,不管家人劝阻,执意要去北京,孩子一直拉着她的衣服,哭着喊着不让母亲走,她看到孩子哭,忙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这才想到自己都已经有了新家庭,还去见什么昔日恋人呢,只好放弃。
那么这位农妇是谁?为何说陈毅元帅是她的郎君?其实这里面有一段非常曲折的一个故事
深海中逃脱参加革命,遇见如意郎君
这位农妇叫赖明月,乳名赖三娇,1914年7月出生在江西兴国白石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在那个年代吃不饱饭是常事,从出生到3岁,赖明月的衣服都是父母捡的或者从自己衣服上裁下布料给做的。
家庭实在太穷,父母又重男轻女,为了少养一张嘴,赖明月就被父母过继给了自己的叔父,本想着至少能有一个能吃饱饭的家庭,但其实是把女儿推向了一个更大的深渊。
本身年轻力壮的叔父却因为交友不慎染上了鸦片的毒瘾,并且十分严重,所有的家产几乎全部都用来买鸦片了,家中财产更是挥霍一空。
实在没有钱财吸食鸦片的他,看到正在外边干活的赖明月,正值豆蔻年华,窈窕身材,姣好的面容,想到了一个十分不人道的主意。
于是,14岁的赖明月被叔父卖给了杰村圩一户姓谢的大户人家做童养媳,赖明月内心十分不愿意,但是叔父养育她这么久,她也无力抵抗,只好听叔父的安排。
到了谢家之后,说是童养媳,其实在谢家根本就没有地位,赖明月吃尽了苦头,天天伺候公婆,还时常遭到公婆的辱骂,赖明月本以为,余生都不会再有自由,要整日地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家庭中,但是上天还是顾及这位女孩的,让她很幸运地遇上了红军。
1930年10月7日,在江西省吉安城中山广场召开了10万人庆祝吉安暴动胜利大会,大会上通过了江西省苏维埃政府委员名单,宣告江西省苏维埃政府成立。
1931年春天,红军开进了白石村,这里也被划入了苏区,红军的到来,给赖明月带来了希望和解放,也让这个女孩开启了一条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17岁的赖明月在苏区妇联的帮助下,报名参加了妇女改善会,之前赖明月一直使用的是自己的乳名,就是此时才正式更名。
赖明月虽然从小遭受不少苦,但是性格依旧开朗活泼,而且还十分的有追求,进入组织后她认真好学,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当年就被任命为区苏维埃政府的改善委员会主任。
1932年,赖明月被推荐进了瑞金师范接受培训,这是赖明月从小到大第一次走进学堂,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比别的同学差很多,所以她十分珍惜学习的机会,不管是什么课都认真学习。
勤奋刻苦、踏实努力、朴实大方,这是老师们对她的评价,虽然文化水平没有别人高,但是农家少女的毅力在学校得到了充分展现,逐渐地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红军女干部。
自从参加革命之后,赖明月就充满热情,拼命工作回报组织,终于,这个努力而优秀的姑娘被组织里的著名红娘——蔡大姐,蔡畅注意到了。
蔡大姐十分喜欢赖明月,便想给赖明月说一门亲事,但是19岁的赖明月心早已有了倾慕对象——陈毅,陈老总。
当时陈老总被上调为江西军区总指挥兼政委,与赖明月有着相同的性格,都十分爽朗,而且乐于助人,赖明月在生活中经常受到陈毅的帮助,就暗暗地动了心。
旁人牵线搭桥,二人终成眷属
最初陈毅是拒绝的,因为他的心里还放不下第一任妻子肖菊英。
肖菊英,1911年出生于江西省信丰县,年仅15岁就投身参加革命,1930年前去陈毅创办的一所红军干部学校报名,在报名的时候,陈毅就注意到了肖菊英,在人群当中格外显眼。
当时陈毅是校长,还兼任政治课教员,他上课总是会讲许多故事,生动有趣,十分受学生们的欢迎。
肖菊英不仅漂亮,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不落,茶余饭后,还经常与陈毅畅谈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心得,探讨探讨赣南、闽南革命斗争的形势,二人就这样越聊越投机,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相互萌发了爱慕之情。
同年9月,红校进行毕业考试,肖菊英被分配到红22军政治部宣传科任宣传干事,在陈毅带领红22军离开信丰的前一天,骑着马前往肖菊英家中求婚,10月,一对红军恋人终成眷属。
但是在1931年1月17日,赣县特区区委成立之后,苏区就开始搞“肃反”运动,很多人都被当做所谓的“AB团”而惨遭迫害。
当时陈老总是区委书记,肖菊英是区委妇女部长,中央苏区一边抵抗国民党的围剿,一边在内部清除异己。
同年4月份的一个晚上,陈老总被几个全副武器的干部“通知”去外地开会,因为之前很多干部都是在夜间被叫去开会,但是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因此陈老总认为自己此去可能是凶多吉少,就对肖菊英说道:“如果我三天后还没有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就是这句话让陈老总后悔不已,事实上,陈老总这次确实是去参加会议的,十分担心若不早早赶回去,妻子会做什么傻事,于是会议一结束,不敢多待一分钟,立刻骑马回家。
但是路上发生了意外,遭到了反动派四方武装的袭击,陈老总险中逃生,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
回到家就得到了妻子的噩耗,肖菊英在他离开的第三天,以为他已遇害,跳井殉情了。
陈毅每次想到都痛不欲生,不忍放下自己第一任妻子另娶,但是时间一长,发现赖明月总是能给他带来宽慰,心中的感情也慢慢生出来了。
在蔡大姐的帮助下,陈毅主动地戳破窗户纸,1932年,在组织的见证下,二人步入了婚姻殿堂,他们郎才女貌,大家都十分看好。
因舍身革命,被迫与郎君惜别
本以为二人会有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但是很不幸,在战争年代,爱情十有八九都要面对离别之苦,他们也一样。
1933年10月,国民党调集100万军队、200多架飞机,采用“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方针,向各革命根据地发动了第五次“围剿”。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被迫退出革命根据地,开始长征。
在第五次围剿中陈毅也负了伤,行动不便,因此被安排留在苏区,担任留守办事处主任,指挥留在南方坚持斗争的游击队。
当时赖月明也留在了老苏区,担任石城县妇女部长,两个人虽然都在南方,但是处于乱世,很难见上一面。
陈老总受伤后,组织就派赖明月去瑞金照顾陈老总,但是中央苏区之间的交通路线已被战争切断,赖明月为了见到丈夫开始东躲西藏,日伏夜出,终于在10月中旬抵达。
然而此时陈老总已经随队搬迁至都县宽田区,赖月明见状,又不辞辛苦地再次奔向宽田,顺利地找到了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面的丈夫。
但是这次的相聚并没有多长时间,赖明月有被迫离开了,这一次就是“永别”。
由于陈老总与其领导的游击队处境已经很危险了,所以组织传来紧急任务需要一批成员回乡隐蔽,打游击,陈老总动员赖明月带头回乡,但是刚刚见到丈夫的赖明月不舍得离开,坚持留下来照顾受伤的陈老总。
陈老总每天苦口婆心地劝她回乡参与组织工作,赖明月忍不住爆发了,她拿起枪递给陈老总:“我不想走,你打死我吧。”
陈老总见状立马把枪夺了过去,眼睛也湿润了,他也舍不得赖明月,但是他哽咽着说:“赖明月同志,你是一名优秀的党员,作为党员,就要带好头,绝对服从组织的决定,不能这么任性。”
二人对视了许久,最终赖明月妥协了,10月20日,两个前途未卜的人只能依依惜别。
在离别前,陈老总拉着赖明月的手:“记住,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管怎样,组织都会找你,我也一定会去找你。”
谣言害人,有情人再难相见
分别之后,赖明月回乡继续从事着妇女解放事业,不幸的是,随着苏区的沦陷,赖月明在一次战斗中和组织失去了联系,为了躲避还乡团的清算,赖月明只好躲到了妹妹的家中。
但是后来,赖明月的行踪暴露,国民党特务对她展开追查,赖明月迫不得已,逃回到了老家白石村的叔父家中,但是叔父不愿意让她再进家门,赖明月又逃回亲生父亲家中。
整日逃亡的日子,赖明月也算熬得过去,但是父亲再一次的贩卖让赖明月崩溃了,父亲知道了赖明月正在被特务追捕的消息,就狠心地将她卖给了同乡姓方的鞋匠,对外散布女儿已经自杀的谣言。
与鞋匠结婚的第二年,鞋匠就客死他乡,此后赖明月不断地打听陈老总的消息,每次得到有哪一位革命战士被捕被杀的消息时,赖明月就十分担心,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陈老总。
社会上传来的一条消息彻底地压垮了赖明月,“陈老总壮烈牺牲了,还被反动派挖了心肝”,赖明月心灰意冷,不再寻找陈老总了。
后来经人介绍,赖明月认识了一位因为在战争中负伤而掉队的红军战士方良松,他们重组了家庭,两人回乡务农,生下一女二男,过着平凡的生活。
但是事实上陈老总并没有牺牲,此时的陈毅正在一线战斗着,这个谣言都是赖明月的家人散播出来的。
当年主力红军长征后,留在苏区坚持斗争的红二十四师和地方武装遭到了敌人的残酷围剿,形势十分严峻。
而且,在敌军占领苏区之后,大开杀戮,据资料记载,瑞金战士12万人壮烈牺牲,宁都被杀绝人家有8300余户,闽西被杀绝的又4万多户。
1935年的春天,陈老总根据遵义会议后中共中央的指示,与中央分局书记项英一起制定了切合之际的斗争策略,领导红军和游击队实现了又集中作战到分散游击的转变,2月来到了位于赣南,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
1936年的冬天,眉山游击队根据地遭到敌人包围,陈老总与中央失去了联系,国民党频繁地进行军事“清剿”,陈老总既受伤,又生病,率领部队分餐露宿,昼伏夜行,依靠赣粤的人民群众,再加上多年作战经验,有幸逃过了敌人的包围,保存了南方革命根据地和一批战斗骨干。
陈老总虽然自己处在危险形势之中,但他一直都记挂着自己的妻子赖明月。
南方游击队险情解除之后,陈老总就多次派人去兴国县寻找赖月明,但是,大家传回的消息却让陈老总痛责不已,消息称赖月明被反动派抓住,为了逼她就范,采用了各种酷刑,赖月明在狱中选择了自杀。
陈老总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想要亲自看看,于是,在他去南昌谈判的时候,特意前往兴国县停留了一日。
当他住进兴国旅社时候,很多与组织失去联系的革命者都来找他汇报情况,他每见一个人就问有关赖明月的情况,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赖明月狱中自杀了。
陈老总十分了解赖明月的性格,狱中自杀确实是符合她刚烈的作风,陈老总只好接受现实,回想起自己36年的人生中,两位妻子都为革命牺牲,悲从中来,写下了《兴国旅社》这首诗来悼念自己的妻子:“战争艰难还剩我,阿蒙愧负故人情。”
谣言得到澄清,墓前祭拜昔日恋人
陈老总此后再也没有寻找过赖明月,而是全身心投入到革命事业中,1940年冬,陈老总也重新组建了家庭。
就是两个谣言,让心念对方的二人再也没有相聚。
赖明月在家乡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但是陈老总名声如日惊天,1955年9月27日,授衔授勋典礼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隆重举行,陈老总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军衔,还成为了外交史上的风云人物。
陈老总经常会出现在报刊杂志上,赖明月就是在报纸上看到了陈老总接见外宾的照片,才得知陈老总没有牺牲,他还活着,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分别已经整整25年了。
赖明月十分激动,想要去北京看望陈老总,被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拦了下来,赖明月不甘心,虽然没办法去北京直接找陈老总,就想写信寄到陈老总那里。
但是后来得知陈老总也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就不知道自己贸然写信合不合适,赖明月一直纠结到1967年,她终于鼓起了勇气给北京写了信,讲明了自己与陈老总的关系,希望能得到老总的回音。
但是,每次发出的信件都石沉大海。
赖月明不愿放弃,1968年又给江西有关部门写信,但是收到的却是陈老总的处境很不好,让她不要去北京添乱的建议,赖明月没有办法,只能服从。
1971年1月16日,陈老总被查出患有肠癌,1972年2月在北京逝世,享年71岁。
赖明月得知陈老总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直接就病倒了,在病床上,她请自己的丈夫在厅堂立一块灵牌,设坛祭拜,表达自己对陈老总的最后心意。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要怪只怪处于乱世之中,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但是分别都是在所难免之事。
陈老总去世之后,赖明月的心也一直都没有放下,每次提到陈老总,她都潸然落泪。
1988年,74岁的赖月明一直坚持向妇联求助,希望能见到当时为她和老总牵红线的蔡畅,得到她的帮助。
同年9月份,她终于克服重重困难进京,在北京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了蔡大姐,此时的蔡大姐已是生命垂危之际。
在蔡大姐的帮助下,赖明月前往陈老总墓前祭拜,了却了人生一大心愿,唯一遗憾的是,陈老总已无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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