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男子赴丧宴，半路救落难妇人，妇人说你晚上躲进纸扎里

年轻的钱自修,手执折扇,迎着午后和煦的春风,踱步走进了纸扎铺的窄小天井。院中老梧桐树下,妻子赵氏正垂头织补,见他走来,脸上荡开了一朵盛开的桃花笑颜。

"郎君可在铺中劳碌了一天?今儿庙会热闹非凡,等你洗刷了,我们便去走一遭。"赵氏顺手将剪好的线头挽在发髻,眨着明眸娇嗔。

钱自修笑着点头,循声转过身,只见张岳父手持蒲扇,从书房那头慢悠悠走来,宽阔的袖管随风飘荡,身上一股淡雅的艾草香。

"子瑜,别老呆在铺中了,多陪陪家中这两口子。做生意归做生意,可不能被钱财俘获了心神啊。"张岳父亲切叮嘱,语重心长。

钱自修朗声应下,眼底满是谦逊幸福。年过三旬,他经历坎坷至此,过上了如此安稳富足的生活,心中那滋味,只有自己懂得。

送走岳父母,钱自修匆匆卸去身上的笠褂,施施然洗了把面,换了袍衫。夕阳斜照铺门时,他挽着妻子的香肩,踏上了前往庙会的路程。

没走多远,他就见一位麻衣妇人瘫坐在路边,仿佛受了重伤。钱自修好心上前问讯,那妇人却好似发了疯,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

"你莫非就是纸扎匠钱自修?我看你命不好啊,今夜定有凶星照命!你若不想遭殃,今晚务必躲进纸扎之中..."妇人喃喃自语,双眼直直地盯着钱自修。

"这……这位太太,你说的是什么话?晚上躲在纸扎里?"钱自修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推辞。

妇人突然豁然醒悟,拽着他就是一通狂言胡语:"命在旦夕啊纸扎匠!你的命在旦夕!定要躲进纸扎,方能免祸..."

"娘子,这妇人不是疯疯癫癫的吗?你我也没招惹过谁,她说这些作甚?"赵氏羞怯地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担忧地看着那妇人。

夜色已深,钱自修照着妇人的话,躲进了铺中摆放成堆的纸扎筒里。几盏灯火通明,照不见踪影,他只得蹲在半掩的铺门处,紧盯着里里外外。

酉时已过,天色全黑。就在他昏昏欲睡时,只听"吱呀"一声,后院那头似乎有人影闪过!紧接着前铺的门扣被人从外扳开,几个蒙面大汉鬼祟潜入。

"兄弟们小心点,别惊动了里面的老小!这户纸扎铺子里,说不定就藏着我们要找的东西。"为首的大汉低声呼唤,嗓音低沉。

"大哥,我说这整夜摸门捉迷藏的,还有没有个完?咱们搜了一夜,就是个纸扎铺子,找不到宝贝包袱怎么办?"另一人不屑地哼了声。

"废什么话!包袱里的银子可是好大一块哟,别嫌弃啦。"说着说着,几人越走越近,钱自修连忙屏住呼吸,只听他们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后院里。

次日一早,钱自修刚做完晨课,就见那麻衣妇人出现在门前,身边多了个青衫女子相陪。两人神色肃然,显是有大事相碍。

妇人深吸口气,沉声道:"钱郎中在下就是陈氏,二十余年前的那个稳婆。当年奉人所命,我竟然...

竟然做了那等罪过!我悔之晚矣……"说着,陈氏一阵干呕,眼中噙满了泪水。青衫女子连忙扶住她的双肩。

钱自修被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镇住了,满腹狐疑地望着二人。赵氏倒是先反应过来,捂嘴惊呼:"莫不是说,自修郎君当年是被人所换的孩子?"

"正是如此。"陈氏擦了把眼角,接着将二十余年前的一幕幕讲了出来。原来钱自修小时候的身世曲折重重,竟然是被人一手宰制,从而丢失了当初的富贵人家。

他的亲生父母是富家子李嘉阁。当年有个叫李敖翔的奸人,为了取而代之李嘉阁家业,竟指使陈氏在接生时将钱自修和李家嫡子调包。

就这样,钱自修被抛入了乞儿生涯,而李家的儿子便被李敖翔掳走,后来下落不明。为了掩盖罪证,陈氏当年留下了那袋装有银子和孩子的包袱。

"可见当年之事糊涂连累了你,实在是我做错了......"陈氏语重心长,痛苦万分。

钱自修如遭雷击,那知妻子赵氏眼光独到,见陈氏留恋不去,立时明白了妇人并无恶意,于是语重心长地劝道:"陈婆婆,世人胸怀算不得,君子报仇不仰不视。你为人做错事固然该罚,但也有后悔的机会折现。不若就此解开心头恨,为先人扫塌门墙,也好了结这段纠葛罢。"

赵氏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神色坚毅:"婆婆你且说,如今那李敖翔为了掩盖罪行,定是还在窥伺着你的下落?既是如此,我等何不就从长计议,将计就计,好借机除去祸患!"

陈氏闻言,不禁一愣,旋即会意,脸上露出几分狡黠:"小姐的主意好极了!只是眼下李敖翔的党羽好似已经盯上了你们这户人家,恐怕不太好对付......"

钱自修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紧,连是赶忙安抚妻子:"翠兰,你我夫妻本是衣食无忧的小人物,怎会惹来如此大祸?莫非那包袱如今已落在了他人手里?"

"正是!"陈氏应声,神情黯然,"当年我将包袱藏在路边草丛,只为逃避穷凶,却不曾料到竟让它落入了他人之手!如今那包袱已被江保坤给拿走了......"

说到这里,钱自修不由得浑身一震。江保坤乃是他的故交,只因曾在师门习艺,彼此关系良好。江保坤捡到包袱后,还向他炫耀过当时的遭遇。想不到这一炫耀,竟然让李敖翔的党羽惦记上了!

赵氏眼见丈夫神色黯淡下来,宛如暴风雨将至,不由得上前搂住他的手臂,低声安慰:"郎君有何担心?虽有祸患临头,但幸有婆婆开导,咱们若想好了对策,岂不也是化危为安的大好时机?"

钱自修被妻子的深情话语一暖,不禁于心底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他刚想开口,只听陈氏打断了二人的耳语恳语:"小两口别只顾着你们自己!如今那包袱已落在了李敖翔的党羽手里,江保坤那孩子命也就不保了...咱们只能想办法,将那伙人一网打尽!"

钱自修和赵氏听罢,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这件事牵扯太大,单凭他们夫妻二人如何对付得了李敖翔这般狡诈凶猛之徒?就在二人踌躇不决之际,陈氏抢先开腔:

"小两口不必多虑,我已备好了万全之策!听好了,首先我们要将李敖翔那伙暴徒引到树林中......"说罢,陈氏将整个计策娓娓道来。

其要旨是借助钱自修去诓骗李敖翔那伙人,将他们引到树林,而钱自修和赵氏则暗中通风报信。届时,陈氏已经备好了官兵在树林中伏击,一网打尽狡徒!

钱自修听后,虽为计策周全,却仍旧犯了难:"婆婆,你说的倒是好主意,但我终究只怕遭了那帮凶徒的毒手,还是另做打算吧......"

陈氏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好好好,你我终究是男儿身,确有些胆小怕事了。不若就让你家赵小姐为了保护你,暗中布下重重马靴吧!"

赵氏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立刻会意。她虽是柔弱女流,却也聪明过人,而眼下正是她的时候!当即,她拉着丈夫,小声耳语了一阵,很快便拿定了主意。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鸡足万归,行动迅速。赵氏先一步前去县衙报了信,暗中聚集了一队官兵伺候;钱自修则依计前去树林,将李敖翔的党羽一一引来;至于陈氏,她则悄悄躲在了林中,伺机出手......

就这样,在赵氏和陈氏的巧计下,李敖翔的党羽尽数中计,纷纷被官兵活捉。赵氏亲自将他们送往大牢,而钱自修和陈氏则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节骨眼上,钱自修的亲生父母李嘉阁夫妇也闻风赶来,得知儿子生死离别的缘由后,大喜过望,当即拥抱了儿子,泪如雨下。

一夕之间,钱自修疲于奔命,身心俱惫。他本可恢复李家的富贵门阀,享尽人生荣华。但是他生性谦和,宁可安贫守旧。眼下做事既已完成,他自然要先回张家一趟,再作他途。

"岳父岳母,你们养我多年,令我获此人生荣耀,我实在感激涕零。只是我生性如此,实在不爱奢华,更喜旧居室的幽僻。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若离开你们,定会贻憾终身。"

张岳父点了点头,并未勉强:"既然如此,你我就仍在旧家好生做纸扎,过平凡日子吧。你既无富贵之心,更何必将李家产业强加与你?不过听闻李家将宅院给你们父子修了里院,你们几口子还是可以在那里住一住。"

钱自修点头应允,而后和赵氏携子前往李家下榻。夜幕低垂时,他们三口之家围坐在宅院的小花园里,赏月赏花,游移品茗,颇有浪迹天涯的惬意。老家张府的铺子和后院也终日没有打烊,同样是灯火通明,笙歌嘹亮。

就这样,在铺子和府邸两头走动,钱自修渐渐尝到了做世外高人的滋味。妻子赵氏虽是娴静柔雅,却也处变不惊,与他并肩作战。至于陈氏婆婆,则客居张府,因遭旧主人的追查而缩手缩脚,不得自由了。

可是钱自修对她却在心底默默生出了几分敬佩。想当年陈氏为了一时贪念铤而走险棋,最终酿成大错,令他遭殃流离。虽然如此,她却在最后关头痛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弥补过往过错。

正是她以身犯险,精心布下重重伏笼,方才将那些祸根暴徒尽数绳之以法。钱自修每每想到这里,就对陈氏生出无限敬意。一个做错事的人,若是始终抱有善良本性和悔过之心,定能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重新扬帆起航。

夜色撩人,钱自修搂着妻子,注视着满天繁星,心中五味杂陈。想到这些年的坎坷遭遇,想到妻子和陈氏的机智勇毅,想到张家父老的恩重如山,他不禁眼眶湿润。如今虽已家业万贯,前程似锦,但他深知自己永远是个纸扎匠,永远是个老实人儿。

这一夜,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和江保坤并肩在街头走着。忽然前面出现一个身影,正是当年的那个麻衣妇人。只见她停住脚步,遥遥对钱自修说了一句:"替天行道啊,纸扎郎中。"

钱自修猛然惊醒,已是天明。赵氏已起身梳洗,见他醒来,轻声说道:"郎君可做了什么梦?梦到那麻衣妇人了?"

钱自修笑着点头,拉过妻子在额上深深一吻,低声说道:"我梦见她对我说,替天行道呢。看来以后我们的日子,定会一帆风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