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周刊丨海南籍抗日航空英烈梁国璋：战功赫赫 家国情深

海南日报记者 李豌

“很想去一趟海南，去父亲的故乡看看。”现居北京市海淀区的梁世伟86岁了，出生于重庆、成长于成都、工作在北京的他，一直有这样一个心愿。

他的父亲是琼籍抗日航空英烈梁国璋。

梁国璋。资料图

“梁国璋少校 广东万宁 1912.9.27—1941.2.13”，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F碑上短短一行文字，背后是梁国璋投身抗战、奋勇杀敌的壮阔一生。根据现有资料，琼籍抗日航空英烈中至少有5位少校，梁国璋即是其中之一。

“他牺牲时才28岁，当时我不到3岁，妹妹梁安丽尚未出生，但我们一辈子都自觉地以父母为榜样。”4月11日，梁世伟在电话中回忆。

年少善学，立志参军

万宁市东澳镇大造村的一座老宅，年久失修，院子几乎被茂密的榕树枝叶遮盖住。院子里有一间主屋和一间厨房。

“这就是梁国璋的家。”4月12日，在老宅前，梁国璋的外甥崔梦琪对海南日报记者说，梁国璋生前，这座老宅由砖、瓦、泥土等材料建造而成，房子矮小，但大门较高大。自20世纪50年代起，这座宅子住着一户外村移民，曾翻修过一次，直到十多年前，这户人家搬走，便完全闲置下来。

如今，在老宅中已经找不到关于梁国璋的痕迹，但村中不少老人听过他的故事。据村民们回忆，梁国璋家有兄弟三人、姐妹两人，他们的父亲叫梁文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懂中医药。梁文郁夫妇是热心肠，在村里人缘很好。

今年95岁的林开照以前是梁家的邻居，小时候见过梁国璋。在他的印象中，梁国璋“聪明调皮、热心助人”“老师教东西，一点就通”，“他从军后曾回乡探亲，高大威武”。

从梁国璋留下的4本相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相册中共有500余张珍贵的照片，包括许多梁国璋与同学、战友的合影，以及风景名胜、航校的照片。据了解，在南京学习期间，梁国璋经常利用闲暇时间和同学一起游览山水，增长见识。

梁国璋相册里的照片。资料图

梁国璋为什么选择从军？崔梦琪介绍，一方面与梁文郁的教育有关，梁文郁希望孩子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另一方面，当时社会动荡，匪盗四起，梁国璋的哥哥19岁时惨遭杀害，这让他产生了从军保护家人的想法。

这一想法后来实现了。今年91岁的村民梁明伸一直记得梁国璋以前留在家里的军装、帽子和一把剑，在抗日战争期间，保护了村庄的平安。“有一年，伪军正要来，他的弟弟梁国珩穿上他的军装，佩戴他的剑，站到村口处。这对伪军很有威慑力，一下就把他们吓跑了。”梁明伸说。

如今，时间过去数十年，这些物品已难觅踪迹。“小时候，我们争着戴他（梁国璋）留在家的帽子，帽子上有两个垂下来的‘耳朵’，上面还有眼镜，应该是空军飞行员的帽子。”今年40多岁的梁国璋堂兄弟之子梁居春说。

两枚奖章记录赫赫战功

梁国璋哪年参军暂不清楚，据史料记载，他1933年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黄埔军校）毕业（第8期），1937年从中央航空学校毕业（第3期）。1937年8月淞沪会战打响，新婚不久的梁国璋迅速投入抗战事宜，带着新婚妻子先到重庆，后前往四川新津县五津镇，准备参加战斗。

1938年1月5日，梁国璋驾机轰炸安徽芜湖敌军机场，命中该场西南角，距3架敌机停放处仅10多米。这是他第一次创造抗日空战业绩。那时，他才25岁。

此后，他多次完成精准轰炸日军机场、仓库、船舰、车辆等任务，应敌时沉着冷静，几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1938年7月19日，梁国璋奉命轰炸停靠在江西湖口的敌舰，返回时，碰上了前往袭击武汉的大队敌机，他被敌人围击，飞机受损，身负重伤，在病床上躺了18个月。身体康复后，他立即归队，重新加入作战行列。1940年2月至6月，他先后驾机赴湖北武汉、湖南岳阳、河南信阳、湖北宜昌等地，轰炸敌军机场、阵地、司令部及仓库、运输车船等，屡获成功。

至1941年2月牺牲，在短暂的从军生涯中，他战功卓著，先后13次创造战绩，获得两枚金质宣威奖章：一等宣威奖章，编号34；二等宣威奖章，编号11。

梁国璋获得的宣威奖章。资料图

从照片上看，这两枚奖章整体为镀金色，上面的炸弹图案，象征着威力；一对展开的金色翅膀，代表空军。

“宣威奖章主要颁发给作战有功的空军将士。”梁世伟介绍，参与作战飞行任务，累计战绩积分达到20分者授予三等宣威奖章，达到40分者授予二等宣威奖章，达到80分者授予一等宣威奖章。“父亲得到一等宣威奖章，与他炸毁敌人的一艘军舰有关，得到二等宣威奖章，与他轰炸敌军司令部、车站等有关。”

“父亲爱国，也热爱飞行，进入部队后一直在研究提升飞行技术。”梁世伟说，1941年初，梁国璋已转为地勤人员，不再需要飞行，但为了培养新飞行员，他仍时常驾机升空。

1941年2月13日，梁国璋在四川成都驾机练习飞行，发动机突然空中“停车”，飞机迫降简阳县境，撞及田埂，他不幸牺牲。

英烈后代成就不凡

专注提升飞行技术的梁国璋，也因此遇到了人生伴侣。一次在疗养院休养期间，梁国璋结识了浙江公立医药专门学校（现浙江医学院）创始人之一、校长李定之子，因人品端正、飞行技术高超获李家人认可，从中央航空学校第3期毕业后，便与李定之女李淑真结为伉俪。

梁安丽的外婆曾经告诉她一件有趣的事情：当年梁国璋追求李淑真时，曾把一件降落伞带到她家，并向他们介绍降落伞的使用方法，介绍空军的战斗生活。

“我的母亲也很优秀，毕业于之江大学（浙江大学等院校的前身）商学院。”梁世伟介绍。

1938年3月，梁世伟出生于重庆。1941年2月梁国璋去世时，他还不到3岁，梁安丽尚未出生，是遗腹子。“后来部队转移至成都，我们在当时的空军大院居住，妹妹在成都出生。”梁世伟介绍，抗战胜利后，母亲带着他和妹妹返回杭州。“1948年前后母亲改嫁，我们兄妹二人一个跟着外婆，一个跟着大舅，长期在外地，慢慢地心中对于海南和父亲的记忆就淡了。”

李淑真带着梁世伟（左）和梁安丽（中）。受访者供图

“我那时候太小了，记忆很少，还是听其他人提到，小时候我哭闹的时候，父亲曾拿出一把剑逗我。”梁世伟说，2008年，他曾带着家人到成都及五津县寻访父亲曾经待过的地方，但当年的机场早已被新楼房覆盖，没看到什么。

尽管梁国璋已经去世很多年，但他对子女的影响却持续一生。“因为父母都很优秀，我们一直很自觉以他们为榜样，后来我考取南京大学物理系，于1991年获国家发明奖二等奖；妹妹则考入之江大学建筑工程系，我们都是教授级高级工程师。”梁世伟介绍，他原本与妹妹商议一同去海南寻根，但妹妹已于2020年不幸患病离世，“等身体好一些，我想回海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