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组
作者 | 木子童
编辑、制图丨渣渣郡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在《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之前,宫崎骏一直是著名的退休诈骗犯。
七次退休又七次复出,年过八旬,创作欲还是旺盛到令人害怕。
然而这次,尽管官方尚未声明,看起来他是真的准备退休了——这位向来通俗易懂的导演,用掉了卖座大导一生只有一次的任性机会:拍一部观众看不懂的电影。
早早获得通俗文化认可的大师们,晚年似乎都有一种冲动,放弃迎合市场,转向纯粹的自我表达。他们也是为数不多拥有这种资格的幸运儿,无数成功前作让他们无需为能力自证。
黑泽明在80岁时,用这个机会拍摄了《梦》,宫崎骏则在83岁时,选择了《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不同于以往清晰明快的少年冒险故事,这部电影凌乱、晦涩,如同一场今敏式的乱梦。无怪观众抱怨:挺好看,可惜看不懂。
不过,这样一部完全作者向的任性之作,是否好懂并不重要。它是一个问句,也是一个答案,需要更多耐心去品读:
我是宫崎骏,我曾活过这样的人生。
“那些创造过名作的导演,最后一部作品都没有成功的。”
2017年的某个周一,去往吉卜力工作室的路上,吉卜力金牌制作人铃木敏夫拼命练习着狠心拒绝。
上周五,他刚刚从宫崎骏手上收到一份新长篇动画分镜,那位第七次宣告退休的老爷子又闲不住了。
重要的东西周五给,是他和铃木敏夫的默契,这样铃木可以用周末的时间来思考。
这次铃木一直拖到星期天晚上才打开分镜稿,读了一遍,很有趣,晚上12点后又读了一遍,沮丧地发现,还是觉得很有趣。
他预感到,美妙的退休生活又要泡汤了:“我可是把青春都奉献给了宫崎骏啊,好不容易他退休了,我想着能把青春夺回来,结果他又要夺走了。”
铃木比宫崎骏略小几岁、时年69,为了美妙的退休生活,也为了老友晚节着想,他还是准备挣扎一把,决定一口咬定分镜稿“没意思”:“我一边练习着‘没意思’,一边鼓起勇气前往他的工作室,今天可不能再被骗了,我一定要把我的青春夺回来!”
结果刚到门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宫崎骏一直等在那里——他说,喝咖啡吗?
盯着宫崎骏煮咖啡,铃木脑袋里自动翻译起这句话:我真的很想做这部作品,就算失败,也请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帮帮我。
当咖啡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铃木脱口而出:“我做!”
接下来,便是名为《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的七年大梦。
企图诈骗的铃木很快在电影里领到了一个符合人设的角色,鹭男。
苍鹭,あおさぎ,日语里谐音“大骗子”,一个经常撒谎、但总会败给真诚的伙伴。
在吉卜力三巨头中,铃木是唯一一个需要操心柴米油盐的,于是最为狡黠圆滑,常常用千层套路诱骗宫崎骏和高畑勋平衡艺术与商业。
在这部回望人生的作品中,宫崎骏给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重要之人都赋予了动画形象。他们有些还活着,有些已经死去,但在这浪漫与奇想的王国中,所有所爱之人终将重逢。
从创作之初,《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就被设想为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电影。
主角牧真人,自然就是宫崎骏,两人的经历十分相像。
都有卧病的母亲、经营飞机军工厂的父亲、以及郁郁寡欢的童年。
真人的妈妈在东京空袭火灾中去世,真人随父亲来到乡下母亲祖宅,妈妈的妹妹夏子成为了真人的继母。在一只会说人话的苍鹭引诱下,真人进入传说中大舅公留下的神秘高塔,落入光怪陆离的“亡灵世界”……
亡灵世界里,是那些早逝的故友。
他们曾与宫崎骏并肩作战,成就吉卜力的盛世,又在人生马拉松里先一步停下了脚步。但或许在宫崎骏心中,他们从未消失,只不过换了一个世界生活。
首先离开的是色彩设计师保田道世,吉卜力最大的隐形功臣。在手绘动画时代,所有光影变化都要靠保田挑选颜色来表现。
寻常动画只会用到130-160种颜色,而保田在《幽灵公主》中用到的色彩多达580种,可以说没有保田,就没有吉卜力极具特色的色彩风格。
她走得最早,所以在亡灵世界第一个回来,化身干练飒爽的雾子,成为真人抵达冥界后的接引人。
亡灵世界尽头等待的,是高畑勋。
在片中,他是亡灵世界的主人、建造高塔的“大舅公”。
高畑勋离世时,《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还在分镜阶段,他一走,直接带走了宫崎骏半条魂魄。
一面说着不在意,一面深夜游荡在工作室,打开一盏盏灯,颠倒念叨着paku桑。
连续一个月彻夜无眠后,宫崎骏在极度思念中画出了大舅公。
为别人画了一辈子故事的宫崎骏,终于为自己造了一次梦。
这场梦中,有他的亲情友情、所爱之物,一切还未离他远去,一切遗憾都还可以补偿。对于一位已经失去太多的老人来说,这想必是无比的慰藉。
若止步于此,《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不失为一部温存的回忆,赚足吉卜力粉丝的情怀,然而难得的任性机会,宫崎骏怎肯屈就俗套。
造梦之后,他还要从梦中醒来:“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和观众的期待反着来!”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之所以初看混乱晦涩,正因为宫崎骏准备“醒来”。
闭上眼,是善恶分明的童话梦境,睁开眼,代表回到现实世界。
而“牧真人”,这个宫崎骏作品中前所未见的特殊主角,就是解题的关键。
第一次,宫崎骏作品中出现了沾染恶意的主角。他孤僻、被动、阴郁。
一面难以释怀母亲的死亡,一面渴求父亲的关爱,面对家庭的骤变,真人委屈怨愤。但继母与父亲的关爱让他寻不出错处发作,于是明知继母捧出一颗真心,真人故意回以冷漠的礼貌。
在学校受到同学排挤,回家路上,他捡起石头,自己敲破了头皮。血流半面回到家,父亲果然既心疼又生气,扬言要去学校收拾欺负人的小东西。真人淡淡说,是我自己摔的。
童话里有童话式的恶意,大反派扬言毁灭世界,被打成天边的流星后高呼“我还会回来!”,大张旗鼓,但并不真的伤人,因为现实中不存在这样的恶意。
真人的恶意更加微弱模糊,它不太恶毒,但也不盼人好,就像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有过的闪念,因此真人的恶意更加真实,它是“现实的恶意”。
不同于以往毫无阴影的宫崎骏主角,真人正如他的名字,是有光也有影的真实的人。
他像你,像我,也像宫崎骏。
“人生的真相并不是只有闪闪发光的、正确的东西,还包含着各种其他混乱的东西。”
宫崎骏在童年早早见识到现实世界的矛盾与混乱,身边的善与恶总是处在难以定义的叠加状态:
父亲是好父亲,给家里带回稀缺的罐头、砂糖,但他贿赂官员,把廉价的劣质飞机零件送上战场;飞机是好飞机,优雅美丽,如同自由的翅膀,但它们最终却给无辜者带来鲜血与死亡……
近看是善,远看却成了恶。现实世界巨大的冲突给少年留下了深深的困惑。
说来可能有些“矫情”,作为军工企业家之子,宫崎骏战时没吃过什么物质之苦,但物质的丰足反而时常令他陷入自责。香甜地吃着父亲带回的罐头,他无法张口批评父亲,良心却无法自控地在胸腔中发出哀鸣。
于是成年后,他不断创造纯善且勇敢的英雄,他们代替那个曾经沉默的小男孩,发出质疑和反抗。
这种创作执念在他与高畑勋的对比中更加清晰可见。
普通观众常常分不清吉卜力的作品中,哪些来自宫崎骏,哪些来自高畑勋。其实想要辨别,只需要问一个问题:痛不痛?
如果看了觉得“刺痛”,那就是高畑勋的作品,比如《萤火虫之墓》、《辉夜姬物语》,一个是兄妹相继病饿而死,一个是成神的女儿漠然离父母而去,都是古希腊悲剧式的刺痛。
如果看了不痛,那么就是宫崎骏。
隔离现实世界、远离现实世界,宫崎骏总是有意识地使作品保持简单和确定性,避免沾染现实的复杂与恶意。
一些故事本身就发生在异世界,比如《哈尔的移动城堡》、《天空之城》,另一些以现实世界为背景,也会使用一些异质化元素提醒观众“现实”已经离场:小梅钻过树洞、千寻穿越隧道、红猪抛弃身为人的脸庞。
《起风了》映后,高畑勋提出意见: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在电影的结尾,有个场景是大量零式战斗机残骸堆在一起,我觉得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这场大战发生了什么?零战变成残骸的同时,也有无数人不幸丧生,有一定年龄的人也就罢了,但很多年轻人不明白那场战争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可以在作品里留一点时间,让大家记起当年发生过什么,哪怕只有短暂的片刻也好。”
宫崎骏回答:
“早就料到paku桑会提这样的意见了,可假设我画了那些场景,零战设计师堀越二郎的形象就会改变吗?并不会。”
反对战争是宫崎骏一以贯之的创作主题,但似乎确实,他很少通过现实的残酷场景来表达反战主题。战争的残酷性被脱离现实的童话所包裹,以更加柔软的方式进入视野。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尾声,大舅公告诉真人,他寻遍时间与空间,找到13块没有沾染丝毫恶意的“基石”,建立起童话般的塔内世界。
现在他准备好了另外13块没有恶意的石块,只要真人愿意,就可以接过它们,“建立一个远离恶意的、自由的王国”。
宫崎骏所有长篇动画电影加起来恰好也是13个。
13块不染恶意的石头于是指向再明显不过——宫崎骏的13部作品。如同大舅公,他小心翼翼地堆叠起一座纯洁的高塔,斟酌每一行词句、每一个镜头,努力隔离现实中的残酷。
但真人拒绝了大舅公的邀请。面对毫无恶意的纯净基石,他轻抚头上的伤口道:
“我不会碰这些石头,这道伤口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恶意的印记。”
他决定带着恶意的印记回到那个“互相残杀、互相争夺的愚蠢世界”。
作为宫崎骏的化身,真人的拒绝无异于宫崎骏的亲口否定——行至冥途之畔,他拒绝再次逃避混沌复杂的现实世界。
他要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中去,即便这是一个如此糟糕的世界。
这大概就是宫崎骏选择小说《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作为动画灵感的原因。
虽然没有使用小说中的人物和情节,但这本小说正是解答如何面对混沌复杂的现实世界。
原书出版于1930年代,在日本家喻户晓,通过少年成长中的困惑,探讨生而为人真正重要的东西。彼时正值战争前夕,社会向军国主义方向迅速滑落,言论无限收紧。很多人在社会的狂热中本能地感到痛苦,良知惴惴不安,行动却被社会氛围裹挟。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提出,世界伴生恶意,这是无可奈何的现实,但在恶意蓬勃的世界中,我们可以选择不盲从于恶意。
小哥白尼,你现在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为什么你必须承受如此的痛苦?那是因为,你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人类就像分子一样相互连接……但或许这并不全是好事。因为我们都挤在一起,互相依靠,有时反而会无法挣脱……尤其是在大家都假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你想问我吗?小哥白尼,你应该自己思考。 我们拥有决定自己是谁的力量。
电影中,这本书是妈妈留给真人的礼物。真人看后从沉溺的恶意中蓦然醒悟,拿起弓箭,走向高塔,决意营救消失的继母夏子,弥补恶意带来的伤害。
其实绝对毫无恶意的世界从来就不存在。大舅公用无垢基石建立起来的高塔,早已渐渐出现吃人的鹈鹕、军国化的鹦鹉,摇摇欲坠。
30年前,《幽灵公主》制作期间,宫崎骏曾有一个愿望:“我开始听说大家觉得吉卜力的作品是纯真的或治愈的,我想尽快打破这种看法。”
通过沾染恶意,30年后愿望终于实现。
宫崎骏推倒了自己的纯净高塔,直触现实。同时也向观众转达了自己领悟的人生之道:
世界充满恶意,但我们不必回避。
恶意既是伤害,也是财富:“当人不处于为人应有的正常状态,心灵才会感到痛苦和煎熬,让我们知道出了问题。内心感到痛苦,我们才能认清人原本应该是什么模样。”
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关于人生的一切,宫崎骏一股脑交代了个遍。
电影中有他的人生思考,也处处藏着“宫式彩蛋”。
雾子名字kiriko,音同基里科,也就是乔治·德·基里科,创立形而上画派的意大利画家。他擅用几何表示静止、不朽、无时间性的概念。
影片中,真人前往大舅公的永恒空间时所穿越的拱形门廊,就化用自基里科的《时间之谜》。
大舅公的神秘高塔,灵感显然来自宫崎骏最爱的童年读物之一《幽灵塔》。
由于实在太喜欢江户川乱步这本冒险推理小说,宫崎骏还为再版《幽灵塔》专门画过封面和插画。
《幽灵塔》中,一位富豪建造了超越时代的精巧钟塔,随后离奇失踪,多年后一位好奇的青年在这里开始了光怪陆离的冒险。
巨石墓穴来自阿诺德·勃克林的《死之岛》,据说这套相似的油画中,有一张曾经挂在希特勒的墙上。
挨挨挤挤的可爱小生物、相互奔赴的紧紧相拥,都是我们熟悉的宫崎骏元素。
还有他从未正式谈及的,传承问题。
吉卜力工作室再次面临是否解散的决断。
起初,吉卜力就是为宫崎骏与高畑勋所创造的。
铃木敏夫算过,《起风了》和《辉夜姬物语》这两部作品花掉的经费几乎已经可以制作一百多部普通日本电影。
《起风了》是2013年的日本票房冠军,揽获120亿日元,结果最后也没回本。
好在吉卜力动画如同老酒,时间越久越香醇,几年细水长流的IP运营后,又能攒起一批家产。攒够了钱,拿去亏本,亏了本,停下攒钱,攒攒停停,停停攒攒,就这么随性地应付到了今天。
不过也是由于天才的压制,宫、高之后,吉卜力再无能挑起大梁的能人。
对于新人,宫崎骏的心态格外复杂。既期待有能力的新人出现,又不想服输。
企划开始后,铃木敏夫建议宫崎骏请本田雄来担任作画监督。本田雄是EVA的作画导演,不仅年轻,而且铃木认为“比宫崎骏画得更好”。
宫崎骏当场一口回绝:“不太合适吧。”
但是一年后,宫崎骏突然找到铃木:“铃木桑,作画导演,你看他怎么样?”
铃木一看,嘿,不就是本田雄嘛。
“作画导演相当于真人电影中的主角,所以我想,宫崎他还是想自己选择,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亲自选择了本田雄,宫崎骏也没放下较量的心思。
作画导演的一项重要工作是把分镜稿具体化,也就是给骨架填满丰满血肉。
分镜稿由宫崎骏执笔,铃木拿到稿件发现,分镜稿充满了“这怎么可能画得出来!”的戏份。
“也就是说,他自己明明画不出来,却要求别人做到。”
但本田雄真的做到了,产房中纸条随狂风乱舞、火灾中空气在烈焰中扭曲……
看完试映,宫崎骏也不得不承认,影片中出现了很多年轻的画法。
一辈子,宫崎骏都在争强好胜,前几十年,对手是高畑勋,现在则是年轻的后辈。
尽管很不想输给后辈,但他更怕没有后辈可输。
正如死之岛黄金门上镌刻的那句铭文:“学我者死。”
化用自齐白石的名句“学我者生,像我者死”,表达略有不同,意思还是一个意思:不要模仿我,请来超越我。
长子宫崎吾朗继承父亲道路继续制作动画,把父亲的画风学了个十成像,宫崎骏却批评他,“没有做动画导演的才能”。
年少时,宫崎骏崇拜手冢治虫,当时的朋友纷纷称赞,画得实在是太像了!闻言他不喜反忧,将所有模仿手冢的手稿撕了个粉碎。
这辈子,宫崎骏最佩服,也最不服气的,大概还是高畑勋。
论世俗的成功,宫崎骏远胜于高畑勋。但他仍羡慕甚至嫉妒着对方。
为了电影上映,宫崎骏“什么都愿意做”,而高畑勋没有任何妥协与迎合,即使制作进度赶不及上映档期,他也不肯牺牲质量:“如果迟就迟了吧,在我这儿就这样。”
第一部成为纽约近代美术馆永久收藏品的吉卜力动画,不是宫崎骏的,正是高畑勋的,《我的邻居山田君》。
虽然总是拍一部赔一部,但他还是倔强着,偏要对观众说出那些逆耳的“难听话”。
执着、顽固、竭尽全力,高畑勋就像一个毫无顾忌与迎合的宫崎骏。或许无数次创作的深夜,宫崎骏也想过成为他。
在高畑勋葬礼上,他哽咽道:“paku桑,我们都曾在这个时代竭力活过,不屈不挠的paku桑的英姿,是我们共同的财富。”
随后,有了《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铃木敏夫曾评价:“宫崎骏是娱乐大师,高畑勋是艺术家。”
这一次,宫崎骏终于也是“艺术家”了,他亲手推倒隔离现实的高塔,拍摄了一部毫无迎合的影片。
于是他也享受到了悖离观众期待的反噬——豆瓣评分只有7.7分。
对于这种话题的不讨巧,或许他早有预料,近30年前他曾说道:
“的确我可以做一部女孩遇见男孩,然后幸福美满生活的电影。但是我想避而不谈更重要的话题会让我显得像个假惺惺的骗子。”
“我也可以在电影中真实地表现,比如提议由你们年轻人来决定未来,但我觉得这些应当到我职业生涯的最终时才表现出来。”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了,剃掉胡须,卸去慈祥老爷爷的妆容,如同他所描绘的每一个勇敢主角,宫崎骏无比真诚地坦白了自我。
他是那个动画之神,也是平凡的普通老头,在画不出稿子时抖腿、挠头、上蹿下跳,闲下来爱看年轻女孩跳舞。
从人成为神,再从人回归神,宫崎骏最后留给了自己一场圆满。
这里有他的所爱,也有他的期待,这是宫崎骏,他曾这样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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