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太平洋上的相遇、竞争与交换,如何影响全世界?航海家、商人、捕猎者、科学家和土著居民在风云际会的大洋世界中如何交织命运?
美国历史学会太平洋海岸分会主席,加州大学尔湾分校历史系教授、主任戴维·伊格莱尔代表性作品《逐利之网:从库克船长到淘金热的太平洋世界》中文版由我社出版。
《大分流》作者彭慕兰盛赞:“从西方文明初访夏威夷、捕鲸的经济意义,到各方势力如何在太平洋确立存在……只要出自伊格莱尔之手,一切不同凡响。书中处处皆有惊喜,然而论述和观点都不失严谨公允。有书如此,夫复何求? ”
本书不仅是一部太平洋史,更是一部展示全球化、文化交融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伟史诗。翻开本书,跟随作者一窥太平洋世界的究竟吧!
“淘金热”开始蔓延
当太平洋东岸变成美国西部1848年初,萨克拉门托河谷发现储量极其丰富的金矿,这一消息很快地传遍太平洋。没过几个月,在马格达莱娜海湾捕鲸的人就从来自火奴鲁鲁的船只那里听到了传言,因为只要有加利福尼亚的船只到达火奴鲁鲁,那里发现金矿的信息就会迅速传播开来。
到了1848年夏天,从阿卡普尔科到卡亚俄,身强力壮的捕鲸人纷纷逃离海港,“淘金热”从美洲西北海岸蔓延到澳大利亚。1848年年中第一艘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商船到达广州以后,那里的商人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随着这些传言得到证实,诸如琼记洋行的约翰·赫德(John Heard)等商人开始琢磨采取一定的行动。赫德是谨慎、保守的商人,他千挑万选地准备了一船商品,装满了“伊芙琳号”(Eveline),在1849年初往东穿越了太平洋。几个月后,“伊芙琳号”返回广州,带来了不管是啥东西都能在加利福尼亚卖个好价钱的信息。于是,赫德很快地又装满了一船货物,这次使用的船是商船“嬉戏号”(Frolic),船长为爱德华·霍雷肖·福孔(Edward Horatio Faucon),赫德希望福孔率领商船安全返回。
19世纪中叶美国加利福尼亚地区的淘金者 图源网络
福孔在太平洋贸易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此前四年,他一直带领着“嬉戏号”往返于印度和广州,从事鸦片生意。他对这艘载重209吨的船只非常了解,是这艘船建造完成以后率领它的唯一一位船长。福孔还对加利福尼亚非常了解,或者至少是对上加利福尼亚非常熟悉,因为在19世纪30年代,他在动物毛皮与油脂贸易方面最成功的布莱恩特和斯特吉斯公司的商船上担任船长。
福孔船长在航行太平洋方面经验丰富,成熟老练,但是有一点不足,那就是他从来没有指挥船只从中国东行穿越太平洋,去往加利福尼亚危机四伏、通常来说浓雾弥漫的北部海岸。在送别“嬉戏号”启航之前,约翰·赫德只买到一幅他在广州能找到的北美海岸地图,上面仅有一个关于加利福尼亚北部的笼统轮廓,那还是根据乔治·温哥华船长在1792—1793年绘制的北太平洋图表制作的。这幅地图缺少很多细节,与其说是一幅实用的航行指南图,毋宁说是一幅粗略、草率的涂鸦图。
“嬉戏号”在1850年6月10日离开香港,载着大宗的丝绸和“价值15000美元的杂货”,所谓杂货,就是门类多样、五花八门的中国商品。这些“杂货”包括瓷器、啤酒、家具、绘画、刀剑以及一间用预制件搭建的房子。在福孔手下,有两位美国出生的高级船员,整个船员队伍共有23人,他们是拉斯卡(Lascar)、马雷(Malay)以及最近在“嬉戏号”上运输鸦片的中国水手。这艘商船顺利地穿越了太平洋,在起锚后的第46天傍晚,福孔船长在远处看到了“一个高地的模糊轮廓”。他推测,“嬉戏号”此时已抵达位于旧金山湾以北100英里的位置。不幸的是,他看到的那个“高地”实际上是远在内陆的一个山梁,而离陡峭的岩石海岸已经非常近了,只是在逐渐变暗的光线中,这位船长却没有看到。靠近午夜的时候,附近海浪拍打的声音是对即将到来的灾难的唯一警告。
几分钟后,“嬉戏号”就在北美失事了,这艘船撞上了卡布里洛角(Point Cabrillo)正北方一块高耸的岩石,船上的人大多挤上“嬉戏号”的两艘救生艇,安全地在失事地点往南几英里的地方上了岸,但是有六位船员莫名其妙地选择留在下沉的船上。
第二天上午,福孔船长下命令,让船员回到失事地点,而包括船长在内的三位高级船员则步行,经过长途跋涉,去了旧金山。十天后,一到旧金山,福孔就给琼记洋行写信,报告了船只失事的情况和其他细节。
对于“嬉戏号”失事后留在船上的那几位船员,福孔船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他们幸运地随波逐流,漂进了一个浅湾。他也不知道那些他命令返回失事船只的船员的命运,其实,那些人尽可能多地拿走了船上的货物,然后消失在去往金矿区的方向。他也不知道,米托姆坡莫(Mitom Pomo)族印第安人一直在岸上注视着船只失事的整个过程,耐心等待着他们的机会,好在船沉到海底之前,把船上的货物搬出来。那些被打捞上来的货物卖出去后,能给米托姆坡莫土著人以及他们的印第安人邻居带来可观的收益。这些土著人当时都生活在早期淘金热居住区北面很远的地方,相对比较安全。
“淘金热”改变加利福尼亚
福孔船长尽管19世纪30年代在加利福尼亚沿海生活了很多年,但当他1850年再次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简直都认不出来了。只见旧金山的码头上船只林立,拥挤摇摆,其落帆的桅杆直直地刺向天空,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晃动的森林。整个商业区熙熙攘攘,人声嘈杂,此起彼伏,福孔听到全球各地涌来的淘金者操着不同的语言说话,但他一点也听不懂。尽管如此混杂,不过福孔还是能辨认出,加利福尼亚现在绝对是美国的领土了。美国的旗帜在商业区和住宅区悬挂着,不论是坊间沙龙,还是土地管理部门,都谈论着加利福尼亚在1850年匆忙加入美国的事。福孔船长是在美国出生的美国公民,但在这个美国港口却感到很陌生、很拘束,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里曾经是一个非常不同的海上世界。
淘金热彻底改变了加利福尼亚,同时也在太平洋掀起了滔天巨浪。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入加利福尼亚,影响了海上商业的模式和贸易量,这是加利福尼亚人口增长、市场扩大、投资增加的结果。同时,淘金热还不断引发新的人口流入,他们来自亚洲、拉丁美洲、美国其他地方、太平洋诸岛以及欧洲。美国通过与墨西哥的战争把加利福尼亚纳入自己的版图,但是最终巩固帝国扩张的,是淘金热这一爆炸性事件。通过淘金热,美国占领了长长的海岸,一路向北,直到阿拉斯加,而且在此后几十年里还把夏威夷收入囊中。
淘金者 图源网络
这个辽阔的、悠长的太平洋东部海岸,以前是基于太平洋海上贸易发展起来的,现在则变成了美国的远西地区,成为一个有着“边疆”的大陆帝国的组成部分,而这一局面很早就被美国商人预言过,可以追溯到“莱利亚·拜尔德号”的船长威廉·谢勒。同时,剩下的几个由当地土著自治的沿海地区在19世纪50年代则面临着剧烈的变革。到了1857年,从“嬉戏号”沉船打捞物品的米托姆坡莫村民被“疏散”,被强行迁徙到两个印第安人保护区。美国政府批准的这一强制迁徙反映了其在领土扩张和发展历史上对土著印第安人的征服。
但是,这并不是与过去的完全告别。这些经济的、人口的、文化的变革也是18世纪末以来在整个太平洋所发生事件的最终结果。在此前几十年里,海上贸易逐渐扩大,给一些人带来了物质财富,也给其他人带来了灭顶之灾,还一路给很多土著居民带去了致命的病原体。在这些岁月里,不管是商船上,还是沿海地区,都形成了外国人和本地人融合相处的多语环境,海上贸易呈现出国际化、混杂化的特征。
美国在太平洋崛起
在美墨战争以前,谁都不敢预料美国最终会在太平洋崛起。因为美国在参与太平洋方面是很缓慢的,甚至是单打独斗的,主要依赖海上投机贸易。直到1800年,西北海岸的土著居民才第一次在毛皮贸易中认识来自美国的商人,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也是从那时候才注意到美国商人在对华贸易中所起到的日益重要的作用,并感到震惊。
在19世纪20年代,美国商人在夏威夷群岛设立商行,并在此后的十年里开展一些零星的沿海贸易,范围涉及从上加利福尼亚到秘鲁等的沿海地区,从那里他们收购了牛皮、牛脂以及制成品。在19世纪三四十年代,美国工业经济异军突起,为了满足工业经济日益增长的需求,美国商人在整个太平洋屠杀鲸鱼,这些捕鲸船活跃的时期是截至今日美国在太平洋上人数最多的时候。在海洋活动方面,美国人既不出类拔萃,也不是经常能获得成功,每次远航都伴随着潜在的悲剧和失败,比如约翰·帕蒂把天花传染给塔希提人,再比如约翰·珀金斯被鲸鱼的尾巴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尽管美国商人、捕鲸人以及探险队在太平洋的影响越来越大,但这其中最具典型的代表却是美国探险远征队,不过这些还不能说明太平洋在这一时期已经成为美国的边疆。美国人几十年里在太平洋上航行,积累了关于太平洋的丰富知识,从太平洋里获得了巨大的财富。但是,这些行为并不是有意识地推进美国领土扩张的进程,只是航海者为了满足自己的财富野心。
19世纪40年代以前,在与大西洋接壤的这个年轻共和国,很少有领导人或公民会想到,那个大洋,也就是太平洋,在地理上会与他们的国土有什么瓜葛。在他们看来,太平洋是一个远离他们生活的地方,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詹姆斯·德怀特·达纳认为,太平洋海盆是一个与美国没有联系的独立地理单元,根本不是美国西部的水域纵深。这种对太平洋差异的科学认识还暗示着其与所有周边大陆的相邻关系,而不是仅限于与北美的关系。有些极富洞见的观察家,比如阿德尔贝特·冯·沙米索,已经认识到这个大洋空间的巨大多样性,其中有多个文化的交融,有多种关系的交流,好像与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在所有这些元素中,美国商人只是众多活跃于太平洋的人群中的一支力量。
那些努力在东太平洋获得优势的人,包括土著居民、欧洲人和美国人,屡次三番地遭遇意想不到的航线,获得出乎意料的结果。在绘制不同地点之间的航线图时,他们进入水域和沿海地带,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往往颠覆他们的想象。约翰·肯德里克在1787年开始航行太平洋,希望揭开太平洋的秘密。当他的船只在随后的六年里绕着太平洋转圈圈时,他很有可能迷失了方向。
20年后,从奴隶成长起来并担任探险队队长的俄国人季莫费·塔拉卡诺夫在北美海岸进入了一个令他困惑不解的、复杂的土著世界,那里既有充满敌意的对手,也有临时结盟的朋友,那个沿海地区的复杂多样性恰如一个镜像,也反映了太平洋其他混杂地区的情况。
在塔拉卡诺夫灾难性的航海之后又过了二三十年,爱德华·霍雷肖·福孔率领“嬉戏号”从中国出发,其航线是从亚洲海岸到北美海岸,这条航海线路是西班牙大帆船在几个世纪前开创的,后来又有数不胜数的商船通过这条航线抵达东太平洋。1850年,“嬉戏号”在一个土著领地的海岸触礁失事,在此后的几年里,那片土地一直保存着土著人原始生活的样貌,和过去的几百年一模一样。在这几十年里,从约翰·肯德里克到“嬉戏号”商船的淘金热航行,东太平洋都是一个错综复杂、边界交叠的集合体,连接不同边界的往往是一些变幻莫测的海域。
《逐利之网:
从库克船长到淘金热的太平洋世界》
作者[美]戴维·伊格莱尔
译者姜智芹 王佳存
出版日期 2024.03
内容简介
历史学家戴维·伊格莱尔从太平洋贸易的扩展入手,生动展示了航海家、商人、捕猎者和土著居民在风云际会的大洋世界中如何交织命运,其中不乏暴力与悲剧事件。伊格莱尔深入描述了土著居民如何在外来瘟疫的肆虐下苦苦挣扎,俄国人季莫费·塔拉卡诺夫的苦难经历如何典型地揭示掳掠人质和俘虏的普遍做法,玛丽·布鲁斯特如何目睹屠杀海豹、海狗和鲸鱼的血腥“大捕猎”,以及詹姆斯·德怀特·达纳如何在知识追求上成为与查尔斯·达尔文并驾齐驱的人物。
这些精彩的故事以及它们所共同构建的历史主题,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来认识太平洋世界。本书视野广阔,结构宏大,开创性地描绘了太平洋世界,是首部将美国史、海洋史和世界史融汇在一起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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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伊格莱尔
(David Igler)
美国历史学会太平洋海岸分会主席,美国加州大学尔湾分校历史学系主任。主要从事美国西部、太平洋、加利福尼亚等领域的历史研究。著有《工业牛仔:米勒、勒克斯和“远西地区的转型”(1850-1920)》、《逐利之网:从库克船长到淘金热的太平洋世界》。
姜智芹,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当代文学海外传播与中国形象建构》《镜像后的文化冲突与文化认同》《莫言作品海外传播研究》等,译有《美国的中国形象(1931—1949)》《欧洲形成中的亚洲·文学艺术》《希腊三百年》等。
王佳存,语言学博士,先后任职于山东省科技厅和中国驻美国大使馆,从事国际科技交流以及可持续发展等领域的调研与合作工作,译有《横财:全球变暖 生意兴隆》《被掠夺的星球》《未来地球》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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