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夜,美丽的清水镇,夜空中烟花绚烂。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世纪交替的喜悦中时,清水镇上最美的女人南雅(童瑶饰),杀死了她的丈夫。
但这个常年遭受丈夫家暴的女人,却被视为狐狸精,全镇几乎没人同情她。
而周洛(张新成饰)则意外地成了案件的唯一目击者。
当然,他还是一位因从名牌大学退学,而成为镇上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青年。
只前两集,《微暗之火》就显现出新颖的轮廓。
1 、小镇悬案
《微暗之火》的叙事很特别,它的最外层是成熟的悬疑罪案类型。
开篇便是杀夫案,牵出一场猎巫行动,看得人心颤颤。
这桩案件是由一位重返家乡的警察林方路(叶祖新饰)的视点带出来的。
十几年前,他曾是清水镇第一个考进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如今他顺风顺水,重返清水镇工作一段时间,以待升迁。
他上任的第一天就碰上了杀夫案。清水镇,也似乎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这其实是个逃离多年又重返的有一定距离的观察者视角。
随着他的调查,故事疑窦丛生。遭遇家庭暴力而失手杀夫,南雅真是正当防卫?案件发生在凌晨1点,目击者却隔天清早报案,且周洛还有1.5小时的时间差,周洛是否是帮凶?徐毅的车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徐毅为什么打过周洛?
主线之外,又不断撒出一些相互勾连的次要案件。比如发现了受害者徐毅的汽车被焚,以及与徐毅相关的大桥坍塌案。
迷案情节不断转折,故事有抽丝剥茧的悬疑感。
随着调查的深入,小镇上的隐秘故事也渐趋浮出水面。
2、美丽原罪
《微暗之火》的每一集都有不同的叙事视角,与悬疑故事同步推进的,是揭开了一对男女主人公的神秘面纱。
以犯罪嫌疑人形象出场的南雅,是清水镇的美丽神话,更是清水镇的“风暴中心”。
她是所有男人眼中的焦点,也是所有女人的眼中钉。心术不正的男人们惦记着她,周围的女人们又嫉妒着她,因为她的美让别人相形见绌。这些使她不得不承受着无数非议和偏见。
南雅有复杂的层次感。出场是眼神冷漠的犯罪嫌疑人,是遭受家暴和被污名化的女性。故事再推进时,又显示出她优雅礼貌、特立独行的一面。她穿着新潮的衣服,开着服装店,爱好音乐与诗歌。她的时髦,她的格调,她的生机勃勃,都与这个闭塞滞后的小镇格格不入。
美是她的原罪,也是她对抗世界的姿态。
剧中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当南雅买菜路过嚼舌根的人时,巧使小伎将女人裙摆钩在了座椅的钉子上,害她出丑,不失姿态地反击了一下。这个设计反衬出南雅的外柔内刚,还多了一重伶俐精怪的色彩。
男主周洛,同样是一个新颖又复杂的角色。
这位目击证人,是一位从名校退学的“风云人物”,他穿着白衬衫和飞跃鞋,听着摇滚乐,看似清澈阳光,其实也遭受着困境,饱受闲话和质疑,变得些许复杂忧郁。
同时,周洛内心升腾起的青春男性的爱与欲,也是触发于南雅的美。
午后的音像店里,南雅发梢的水珠落在了周洛的胳膊上,他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他甚至不太敢直视她的美,说话都开始磕巴了。张新成将这种明暗交错的内心变化演绎得非常有味道。
导演的镜头拿捏,更有种不顾观众死活的精妙。
南雅和周洛,都是清水镇的异类人物。在这个充满谣言和流言蜚语的小镇上,两位主角成为了被污名化的焦点。他们有着同样“受困-出逃”的困境与理想,逃离的愿望,与清水镇的闭塞形成鲜明对比,增加了剧情的冲突和深度。
这就要讲讲清水镇的小镇生态。
3、熟人社会的人性之恶
《微暗之火》的第二层叙事,是一个罗生门的故事。
姚晓峰导演在镜头上,也有意靠拢这种设计。关于凶杀案的调查,镜头对准了清水镇上不同的人,街坊邻居,男人女人,医生,陈玲,秋香姨,警察老陈等等,都从自己的视角出发,看法各有侧重。
这部剧让人沉浸式地体验到,言语暴力怼到脸上的强烈不适感。
随着故事的深入,小镇的秘密浮出水面,反家暴的问题开始转向杂糅舆论/语言暴力、集体暴力、熟人社会的人情人性等更多重交织的社会性议题。
这部分承载着观众对复杂人性探索与叙事张力的高度期待。
清水镇有千禧年的时代质感和烟火气,在这个小镇,你早上会被“卖酱油醋”的声音叫醒。随意嚼舌根的人,可能正在路边烫头,或者编着竹篮。
而水乡空间、住宅、小卖店、服装店、医院、派出所、学校、药店等空间勾勒出清水镇的基本面。
清水镇的日常生活和人际关系,也都缠绕于此。
总是在嗑瓜子的警队老陈,办案经验丰富,对小镇人际关系较为熟悉,但是也有刻板的偏见。
时常微笑实则暗怀鬼胎的医生,是南雅女儿宛湾的主治医师;处处对南雅是尖锐敌意的陈玲,又是小镇医院的护士;
周洛的妈妈桂香,开着一家小卖铺,柴米油盐都在她这里买,她待人和善,也还是会因周洛“因病休学”遭人口舌;
而将周洛学校的校长,正是暗恋周洛的张青李(王子璇饰)的父亲,他帮着周洛,也利用着他,还计划接受南雅老公徐毅的投资。
剧中对小镇熟人社会封闭式的人物关系网,有饱满的勾勒。
涉及到熟人社会的运作方式,其中的黑暗面以及舆论如何围剿女性。
这很有小镇人情社会版的《黑暗荣耀》意味。
探寻真相的底线的过程,也是刺探人性边界的过程。受家暴的女性,熟人社会的人性幽暗,爱情与激情,多重面向的交织,制造了更复杂的女性困境,增加了剧集的厚重感。
极具反差意味的是,内里有浓重偏见与恶意的清水镇,却是如此的唯美诗意。
《微暗之火》的影像质感,是让人喘不过气的美。
木筏悠悠飘荡,鸭子叫声散落,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灿烂得刺眼。剧中还有太多物品的复原性的美,如竹筏,磁带,缝纫机,衣服,健力宝都呈现出一种年代质感。
取景地在婺源,是一个封闭且温润的环境,水乡碧波,瓦檐与屋顶重重叠叠,婺源徽派的建筑极富特色,建筑错落有秩,仿佛映照着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跟悬疑故事非常贴合。
诗意的景色中和了悬疑剧情的压抑,又留出诉说爱情的空间。
4、爱与救赎
以命案作引,《微暗之火》的笔触从悬疑犯罪,家庭社会,抵达爱与救赎。
因而,这部剧的第三层,是双向救赎的爱情故事。
蜕变中的青年,风暴中的女性,他们受困于美到窒息的清水镇,骨子里的倔强、浪漫和生命力让他们相遇。
这是一种在小镇风俗和舆论压力下,不合时宜的爱情,迷离、炙热又克制。
于是,在集体暴力之下,黑暗中他们成为了彼此唯一的光。
童瑶将南雅的美和坚韧诠释得淋漓尽致,证明了女性的力量和勇气。
纯真和激情是一体两面,周洛拯救南雅于恶意中,他对南雅的态度也由情欲转化为情感,这是剧集的温暖底色。
这种互相救赎爱情,又携带着某种要命的破碎感、宿命感、浪漫感。
尤其是爱情与悬疑和社会议题结合在一起时,别具一格。
也正因如此,《微暗之火》太多镜头都饱含深意,隐藏着信息。电视机里放着《死亡诗社》,音像店里放着摇滚,手上端着《牙医谋杀案》或《海水正蓝》,台词有“欺骗是一门精密的科学”……剧中的很多细节都值得细品。
为了守护心中的人,剧中的角色们费尽心思地编织了扑朔迷离的爱恨迷局。
而他们,也将在观众的注视下,一步步揭开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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